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这是一个契机(2 / 2)
“哦?”
“市井多贫苦,尤其像住在聚安里的人户,往往因家中的儿郎婚娶都要举债,其实赵母过世前,并不难给赵氏找条更稳当的出路,比如桂娘,她虽是赵母的房东,但因为同病相怜,七年间与赵母都是相互扶助,关系十分亲睦。桂娘有一子,虽赵母过世时,赵氏尚还年幼,但大可定下娃娃亲,托孤于桂娘,实则桂娘是将赵氏当成‘待年媳’养大,如此赵氏先有了依靠,桂娘也不必因为儿子成婚筹备彩礼予女家,不存连累一说,实为两全其美。”
“因此呢?”
“仆会再追察张珍这条线索,仆猜测,张珍遇害一事不简单,赵母和张珍是邻里,而且多受张珍的照顾,她视张珍为恩人,应当对张珍的事格外关注,说不定赵母察觉杀害张珍的凶手另有其人,并不是窃贼,她原本在计划为张珍报仇雪恨,只可惜她没有机会了,她在临死之前,或许对赵氏另有嘱托,这才能解释为何她会作出那样的安排,如果贫寒女子要结交权贵,秦淮里最有可能成为捷迳。”
瀛姝对浮白的答卷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难怪祖父对这么个孩子青眼有加,这智慧,不说万里挑一,千里挑一至少是名符其实的,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在大豫!
情况还没有全盘查清,瀛姝没打算禀报陛下,她知道江东贺已经摁捺不住要针对陈郡谢动手了。
说来也巧,谢慎现任石头营郎将,一般情况下,他只负责督管军中事务,只要敌军不曾兵临建康城下,石头城的驻军日常任务其实就是防巡京城,如果被调遣出征,士卒则直接听令于朝廷临时任命的将领,石头营属中军,城中士卒多是征集而来的民户,这些民户便被编入了军户,江东贺打算弹劾谢慎“不事操防,以空名冒银粮”,以的确已经查实了谢慎的罪证。
其实中军诸多部领,也的确存在虚报军户数量冒领银粮的“惯习”,这也是因为皇权势微、权阀势重,中军的部领本就有一部分是从权阀子弟中选任,还有许多虽然不是权阀子弟,可也是依附于权阀的人,因此就算朝廷有严禁虚报军户冒领银粮的律令,他们也将律令视为空文,就连司空月狐,他现在虽然督察中军事务,可一时间也无法察究这些部领的罪行。
谢慎是谢晋的子侄辈,虽然属庶支,可他得职本就离不开谢晋这个大中正的保举,因此如果他被举劾,原则上也会牵连到谢晋——大中正虽然无法保证所有文武官员都忠于职守,可由他亲自保举,再兼谢慎也的确是陈郡谢的子弟,就和谢晋有直接关联,按理说,谢慎在任职期间必须更加谨慎,不能为了蝇头小利渎职犯律。
可“百密一疏”,谢晋位居权职,难免不能面面俱到,陈郡谢这样的大族巨室,子弟中也存在良莠不齐的状况,更别说虚报军户已经蔚然成风,事实上根本没有部领因为触犯这条律令获罪,牵连家族宗长的风险微乎其微。
法不敌众,皇族的财产受到权阀的侵犯,也只能容忍纵容。
如果换成郑备发动劾举,他一定会先策划激发件足够把谢慎定罪的事故,因为长平郑的子弟也有不少任职中军部领,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洁身自好,如果不生事故,朝堂上就会形成互相揭短的局势,结果多半是不了了之,还有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江东贺却并没有子弟在中军职任部领,他们的实力都在外军,而且贺遨这个人,行事风格一贯不顾“党盟”,他才不会先铺好后路再发动进攻,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皇帝陛下料到朝堂上很快就会有一场争夺,而且他也决意要让陈郡谢吃一小亏,谢晋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大中正人选,他最认可的依然还是临沂公王斓,可因为王致谋逆,注定王斓不可能成为这场争夺战的最终获益者。
乾阳殿,风波之前,司空通只召来司空月狐这个儿子密商。
“帝休不必回避。”司空通示意瀛姝留在内堂,而堂外,依然还是中常侍负责“把守”。
这是一个契机——司空月狐听陛下简要说明了贺、郑两姓这回联动的事态,立即意识到对于整顿中军的益处,他也没有隐瞒着他的想法。
“陈郡公必定不会无所作为,就算他猜度到了父皇的心思,会借这回时机使三姓权阀互搏,可也不会甘心在这场争斗中彻底落于下风,长平公挑中了谢慎下手,但郑门的子弟中,尤其是依附于郑门的家族,多的是冒领钱粮的部领,陈郡公会察检出郑党的罪证,用以要胁长平郑,可这回朝争不会这样罢休,谢、郑两门都有折损,大有利于趁势整顿军务。”
司空通当然也知道这是一个契机,正因如此,他才会先召司空月狐来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