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合欢门人(求月票)(1 / 1)
‘致方公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间何其短暂,能有幸认识公子,已是无憾。 犹记得…… 我们姐妹曾闻公子畅谈天下大势,曾见公子挥斥方遒,曾听公子筝音镇古今,曾品公子宴请的仙酿佳肴。 公子如仙,不染凡尘,让人倾慕。 能与公子相伴,清欢、锦书何其有幸? 晃眼间已近三年,数百日日夜夜,犹在梦中,奈何天不遂人愿,是梦终究会有醒时。’ 车辙辘辘。 马车因道路泥泞而上下起伏。 手中书信犹有熟悉的余香,方正轻叹一声,翻开第二页,话锋一转,当是换了一人。 ‘秋意凉,公子记得添衣。 冥冥之中,上天或许真的注定了每个人的命运。 我们姐妹何其不幸,经历了家破人亡、呕心沥血,我们姐妹又何其有幸,认识了公子。 公子常做嬉笑、玩世不恭,却有悲天悯人之心、广纳天地之情,这冰冷人世也因公子增添了几分光彩。 犹记得公子赠言:择一良人,选一城坊,日暮而作、日落而息,三餐四季、执手余生。 此言甚美。 千言万语终有尽时…… 人生苦漫,愿君平安。’ 信笺上隐有泪痕,显然两女离去之时满含不舍,就不知为何,她们执意要悄悄离开。 “哎!” 方正抬头,平淡无波的眼神也泛起涟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锦书相貌之美犹如仙子入凡,更生的一颗慧心,心思玲珑,与之交谈总让人不知不觉间忘却时间。 柳清欢犹有少女顽心,舞姿之妙让人叹为观止,不论心中何等苦闷,在她面前都能悄然散去。 数百个日夜为伴,三人的关系似至交、似家人,虽各自藏有秘密,却彼此心照不宣。 突然间。 两女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不解之余也让方正心生惆怅。 “公子。” 向秀的声音响起: “到驿站了,是否歇息下?” “嗯。” 方正回神,点头道: “停下吧,吃点东西再上路。” “是。” 向秀应是,跃下马车,牵着车来到驿站门前栓马系绳,动作干脆利落好似经年车夫。 谁能想到。 这么一位貌不惊人的老者,竟是一位大周天武师? 作为朝廷传递文书的人中途更换马匹或休息、住宿的场所,驿站往往位于交通要道,四通八达之处。 多年前。 驿站就已自负盈亏,朝廷不再支付费用。 渐渐的。 驿站就变成了接待过往行人的酒楼、客栈,里面的官员、差人也就成了掌柜、小二。 “半斤酒,三斤肉,两碟小菜。” 向秀招呼一声: “尽快!” “是。” 小二应是,急匆匆通知后厨。 方正依窗坐下,侧首即可看到官道上的场景,因为水患之故,一路行来所见都是灾民。 灾民瘫坐在树荫下,两眼无神看着驿站,咽喉不时滚动,却没有胆子前来讨要吃食。 应该不是没有尝试来过,不过驿站门口站在的护卫,个个膘肥体壮,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身上的伤痕,想来就是讨要过程的收获。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明王出世,弥勒降生……” 伴随着吟唱声,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从远处踏步行来,和尚手持盛满清水的钵盂,在一位位灾民头顶挥洒。 清水落在身上,灾民无不精神一震,苍白的面颊也浮现一丝红晕,眼中也显出生机。 “阿弥陀佛。” 和尚单手竖在身前,口诵佛号,朝着一位灾民问道: “施主可愿归入我教?” “入我教,生前可有机会享尽荣华富贵,死后可前往极乐世界,有妻儿更能阖家团圆。” 他循循善诱: “如若愿意,少卿会有米粥送上。” “愿意!”灾民听到‘米粥’二字,不由得双眼发亮、表情狂热,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我愿意入教,信奉……” “无生老母!”和尚开口。 “信奉无生老母!”灾民点头,问道: “大师,在哪领粥?” “即入我教,你我皆为兄弟,切莫以大师相称。”和尚摇头,伸手朝后一引,开口道: “那边有粥吃,请随我来!” “好,好。” 灾民应是,挣扎着起身跟着对方离去。 驿站内。 “哼!” 有人冷哼: “不过是刺激他人气血的妖法,被那圣水洒在身上,虽然能短暂恢复活力,损耗的却是身体本源。” “一群妖僧!” “那也好过等死。”一人答道: “没有阁下口中的妖僧,外面的灾民有几个能扛过三天,你若真有本事,舍尽家产去救他们。” “就不知能救几个?” “你懂什么?”