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笑尔无谋,末路途穷(1 / 1)
第205章笑尔无谋,末路途穷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 尤其是,当四万余奔狼骑失了斗志,兵败如山倒,拼命逃窜的时候,更是跑得漫山遍野…… 陈平直感觉,自家麾下的骑兵,竟然有些追不过来了。 这时候,最紧要的,就是抓大放小,盯住大股集结仍然成建制的骑兵,先行杀散为第一要务。 紧接着,他也不去追杀了。 一方面,是没必要去挡了麾下将士立功的机会。 另一方面,追逃之时,并不需要太强悍的攻击力,最考验的反而是坐镇中军,调派兵力拦截四方的眼光和经验。 军阵交锋的经验,说实在的,陈平并没有经历过太多,但是,他的眼光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压住阵脚,不急不缓的一路追杀,基本上还保持着战阵的稳定,从日上三杆,直追杀到斜阳西下,一点点的蚕食掉数万奔狼骑,陈平已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胡人,也有些搞不太清,到底还有多少奔狼骑窜入了深山,逃得了一条性命。 反正,入目所及,四面八方,都已经没有什么还明目张胆站着的胡人。 前方疯狂逃窜的北周胡骑,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三小股。 虽然已经逃得有些远,离着自己有着数十里之外,陈平却是一点也不急。 司马柔一直跟在自家徒弟身边,美其名曰是要保护陈平,原因呢,自然是陈平与天榜高手一场大战之后,气虚神疲,战力大损,生怕途中遇到什么变故。 实际上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而是司马柔发现,跟在陈平身边,往往总会遇到“硬骨头”,而陈平偏偏此时不太爱亲自出手,而是让身边的偏将牙将冲击清扫,她混在其中,一边抢人头,一边杀得顺手,心里则是想着,徒弟太厉害了,自己日后身居高位了,会不会被人说起这是走的裙带关系啊? 此时多杀些胡人,多挣些功勋,就算说到天边,也不能说平王殿下的师尊大人,就是个捡便宜的。 再说,这不是要给家里那个傻丫头挣点面子吗? 看看,明月小郡主不但剑法极其高明,这一战布下七星北斗阵,身居摇光之位,更是大放异彩。 那位小郡主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但是,此战能如此快捷的破去宇文召的万兽吞天阵,她在其中起到极大的作用。 当时陈平与杜兰神师殊死搏杀之时,正是摇光位同时发力,每每前冲都攻击在对方阵势的薄弱所在,以至于,与陈平之间,形成呼应。 这边杜兰神师一死,那边就已经破阵,双方气势相连,军气转换之间,宛如羚羊挂角,妙到毫巅。 只是一波攻击,就把宇文召打崩了。 数万奔狼骑,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除了逃逸,别无他法。 这么一个惹眼的小郡主,其母秋叶真人,又是从天门关杀到临山城,不辞辛苦,奔波往战,为自家女儿树立了榜样,也打下了根基。 在这些士卒和百姓之中,只要提起秋叶真人,谁不是说一声佩服。 看着这母女二人如此亮眼。 司马柔虽然笑得欢畅,内心之中,要说没有一股焦虑紧迫感,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谁说当师父的,不能好好表现了。就算是为傻丫头挣点面子,我也不能偷懒啊。’ 司马柔看了看旁边也在奋勇杀胡的秋叶真人,心中一阵哀叹,直感觉有些筋疲力尽了,这一阵阵打下来,别说,真气耗损有些太严重了,回去了,不睡个三天三夜,简直就起不来。 “可惜,让那宇文召和宇文昊逃走了。” 冉秋叶同样的筋疲力尽,面色微微苍白。 这还是陈平估量着两人的体力和真气,并没有用出全力追杀。 否则,不但是她们,身后那些将领士卒,也会在连番冲击之下,变得趴倒在地上。 “在短途冲锋或者是逃亡,那些经过训练的大黑狼,毕竟还是比马匹要灵活快速一些。真的逃起来,我们有些跟不上。” 她叹息一声,终于也不再追击,想着恢复一点气力之后,再去追杀。 “追不上也没关系,不过,想要逃出生天,却还言之过早。” 陈平收回与青鸟同步的视线,抿嘴轻笑。 