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织工(1 / 1)
“勇哥!” “勇哥!” “……” 行过酒店通道,过往的安保、服务生纷纷停步招呼,更是下意识避开看过来的目光。 “嗯。” 张勇面无表情点头,推开通道尽头的房间。 作为裕华的第一打手,张勇年纪不大,却在这一行厮混了足有十几年,脸上的两道狰狞刀疤即是惨痛经历也是某种勋章。 长久以来接触的诸多阴暗面,让他下手凶狠、冷酷无情,做事干净利落深的大老板信任。 “啊!” “不要……” 房间隔音很好。 站在门外听不到丝毫声响,推开门,惊恐、畏缩、凄厉中带着些许颤音的惨叫直冲耳膜。 “勇哥!” “您来了。” 屋内几位黑西装见张勇推门而入,急忙起身站起,打牌的、喝酒的也停下手上的动作。 “嗯。” 张勇点头: “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人轻笑: “姓周的农村出身,家里总共三亩地、一套破房子,砸锅卖铁也集不齐欠下的二十万。” “多亏他有个模样标致的女朋友……” “嘿嘿……”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连连怪笑。 房间角落,两个黑衣大汉正围着一人拳打脚踏,那人早已鼻青脸肿,不过隐约能看到清秀的五官。 农村出身? 竟然细皮嫩肉? 看来是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难怪吃不得半点苦。 黑衣大汉一脚踹出,正中年轻男子心口,直接把他踹倒在地,巨大的力量让他两眼泛白、呼吸急促。 “下手轻点。” 张勇皱眉: “打死了,不好处理。” “是,勇哥。”黑衣大汉点头,随即弯腰一巴掌抽在男子面颊,又抓住男子的衣领: “小子,你女朋友现在在哪?” “哥!” “大哥……”男子声音带颤: “不管她的事,别……别玩我女朋友。” “艹!” 黑衣大汉再次一巴掌抽出: “还他妈挺有情义,不过当初要不是你女朋友陪着签字,我们会答应贷给你二十万?” “当时把女朋友拉上,情义喂狗了?” “彭!” 黑衣大汉拳打脚踏,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男子何曾经受过这等殴打,不由惊叫连连后退。 “说不说?” “伱他妈说不说!” “说!我说!”眼见拳锋直奔太阳穴而来,死亡的空间让男子两眼失神,惊声尖叫: “她去了一家名叫云织的纺织厂,在里面做织工,她已经把我拉黑了,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织。”张勇摸出一根烟点起,烟气缭绕中双眼微眯: “查一下地方。” “在曲市北郊。”一人从手机屏幕上抬头,道: “那边纺织厂不少。” “走。” 张勇点头: “过去看看。” ………… 纺织车间有许多机械设备,无时无刻不再散发大量热气,导致车间温度高达三四十。 而且因为材料对温度、湿度的诸多要求,安装空调降温对于小型工厂来说,得不偿失。 莫说空调。 有的连地面积水都不能及时处理。 高温蒸笼、趟着积水,机器嗡鸣声不断。 女工在这样的车间里工作,大多只穿贴身小衣,即使如此依旧大汗淋漓、衣衫湿透,极其不雅。 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身体各个方面都会出现异常,如耳聋等诸多职业病由此而来。 “月月,再忍几天。” 李大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笑道: “新的车间马上就要启用了,那里环境好,温度低,到时候就不用天天这么受罪了。” “嗯。”简月点头: “要是工资再增加些就更好了。” 她抿了抿嘴,低下头继续忙碌,汗珠划过精致的五官从光洁的下巴、琼鼻上缓缓滴落。 地面水波荡漾。 也让那姣好的身影泛起涟漪。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会夸赞简月漂亮,也备受宠爱,但漂亮在多说情况下不能当饭吃。 有时候反到会遭受排挤。 “嘻嘻……”旁边的好友兼闺蜜徐桐嬉笑: “月月,你还是那么财迷,以你的长相想要钱还不简单?” “不过这件事就不要想了,咱们的工作时间短,工资却不比附近厂子的织工差多少。” “涨工资的可能性不大。” “是。”李大姐点头: “自从换了新老板,我们确实比以前轻松许多,你们两个来得晚,不知道当初那情况……” “不过。” 她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道: “咱们工作时间短,生产的东西就少,说明工厂的效益不高,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李姐。”徐桐撇嘴: “咱们是打工的,您就不必替那些资本家头疼了,要我说工作时间越短越好,当然工资不能低。” “……” 李大姐摇头。 她不懂什么资本家。 但经验告诉她,如果工厂经营效益不好,工人就会被裁撤,老板与工人并非是敌对关系。 相反。 双方相辅相成。 不过有些老板确实黑心,是万万不能给那等人打工的。 “听说老板从南边请来了几位高级织工,说是什么非物质文化传人,叫我们去学织法。” 李大姐看向两女: “你们去不去?” “加工资吗?”简月开口。 “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加工资。”徐桐翻了翻白眼: “打听了,不会加工资的,而且学织法的时候只给基本工资,不过听说学会后工资会变的很高。” “对。”