当先开口的那人拍案而起,怒道: “这群妖僧迷惑人心,招揽教众,待到势大之时就会祸乱一方,届时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现今的虚情假意,不过是为以后图谋。” 此人年纪不大,正值气盛之时,此番反驳双目圆睁、中气十足,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 “人都快死了,哪还顾得了这么多?”角落一人不屑冷哼: “真出现大乱,也是朝廷的事。” “朝廷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就是百姓的事,尔等以为待到天下大乱,我等可以避开不成?”年轻人喝道: “平复灾患,为朝廷、为百姓,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他抱拳拱手: “张某愿为朝廷效忠、效死!” “放屁!” 有人低吼: “你看看这大路之上,这么多年来,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哪天不是满满当当的灾民!” “你问问过往的路人,这路上、这河里,那一天不死几个人?哪天河里不多几具尸体?” “朝廷何时关心过老百姓的死活?” “小兄弟念过不少书,也见识了人间疾苦,你扪心自问,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百官值得效忠吗?” “值得……” “效死吗?” 此言落下,场中不由一静。 “哒……” 方正放下筷子,眉头微皱: “吵吵闹闹不得清静,东西打包,路上吃。” “公子?”向秀抬头,面露诧异,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门外行来几个官差衙役,当即点了点头: “是。” 收拾好东西,马车再次前行,身后驿站里随即传来阵阵喧哗,似乎是官差开始动手拿人。 方正掀开车帘,朝着官道两侧看去。 犹记得。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白莲教还是人人喊打,只敢藏在暗处发展教众,是名副其实的邪教。 而今…… 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招揽教众,而旁观之人竟无一制止,做视这等事情发生。 就连官差,也像是没有看见,只敢拿普通人立威。 ‘王朝末世啊!’ ‘皇帝昏庸、百官无能,任由豪门侵占百姓,致使天下妖孽丛生、祸乱横行,真真是乱世之景。’ ‘苦的……’ ‘只有百姓!’ 摇了摇头,方正放下车帘,不再胡思乱想。 水患波及数县百姓,但并未影响府城附近,越靠近兆南府,大道两侧的灾民也就越少。 渐渐的。 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干什么的?” 道路正中位置,有官兵设卡,询问来往之人,查看通行证件,认真比照证件上的描述。 但凡发现不对,都会拿下过往行人。 “公子,这种是临时关卡,一半是地方官兵自行设立,用来吃卡拿要勒索路人钱资。” 向秀常年行走在外,对此很是熟络: “莫看查的严,其实只要给钱就能通关。” “嗯。”方正点头,问道: “灾民怎么办?” 灾民连吃饱饭都做不到,更别提拿钱通关了。 “这就是关卡的另一个作用了。”向秀道: “关卡可以阻拦灾民,把灾民困在一个固定区域,不让他们乱串,强闯肯定会被当场杀死。” “公子。” “过了关卡,后面应该就没有灾民了,到时也能得个清静。” 说着驱马靠近关卡,递过去一个腰牌,这种代表一定身份地位的腰牌明显有豁免权。 官兵只是扫了一眼,就摆手放行,并未收过路费。 “呸!” 行不了多远,就见有人低声咒骂: “这就是一群强盗,三天两头的设卡,挣的钱全都入了他们的口袋,我们的日子怎么过?” “惹恼了老子,回头也加入白莲教!” “慎言,慎言。”有人急急拉住咒骂那人,更是小心翼翼看向周围。 马车驶过,车上两人毫无反应。 如向秀所言。 过了关卡,路上灾民几乎消失不见,时不时还能看到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结伴而行。 时间缓缓流逝。 天色渐暗。 路上行人也变的稀疏。 “哗啦啦……” 侧方山林都有异响传来,一男一女从中跃出,两人目露惊慌,状似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男子的模样俊美不凡,穿的确实破旧麻衣,脚下草鞋破破烂烂,更是露出了脚拇指。 反观女子,衣着华丽与之成鲜明对比。 