这一战,主战场虽然是在自己这边,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沙场征战,可开不得半点玩笑,庙算多者胜,不多准备几张底牌,简直不能称之为会打仗。 这一点,上辈子经过无数资讯洗礼得来的一些见闻,此时一股脑的在这辈子得到发挥,绽放出灿烂的光彩。 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一一复盘那些经典战例。 只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惊讶。 …… 宇文召骑着雪色座狼,跑得头上两支雉羽都有些歪斜。 回首一看,发现自己身后,还没被拦截的狼骑,已不足三千之数。 想到被身后青衣骑士一点点啃咬,一次次截杀,他忍不住就悲从中来。 “我这算什么天下名将,这一战,不但没了杜兰神师,这十万奔狼骑,更是一战尽覆,我对不起兄长,也对不起北周。” 跑着跑着,宇文召悲从中来,放声嚎啕。 “将军还请收拾心情,前方不远就是阳山,那里水网密布,又曾经过大军清扫,只要过了潍河,就能通过天门关,得到沙魂将军接应,我们就安全了。” 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紧皱眉头劝解道。 他觉得,此战之败,败在敌人太强,非战之罪,并不是宇文昭领兵犯了什么错误。 没见连杜兰神师以及麾下六神使五灵宠都一战尽没。 天榜大宗师都扛不住对方的凶猛攻势,面对南方崛起的天命之子,输个一场两场的完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他们输得起。 大周兵势强大,拥甲百余万,损失十万兵马,也不太影响战局。 尤其是,前段时间,坐镇神殿的灵台尊者出手之后,兵锋所指,各城更是望风而降,等到北面腾出手来,姓陈的那小子,想必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此战失利,让那陈平小儿坐大,老夫担心,给了他喘息时间,南方即将一统,到时候,再想拿下,就要多费许多力气。” 宇文召是个听劝的,听得劝解,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悲痛之中,回过神来。 眼中寒光闪闪,沉声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小儿胜得此战之后,立即会成为众矢之敌,老夫再来之时,定然不会大意,定然联合其他势力,与其周旋。” 宇文召认为,先前这一战,完全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尤其是,当靖海军麾下众将各自抽兵逃离之后,他更是认为,无人胆敢阻止自己南下。 这南方天空,全都是乌合之众,玩弄阴谋诡计,个个都是好手,真的打起来,全然不堪一击。 所以说,无论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一直顺风顺水,否则必然会有灾殃。 陈平这当头一棒,把他打醒了,他让这位北周名将,真正的重视起来。 如他所说那样,下次前来,必然是大兵南下,高手如云,直接把这片繁华之地,打成齑粉。 报得今日之血仇深恨。 “快快,叔父,还说什么?趁着坐骑犹有余力,咱们快速通过这鹰嘴崖,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潮湿闷热的地方了,还是北地舒服。” 宇文昊在一旁催促起来。 他先前倒没有领兵冲前,而是自矜身份,守在中军帐前观战。 当那万兽吞天阵崩溃之时,他也是第一时间逃跑,身边跟着众护卫,足足有五位先天强手,其中还有两位是后期巅峰。 但就算如此,仍然没有给这位北周四皇子一点点安全感。 成片成片的狼骑,连人带狼被斩杀干净,追在身后数十里,如附骨之蛆,让这位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的皇子,心中微微胆寒。 他总觉得,自己逃在这处山道上,从前胸到后背,直感觉凉嗖嗖的,似乎这两侧山岭之中,有着无数山精鬼怪在盯着自己。 “我就跟着南下,前来混些功劳而已,哪里想到,会是这等结局?” “十三弟死在那陈平手里,本来还想为他报仇,罢了罢了,下次请师祖动手,这一次暂且放他一次,只可惜那明月小郡主,听说娇嫩可人,不能享用了。” 