李大姐点头: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你们李姐年纪大了,没心思去学什么新的织法,不过你们两个可以去试试,毕竟年轻学的也快。” “要学多久?”简月有些拿不定注意: “会涨多少工资?” “这谁清楚?”徐桐摇头: “不过如果真有这种机会,我是肯定要去学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听听就很带感。” “对了!” 她想起一事,侧首看向简月: “下个月厂里要举办职工歌唱比赛,前三名会有奖励,第一名单单奖金就有一万块钱。” “你唱歌好听,可以去试试。” “一万!”简月美眸亮起,又有些忐忑: “我行不行?” “你啊!”徐桐无语,却也知道自己闺蜜的性格,爱财却胆小,做事畏缩很不干脆。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再说,快到下班的点了,等下了班咱们找个唱歌的地方练练。” “月月唱歌很好听吗?”李大姐道: “那可以试试,新老板很有钱的。” “咣当……” 沉闷响声打断三人的交谈,循声望去,就见几个身着黑西装的男子大踏步走进车间。 车间的高温让他们有些烦躁,其中一人挥了挥手臂,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高高抬起: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叫简月!” “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男人,让简月、徐桐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毕竟她们身上的衣物实在太少。 倒是李大姐,对于男人来车间已经习以为常,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反到面带好奇看去。 “他在说什么?” 车间机器声轰鸣,距离一远,就算是扯着嗓子大吼也听不清楚。 “不知道。” 徐桐在她背后悄悄探出头,同样是一脸好奇,不过转瞬就目露惊愕,面上露出畏惧之色。 来者不善! “你们干什么?” “这里是工厂车间,外人不能进来!” 几个工厂安保冲进车间,其中一人手拿短棍大声咆哮,不过随即就被一人踹飞在地。 一旁的货架,也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刚才的声音应该也是如此。 见黑西装如此凶残,安保不由面色大变,下意识后退一步,握着短棍的手也微微颤抖。 “他*的!” 一个黑西装张口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怒道: “吵成这个样,什么都听不见,把机器给我关了!” “不能关。”车间经理急忙道: “机器一关,再想开就麻烦了,损失……” “彭!” 黑西装随手拽了根棍棒,一棍把车间经理抽倒在地,面颊上甚至有血水渗出混入积水。 车间经理双手抱头,在地上挣扎惨叫,又被一脚提到一旁。 “再叫!” 黑西装低吼: “老子废了你!” 车间经理声音一滞,身躯颤抖,却已不敢发出声响。 “咔哒!” “嗡……” 伴随着电闸开关落下,机器轰鸣声渐渐变的沉闷,随即缓缓停滞,只有通风口呜咽作响。 车间一静。 耳边失去了嗡鸣声,倒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简月!” 黑西装再次大吼: “在哪里?” 简月? 李大姐下意识回头看去,与她有着同样动作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简月所在成了焦点。 “果然很漂亮,身材也不错。” 张勇甩出烟蒂,朝身边人挥手: “带走。” “是!” 几个黑西装朝着简月行来,其中一人大手伸开就要拿人。 相较于简月的娇躯颤抖、惊慌失措,徐桐则是猛的往后一拉自己的闺蜜,怒瞪来人: “你们干什么?” “敢伸手,我这就打电话报告治安署!” “报告治安署?”张勇冷哼: “你朋友欠我们二十万不换,躲在这里不出来,就算是闹到治安署,他也占不到理。” 嗯? 欠钱不还? 被人找上门来! 一时间,车间内诸多女工纷纷朝简月投去怪异的目光,其中难免有狐疑,乃至不屑。 狐媚子! 果然不是好人。 “不可能!” 徐桐叫道: “月月不可能欠别人钱!” 她很清楚自己闺蜜的性格,爱财如命从不大手大脚的花钱,怎么可能欠别人二十万? 都是别人欠月月钱。 “认识周致远吧?”张勇再次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道: “他借钱的借条上,有你的名字。” “走吧!” 简月娇躯一颤。 “姓周的欠钱,你们去找他,跟月月有什么关系?”徐桐拉着闺蜜朝后倒退,口中道: “月月已经跟姓周的分手了。” “松手!” 面前的黑西装明显有些不耐,大手一伸把徐桐扯开,同时左手死死扣住简月的肩膀。 下一瞬。 “啊!” 他失声痛叫,看向咬住自己手臂的徐桐: “你他*属狗的啊!” “给我松开!” “呜……呜……”徐桐双目圆睁,口中呜咽作响,牙齿咬住的地方甚至有血丝渗出。 “艹!” “找死!” 黑西装松开简月,一巴掌抽在徐桐脸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徐桐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 “啊!” “不要打她!” 见闺蜜受伤,一直眼露畏惧的简月也变的癫狂前来,身体前扑,双手在黑西装脸上疯狂挠划。 “尼玛……” “一个个跟疯狗一样,狂犬病啊!” 黑西装面泛红痕,怒急咆哮,拳打脚踏把两女击倒在地,正欲再次上前,却被人一脚踹飞。 “搞什么?” 张勇冷着脸: “打坏了这女人,钱你自己出?” 随即挥手: “带走!” “不行!”徐桐尖叫着再次扑来,却被张勇随手一拨倒在地上。 “倒是姊妹情深。” 耸了耸肩,张勇开口: “一起带走!” “咬伤了我的人,怎么也要检查一下,万一真的有狂犬病……,医药费也是要有人出的。” “是!” 身后几个黑西装应是,按住两女朝车间外拉去。 他们个个体型彪悍,眼神凶狠,车间众人竟是无一敢拦,就连工厂安保也老老实实让开道路。 “人家是来要账的,跟咱们没有关系,招惹到这种人是她们不自重,我们别热麻烦。” “对,对。” 冬天的夜,来的比较早。 夜市, 也早早开张。 大学城后面一条街,是曲市最热闹的夜市。 这个点,夜市已经人来人往,麻辣烫、烧烤混合着啤酒的味道弥漫开来。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无声无息停在路边,方正从中走出,打眼一扫,踱步来到一个摊位前。 小方桌,坐四个人有些挤,坐两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鲁欢欢?” 方正坐下,看向对面的女子,略有诧异道: “我以为是个小名。” “父母懒,小名当大名了。”鲁欢欢招手要了二十个肉串,开了瓶啤酒放在方正面前: “喝!” “这里的肉串不错。” “嗯。”方正拿起啤酒,道: “肉串,不是羊肉串。” “知道。”鲁欢欢点头: “羊肉串太贵,我胃口又大,一个月工资才七千多,吃个几顿就没了,当然是能省就省。” “今天我请客。”方正开口: “你随意。” “别。”鲁欢欢摇头拒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是刚刚上任的治安署副署长,就这么吃方老板的东西不好。” 鲁欢欢。 京都人士。 年方二十余岁。 前不久从上面调来,担任曲市治安署副署长。 她的相貌很有特点,眼睛狭长、眼神犀利,明明模样很好看,却给人一种冷厉的感觉。 短发、运动装,英气勃发。 名字也很有个性。 方正拿起肉串: “鲁署长找我有事?” “是。”鲁欢欢点头,从身上摸出一沓照片,方在桌上: “方老板大伯叫方坚是吧?” “嗯。” “前几个月,你大伯墓前被人放了一个人头,治安署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人头的来历。” “听说了。” 方正不置可否: “方某因此被审了好几回。” “呵……”鲁欢欢笑道: “方老板为大伯复仇,拿仇人的头颅祭奠,这等事如果放在古时候,定会被人传颂。” “佩服!佩服!” “鲁署长。”方正抬头: “私下见面,没必要录音吧?” 这种诈人的手段,实在太过低端,至少周平从没在他身上用过。 “……”鲁欢欢面色微僵,随即洒然一笑: “说笑了。” “我也是来了曲市,才知道本地竟然有方老板这么一位人物,今日特意相邀见上一见。” “好说。”方正举起啤酒: “鲁姑娘年纪轻轻,就能胜任治安署副署长一职,才是真正让人佩服,方某自愧不如。” “方老板笑话我?”鲁欢欢淡笑: “家里人的安排,没什么见不得光的。” 方正眯眼,看向对方。 这个女人…… 有意思! “几个月前,方老板在云海酒楼宴请袁家村村民,当夜,袁氏三兄弟从云海酒楼坠楼而亡。” “不是坠楼,是跳楼。”方正道: “他们跳楼自杀,有目共睹。” “是。”鲁欢欢面上笑意不减,继续道: “半个月前,牌街风月馆的六位合伙人命丧包间,听说他们此前与方老板起了争执。” “这几人是服用五石散过量致死,而且治安署还在那里找到他们逼良为娼、贩卖*品的证据。”方正神情不变: “他们死有余辜,与方某的争执不过是小事。” “是吗?”鲁欢欢眯眼,继续道: “赵先生……” “甜蜜蜜……甜蜜蜜……”就在这时,舒缓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稍等。” 方正示意了一下,接通手机。 “老板。” 手下大花臂田亮的声音响起: “刚才织厂那边汇报,快下班的时候有几个身着黑西装的大汉闯进厂区,从车间带走了两个织工。” “哦!”方正表情不变: “谁做的?” “好像是裕华的人。”田亮问道: “老板,怎么办?” “给迈密会所的贺老板打个电话,让他转告一下裕华的王老板。”方正看了眼鲁欢欢,道: “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事好商量,先把人原样送回去再说。” “厂区保安你看着裁掉一批,换些中用的。” “嗯?”田亮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是。” “哒……” 方正挂断电话,慢声道: “做生意,总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事,让鲁署长笑话了。” “哪里。” 鲁欢欢摆手: “治安署本就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如果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方老板千万不要客气。” “咱们继续……” “哗!” 她话音未落,又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有人跳楼!” “快看!” 嗯? 鲁欢欢面色一变,猛然站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