两人冲上官道后,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轻推女子,口中喝道: “蓉妹,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不!”女子花容失色、长发散乱,闻言拼命摇头: “谷哥,要走一起走!” “崩……” “咄!” 一根利箭从林中射出,扎进两人身前地面上,夯实的官道硬路竟是被箭矢入土数寸。 可见箭矢威力之强。 与此同时,一群人从林中穿出,当头一人面如冠玉、身着华服,抬手把手中钢弓扔给身后一人。 “昌蓉!” 他目视女子,闷声开口,声音不容置疑: “跟我回家!” “不!”女子大吼,双手拼命抓住身旁俊美男人的衣袖,两眼含泪哭道: “三哥,我与谷冲真心相爱,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我不要嫁给韩家的那个傻儿子。” “常三哥。”‘谷冲’握紧女子手腕,也道: “我虽是常家仆人,自知身份低微,却是真心待小姐,至死不渝,还望常三哥成全。” “你们……”贵气男子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官道上的行人,面色一沉,压低声音道: “先跟我回去,回去后再说!” 家丑不可外扬。 这种话岂能当着外人说? 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对于家族名声绝对是一大打击,如有可能他甚至想杀人灭口。 “不!” 听到‘回去’二字,女子面色再次大变,螓首连连摆动,眼中更是浮现惧意,后退一步道: “我绝不回去!” “我……我肚子里已经有谷哥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贵气男子闻言面色一变,脸色瞬间一片铁青,转首看向女子口中的‘谷哥’,目泛杀机: “你这畜生……” “找死!” 他身形一动,如灵燕贴地飞掠,瞬息间逼至谷冲面门,单手前探好似一柄出鞘利剑。 极致的速度,让他手臂上的衣衫疯狂抖动,空气似乎也被撞出一个锥形,破空尖啸紧随其后。 真气武师! 此人年岁不大,竟已修出了真气,放在固安县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唰!” 眼见那谷冲就将命丧贵气男子手中,他突然身躯后仰,整个人贴地一旋,避开来袭攻势。 这一动作迅捷灵动,运用的恰到好处,甚至趁机挥出一拳逼得对手连连倒退。 “金雁拳!” 贵气男子面泛愕然,随即眼中怒意大增: “好你个谷冲,常家看你可怜好心收留,你身为奴仆不仅坏小姐名声还偷学常家武学。” “该当千刀万剐!” “彭!” 他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已然炸开,泥土纷飞之际人影狂冲数米,凌厉气势让观看之人都为之心惊。 正面对上,更是恐怖。 谷冲面色一白,眼中显出惧意,不过他身形一晃,就如灵蛇拨草侧身横掠,竟是勉强避开。 同时五指下意识一抓,扣向贵气男子手腕。 “嗯?” 贵气男子只觉脉门隐有刺痛,心中不由一讶,这说明谷冲已经修出真气,有着威胁到自己的实力。 好! 好个小贼! 你藏的好深! 他念头转动,只觉一股无名怒火上涌,当即手臂一晃,皮肉震颤,崩开来袭的五指。 同时脚踏玄妙步伐,身似游龙发起抢攻。 他的两条手臂就如两口长剑,或挑,或崩,或劈,或压,或点,或洗,或搅,或抽。 招招直攻对手要害,剑啸震颤,隐隐有浪潮奔涌之声。 贵气男子并指如剑,出招快捷如风,剑式滔滔不绝,挡者披靡,瞬间把对手死死压制。 不过眨眼功夫,谷冲就已频频遇险,败亡之兆显露。 “不要!” 眼见爱人遇险,女子面色大变,手腕一抖,一根软剑铮然弹出,朝着贵气男子刺去。 “叮……” 软剑来势凌厉,男子不得不回身格挡,剑指轻弹剑刃,劲气爆发,他也趁机倒飞数米。 “昌蓉!” 目视女子,贵气男子浑身轻颤: “你敢朝我动手?” “三哥。”女子美眸含泪,哭道: “不要逼我!” “好!” “好得很!” 贵气男子面色铁青,大手猛的一挥: “动手!” “不要手下留情!” “是!”他身后一干护卫闻声应是,一窝蜂冲来,其中多为武者,甚至还有两位武师。 有他们加入,谷冲两人立马显出不支。 好在女子疯狂挥剑,众人顾忌到她的身份,也不敢太过紧逼,一时间到还能勉强支撑。 “啊!” 谷冲疯狂怒吼,劲气爆发震开围来的数人,视线一转,身形几个闪烁冲向一片的马车。 只要入手了马车,就有机会逃脱。 “让开!” 飞身跃入半空,他身形倒转,一掌挥向车夫,掌势凌厉凶悍,竟是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哼!” 