宇文昊名气虽大,在外人看来,是北周难得的豪杰之士,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些名气,全是造势,靠着门客和护卫挣来的。 实际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对自己的生命可是爱惜得很。 此时心里有了惶恐,看什么都觉得像是有危险。 只恨不得插上双翅,早点飞回北地,进入北周的势力地盘去。 “鹰嘴崖?”宇文召猛然心中一跳,看了看前方山岭,又看了看两旁陡峭斜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叔父为何发笑?” 宇文昊被这笑声吓了一跳。 “我笑那陈平无谋,目光短浅……若是老夫领兵,就该早早布下一支兵马埋伏此处,无论是谁,逃到这里,岂非死路一条。” 众人一看,此地果然险恶。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那时大军前行,数百斥侯探出十里之遥,什么埋伏都不管用。 但是,此时逃窜,身后追兵正急。 若是前方真的有一支大军,那他们可真的惨了。 “幸好,幸好……” 身周众人同时叹道,有几位知兵之将,还重重拍了一下胸脯。 出了一身冷汗。 后怕啊。 一行人刚刚过了鹰嘴,行径最狭之地。 耳中就听得一声炮响。 轰隆隆前方山坳处,就杀出一股青色洪流。 为首一员女将红袍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细腰猿臂,面目如画,双眉杀气冲霄,身上金焰腾起三尺有余。 “不要走了宇文召。” 女将虚舞手中三尖两刃刀,呜呜裂空爆鸣响起,在半空划出几丝黑色裂痕来,纵马狂奔,四蹄恍如腾云一般,飞速追杀而来。 身后约有五千骑,军气贯通一体,在此女身后凝成巨大腾蛇振翼舞空影像,让人一见心寒。 “运阵通意境,混元金身,不能力敌。” 宇文召拔转狼头,也顾不得地形险恶,根本就没有迎敌的打算,直往林中冲去。 他布下军阵,与陈平战了两场,对于修练混元金身法的猛将简直有点过敏了。 如果是战力完好的时候,身后哪怕只是一两千骑兵,迎战对面五千兵马,他也一点也不担心,更有有信心战而胜之。 但是,身后三千余兵,经过一场血战,再被死追着逃亡数十里,早就筋疲力竭。 单是赶路就已经气喘吁吁,就别提冲锋陷阵浴血拼杀了。 对面这支骑兵,显然是埋伏已久,个个神完气足,士气如虹,这种情况下,硬拼简直是找死。 “宇文昊在此,拦路者死。” 宇文昊先是一惊,定睛一看,见前方乃是一员女将,微微一愣,心道自家叔父经过一败之后,就已经丧了胆子。 连区区一个女将也不敢力敌,简直是笑话。 他呼喝一声,领着身周五位先天护卫与八百家将轰然冲击而去。 前方过了鹰嘴崖,就到了空旷之地,冲过天门关,回到北地,这是一条坦途。 这时再跑进山里,跑散了之后,东绕西绕的,谁知道又会遇到多少变故。 宇文昊修练的是密宗持咒金刚法,早就修练到了先天后期,金身不败境界,力大招沉,手持宝月金光杵,金色杵身镶着各色宝石,身上黄橙橙的配合着金甲雪狼,端的是威猛无匹。 他狼快杵重,冲在最前,呼啸砸落,兵器之上,有着无数细小铃铛嗡嗡响动,震人心魄。 眼中露出一种残酷笑意。 看着对面那员女将也是一刀斩来,他根本就不退让,心里已经想着把这娇好容颜的女将一杵砸晕,活擒过来。 “咣……” 还没等宇文昊再想更多细节,准备接下来怎么泡制对面这位很合自身审美的女将,他就感觉到手中宝月杵竟然恍如砸在一座山上。 无穷大力汹涌澎湃,如狂潮一般的涌来。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不自量力。” 然后,他虎口剧痛,再也握不住杵身,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那三尖两刃刀嗡的一声,看看力尽,猛然旋转起来,如同毒龙般,猛然一送。 宇文昊惊惧之下,全身修为运转,嘴里连声念咒,身上金光更盛,身形借力向后疾窜。 可是,所有手段都没有什么用处。 旋转的刀刃,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的刺穿金刚法身,直透后背。 把宇文昊挑在半空的同时,刀声一震,轰…… 宇文昊的身躯就震得四分五裂。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与混元金身法拼力气的。” 