二十九(1 / 1)
迎着它的目光,我一步步走近。
它在审视我,比刚刚那只金红色的更加深邃。与其说是与我对视,它更审查着我的全身,每一块肌肉都映在它的眼中。
“它觉得你很一般。”
我无话可说。说实话,它只要不觉得我弱得像只鸡,我就很满足了。
“我可不可以……?”
“头冠,腹部,尾巴,这三个地方最好不要碰,其他地方要看它是否允许。”白渐秋看懂了我的手势,起身道。
随着白渐秋抽回手,老驭风爵一翻身从地上站起。虽然白渐秋说它年龄不小了,但动作还没有多少老年迟暮的吃力。它稍微垂下脖颈,视线与我平行。
我看到它颈间一道不同于皮肤花纹的长疤,蜿蜒几乎有半米长。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你可以自己问它啊。”
问它?怎么问?
如此长的疤痕,当时绝对是九死一生。我指尖探向鼓起的皮肉,这疤痕可能因为当时伤口太深,连鳞片都不再生长。浅粉色的皮肉随着颈部的动脉跳动微微鼓起,我仿佛能听到血液流动的轻声。
几乎是在我碰到它皮肤的一瞬间,老驭风爵扭头避开了。它双翼一展,带起强烈的风,直直冲向空中。等我拂开扑在脸上的沙尘,笼中已经没了刚刚那只驭风爵的影子。
“它哪去了?”
“出去了。”白渐秋把视线从天上收回,“我们也出去吧。”
“出去了?!”
我目瞪口呆。怎么这地方的笼子都是不封闭的吗?抬头看看天顶,好像确实有一个人为留出的缺口,其大小足够一只驭风爵进出。
“……你们就不怕哪一天这些怪物逃跑吗?”
白渐秋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走进另一个侧门。我连忙跟上,生怕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走丢。
整个建筑的结构似乎是周围一整圈驭风爵笼,正中央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空旷场地,就是之前我和方泷来过的那个角斗场样的地方。
场地正中,老驭风爵静静等候着。白渐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风哨,他把拴绳留出一点,捏着绳子让风哨在空中旋转着。
它双眼紧盯着风哨,余光落在我身上。白渐秋忽然松开手,风哨响声突变,借着惯性直直飞入半空中。驭风爵像得了指示一般振翼飞起,在空中盘旋着。
“试试。”白渐秋把落下的风哨接在掌中,老驭风爵也重新降到地面上。他把风哨朝这边随手一抛,我双手险险接住。
老驭风爵的视线跟着风哨回到我身上。
“就向上扔就行了?”
白渐秋不置可否,向门框上一靠,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我甚至怀疑他专程跟我过来只是怕我一不小心被哪只驭风爵吞进肚子。
我把风哨向上一抛,但用的力道好像不太对,风哨没能飞入空中,反而朝左前方飞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老驭风爵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脖颈一探,衔住了飞错方向的风哨。
“不好意思……”我下意识道了个歉,随后才反应过来我面前的又不是人,道歉做什么?
老驭风爵把风哨甩到我脚边,头冠开开合合,看这样子像是让我再试一次。
“把你的风哨转起来,让它熟悉你的动作。”一旁的白渐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
我学着他留出一段绳子,让风哨在手中转动。十数年的训练让它对风哨声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挺直脊背,随时准备升空。面朝着驭风爵,我缓缓后退。哨声仍然在响,它四足着地,我每退两步,它就前进一步,始终与我保持同等的距离。
这次我算准了角度和力道,重新把风哨抛向空中。老驭风爵应声而起,没去接那风哨,而是在我头顶盘旋。我伸长手臂,总算是勾到了风哨的绳子,没让它掉在地上。我索性顺势继续让它转着,但驭风爵没跟着它落下,仍然停留在空中。
“哨声不停则指令仍在,只有听不到哨声时它们才会停下。”
“就是说,如果我刚刚直接接住了这东西,它就会落下来了?”
我说着一把抓住了风哨。果然,没了哨声的指引,老驭风爵一个翻身,双翼一收降落在了之前的位置。
“您在这啊!可算找到您了!”
我们来时的侧门忽然传来急迫的喊声。老驭风爵不安地抖了抖双翼,看了眼我手中仍然捏着的风哨,还是停在原地没动。
来人用上敬语,毫无疑问是来找白渐秋的。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精悍,实际上他在这地方的威信不亚于方泷。
“出了点情况,有个孩子在墙头被怪物掠走了……”
尽管来人声音很低,孵化场离城墙稍远,我还能勉强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