向秀轻哼。 他本来只是看戏的路人,不曾想也被卷入其中,而且这谷冲模样俊美,下手却狠辣无情。 丝毫不顾及会不会伤人性命! 当下单手虚抬,一股无形掌劲汇聚于身前,如乾坤转动,与来人双掌轻轻碰在一起。 乾元掌! “彭!” 掌劲对撞,向秀纹丝不动,就连身下马车都未曾摇晃,谷冲却是面色大变,只觉一股无形劲力摧枯拉朽般涌入体内,浑身上下瞬间失去知觉,身不由己被震飞出去落到地上。 落地后,一动不能动。 “谷哥!” 女子悲吼,却被众人联手压制。 “好掌法!” 贵气男子眼眉微挑,飞身落到近前,朝着向秀正色拱手: “想不到此地竟还有如此高手,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在下常渭,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不敢。” 向秀垂首: “一介车夫而已。” 嗯? 常渭挑眉,下意识看向车厢。 “走吧。”这时,车厢里的方正淡然开口: “莫要耽搁。” “是。” 向秀垂首应是,挥动马鞭,驱马缓缓驶过场中众人。 篝火点燃。 火光照耀不大不小的范围。 马车停在一旁,向秀不知从哪逮了只野兔架在火焰上烘烤,添了调料的肉香味飘散开来。 “武功确实有三六九等,不过并没有准确划分。” 他低声开口: “毕竟,有人修炼寻常法门证得武道宗师,有人身怀绝世武功,练到最后也是废物一个。” “这话说的有趣。”方正盘坐一块山石之上,笑道: “世间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只有天下无敌的人。” “公子此言,发人深省。”向秀抬头,眼神闪了闪,似乎被这句话惊到,随即才道: “不过上乘武学确实了得。” “向某出身低微,虽比公子苟活几年,对于这等武学却也了解不多。” “无妨。”方正摆手: “说来听听。” “是。”向秀点头,道: “寻常武技,自是打磨气血、锤炼肉身,即使侥幸修成真气,大都只在小周天打转。” “好一点的,如向某所学,有相应的掌法、拳脚功夫,更有完整的武师境界修炼法门。” 武师境界包括小周天、大周天,无漏。 这一境界,主要是壮大真气、锤炼肉身,理论上只要是真气法门,都可以修成无漏真身。 只不过…… 有的积累真气缓慢,有的容易得暗伤,几乎不可能修成无漏,真正能够一以贯之直指无漏的法门并不多。 方正了然: “上乘武学和顶尖武学又是如何划分?” “前朝曾统收天下道法、武学,编撰《天宫宝藏》和《武经》,其中记载有十大顶尖法门。”向秀抬头,语声悠悠: “此等法门,不是藏在顶尖宗门之内,就是归某位绝世高手所有,我等是不用想了。” “至于上乘武学……” 他看了眼方正,道: “公子所学,就是上乘武学。” “哦!”方正侧首看来: “何以见得?” 他当然知道元音雷法不凡,但可惜没有名师指点,自己修炼也不到家,连同阶都不保赢。 说起来也都是泪。 “很简单。” 向秀的回答出乎意料: “上乘武学大都是融术法、武道为一体,公子见过几位武师如你一般轻易施展法术?” “嗯?”方正一愣: “真气可以当做法力使,武师不都能施展法术吗?” “是这样不假。”向秀轻叹,有时候他很怀疑方正的来历,修为不低怎么如此缺乏常识。 当即道: “但真气凝练,十分真气未必有一分法力好使,以真气施展法术对于武师来说得不偿失。” “再加上法术也不是想学就能学的,因而很少有武师通晓术法之道。” “不过上乘武学不同,此地武学所修真气更加灵动,施展法术虽然不如法力却也方便不少。” “据说……” 他略作沉吟,有些不确定道: “正是因为所修出的真气有着如此特性,修炼上乘武学的人才更容易证得武道宗师。” “对了!” “听说,武道宗师和术法真人已经殊途同归,那等高手武道、术法拈手即来,不分彼此。” 听说? 据说? 很显然。 向秀接触的层次并没有那么高。 方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他之前只是觉得元音雷法所修真气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却说不上来。 现在倒是知道了答案。 法术! 施展法术时,会有不同,难怪外人会猜测方府有一法师坐镇,没人猜到他的身上来。 盖因为。 武师不能当法师,是很多人心中的常识。 嗯? 眼神微动,方正停下思绪朝黑漆漆的密林投去视线,眉头微微皱起,状似听到了什么。 “哗啦啦……” 异响传来。 向秀也察觉不对,从篝火旁站起,把烤好的兔肉放在一旁,凝神看向密林。 “啊!” “快逃!” “保护少爷!” “……” 惨叫声、呼喊声断断续续,距离也越来越近。 “哗……” 树叶晃动,三道人影冲出密林,其中的两人还未站稳身体,就被一抹寒光斩下头颅。 寒光凌厉惊人,惯性让两具无头尸体朝前奔出数步,才栽倒在地。 “前辈!” 仅剩的那人眼露惊慌,见到向秀后面泛狂喜,急急奔来,口中更是呼喊道: “前辈救命!” “嗯?”向秀眼神微动: “是你!” 来人赫然是傍晚时分遇到的那位贵气公子,叫做常渭的那人。 只不过与当时不同,此时的常渭衣衫凌乱、长发披散,身上隐有血迹,眼中满布惊恐。 与当时的贵气截然相反。 在其身后,两道人影轻飘飘落地。 “啧啧……” 其中一人口中轻啧: “想不到,这里还有常家的救星?” 篝火摇曳,照应出来人相貌,两人俱都是模样俊美的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那常家奴仆谷冲。 谷冲已是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 与另一人相比,竟还逊色三分,那人的五官如刀削斧凿般立体成熟,充满男人魅力。 一身白衣更显出尘之姿。 只不过…… 此人眼神轻挑、音带不屑,让人难生好感。 不过这种浪子姿态,兴许更受女人欢迎,尤其是那种游戏人间的眼神,怕是会让某些女人痴狂。 “几位。” 向秀回首看了眼方正,缓缓退步,慢声道: “我等只是路人,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这位常公子,麻烦到别处解决自己的麻烦。” 闻言。 常渭面色一变,越发显得惨白。 “好!” 后方白衣男子鼓掌轻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免得惹来一身骚,这样才像话。” “乌师兄。”谷冲眼珠转动,低声道: “就是因为他们,才让我失手被擒,致使师门试炼未尽全功,幸亏有师兄出手相助。” “哦!”乌师兄挑眉,若有所思看来。 “两位。” 向秀见状,心头微沉: “当时是那位小兄弟先朝着向某人出的手,在下无意招惹麻烦,却也不是怕事的人!” 说着单手轻挥。 “呼……” 场中陡起疾风,劲风卷动杂草,凭空形成一个小型的龙卷,地面更是犁出浅浅印痕。 大周天武师! 乌师兄双眼一缩,腰间弯刀无风自颤,随即洒然一笑,大手轻挥: “罢了!” “嘻嘻……”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笑声响起,在场中回荡: “乌师兄莫不是怕了?” “咱们师门拜入真传的要求,就是让弟子成功勾搭上良家,你这师弟可算不得成功。” “若非你出手,他都要被人给废了!” 女子笑道: “你我师兄妹一场,帮着你瞒过师傅不算什么,但要是被外人泄露出去,你如何交代?” “呼……” 场中清风一荡,一位精灵般的女子凭空出现,笑嘻嘻看向场中众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 方正觉得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微微顿了顿,像是发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秦师妹?” 目视来人,‘乌师兄’表情微变,眼神中隐现忌惮,随即视线转动,朝着向秀看来。 “可惜!” 他轻轻摇头: “朋友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既然师妹已经开了口,乌某也不好放任尔等离开。” “是你们自裁,还是乌某动手?” “好大的口气!”向秀面色一沉: “向某不才,倒要请教请教阁下的高招!” “小心。”方正从山石上站起,慢声道: “他们应该是合欢宗的人。” “咦!”‘秦师妹’挑眉: “想不到,这里还能碰到一位知道我们合欢宗的人,公子以前莫不是见过我宗门人?” 方正轻轻摇头,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合欢宗。 魔天六道之一。 这一宗门的弟子大都模样俊美、根器绝佳,所修法门也都与男女有关,且心性扭曲。 从刚才的话分析。 谷冲应该就是合欢宗弟子,想要拜入真传,就必须完成以勾搭良家作为任务的入门考核。 场中不见那位常家的小姐,后果怕是不妙…… 如此玩弄感情,门人弟子的性格定然异于常人。 “废话少说!” 乌师兄冷哼: “受死!” 音落,场中刀光乍现,刀光如一轮弯月,当空轻轻一旋,美轮美奂的月光当头洒落。 月光遍洒一方,让人躲无可躲。 而他的目标,竟不是向秀,而是位于后方的方正。 “公子小心!” 向秀低喝,拔身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