韩小茹振腕抖去刀锋之上的血渍,凤目一扫前方几位先天高手,催马未停,拖刀又斩…… 这一次,刀芒闪处,前方天空分成阴阳二色,气流被斩爆,隐隐有丝丝雷电缠绕,带起丝丝白痕。 红马一掠而过。 那位先天高手,连人带刀,被一劈两半。 随着韩小茹身后,又有两位身上腾起数尺金光的混元弟子前冲,宇文昊这支冲前队伍基本已然胆寒。 被随后冲前的五千骑如风卷过。 原地就只余下一大片残肢断臂,狼尸倒伏。 “脑后雉羽者为宇文召……” 杀光宇文昊领着的这支精锐之后,五千骑漫山散了开来,三个一组,五个一群,追在宇文召残兵后面,冷酷追杀。 更是连追边喊。 直追得宇文召眼神慌乱,连忙扯断羽冠雉羽,因为扯得急了,还扯断了一小撮头发,披头散发的,下了雪狼,运转轻身法,向着山林深处疾奔。 这时,他的身后只有数百人能跟随了。 “红袍金甲者为宇文召,不要放他逃了。” 隐隐约约的,他又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喊声,时不时的杀出一队人马,尤其是有几位身上金光闪闪的骑将,死死追在身后。 他心中一冷,连忙连跑边扯破身上的红袍,脱去金甲,只是穿着中衣往山下逃跑。 一路穿林攀山,跑得真气都差点耗光了,他才停了下来,就发现,身边已经只剩下十余人了。 此时红日西坠,天色入暮。 前方一条长河,岸边系着小船。 宇文召心中一喜。 他刚刚一路逃走,虽然东奔西窜的,大约还是估摸着方向。 知道,这条河正是潍河。 当初攻下天门关,占了白阳城之时,他下令屠城,运出城内南人尸身,把这条河都填得断流,十万狼骑,踩着这些尸身组成的“肉桥”南下,不费一条舟船,就过了水路。 此事过去,已经快一个月时间,河内的尸体早就泡发,肉桥也被山洪冲毁,散得四处都是,自然就再次需要船只。 看到这熟悉的景象,远处那熟悉的残破城池,宇文召长长吐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 “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咱们连夜出关,去往北境。” 他此时很是狼狈,身周十余人,个个面色憔悴,闻言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十万奔狼骑算是彻底完了。 不过,只要能逃得一条生路就好。 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宇文召回头望向山后闯出来的血路,冷然笑道:“我承认陈平这小贼的确是有着几分小聪明,不过,毕竟太过年轻,算计不周到,终究还是让老夫逃出生天,异日必然斩下他的头颅。如违此誓,有如此刀。” 他抽出腰间长刀,双手握住头柄,交错用力,锵…… 长刀断成两截。 “你可能没有机会了,奉掌门令,我们已等候多时。” 一个长须飘飘的道装打扮剑客,从芦苇之中站起,身上金光如焰。 正是混元宗二长老虞志宪,最后一关,他守在潍河渡口。 这位修为不及前掌门孙允,天赋不及师侄韩无伤,不过,在三阳焚心道种的护持之下,日夜牵引星光炼体,此时也已经达到混元金身圆满境界。 虽然只是初达,终归也是圆满。 一身金焰圆融温润,几有一种不可摧毁的感觉。 他的身旁还有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体型魁梧,阔剑金身。 正是混元七子之一的方申。 另一人,当然是体型娇小玲珑的杨桃了。 随着这三人现身,四面更有三十余位各色打扮的江湖人现身,个个眼红如血,看着宇文召就像要吃了他一样。 “胡狗,当日屠城之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这是白阳城屠城之后,侥幸逃生的残存者,响应陈平号令,在此拦截追杀。 “好一个陈平,老夫不如也。” 宇文召面如死灰。 到这时,他已是强弩之末,战力大损。 身边十余位胡人将领个个如此。 哪里顶得住生龙活虎的混元宗弟子,以及白阳城残余高手的围攻。 只是十余个呼吸的惨烈厮杀。 宇文召的头颅就被砍下,身体被剁成了肉泥。 …… 半空之中,一只青色小鸟,掠过一道弧线,轻盈无比的转身飞走。 陈平收回心神,回首望去,就见到东南面,落日霞光之中,已经遥遥看见旌旗移动。 地面也缓缓震动起来。 那是靖海军。 他摇了摇头,喃喃道:“何苦呢?若是你这次按兵不动,我倒是没打算要赶尽杀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