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梵骨白山(1 / 1)
一滴冷雨落在他的鼻头,他一个激灵,醒了。然后一手扶着疼痛的脑仁儿,一手扶着不知是什么的物什爬起来,时已天黑。
而他,身在乱草假山后。
贝瀛登时怒了。
木!繁!树!
至于自己为什么迁怒木繁树,而不是可疑性最大的舟靖科或者灵书,他也有点想不明白,他只是突然想到他小腹中的流星刺,想到摇光砸在他脸上的一拳,想到他欢欢喜喜跑向素鱼塘时,她却凉着脸说,“事情的起因是他,他理应一同受罚。”想到昏迷前她那句,“仙主完全不必看本神的面,……”
他疯了。
疯了一样直奔启明新殿,他知道,仙主宴客通常设在那里。
那里,他曾经再熟悉不过。
不过是他,莺歌燕舞,痴痴呆呆,取媚于人。
新朝四季如一,每天都似六月天,白日尚晴空万里,高温酷热,晚上便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他被雨水浑身浇了个通透,冲垮重重宫兵阻拦,一举撞破启明新宫的门!
门中,一切声乐戛然而止。
包括木繁树手下的琴。
门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一托腮听琴的少女豁然起身:“舟奴夫!!??”
木繁树忽然尾指失控,带出一个颤抖且略长的音符……
奴夫?
那少女又接着说,全无好气:“舟奴夫,你不好生在长姐的寝宫待着,来这里做什么?出去!今晚有贵客在,非是寻常家宴小欢,轮不上你献舞,……”
舟靖科使劲咳了一声,道:“黎儿,他是华越邈的贝左令,非是当年的舟奴夫。你前去太真幻境修行多年,是以不知。”
舟黎不信:“可他就是……”
舟忌沉色道:“小妹,你确实认错人了。我见过舟奴夫脸上的伤疤,是抓痕,完全不是贝左令脸上的痘疮红肿。再说了,舟奴夫不是早被长姐以以下犯上之名乱棍打死了么?”
“乱棍打死?不对吧?本令师分明记得……是乱剑刺死。”闪电暴雨为背景,面具已无,贝瀛红肿着大半张脸,乌青着两只眼睛,森然笑着一脚踏进门来。
舟靖科立刻起身道:“贝左令,擅闯他族宫宴,不妥吧?”
贝瀛怪笑着:“又不是第一次闯了,怕什么。本令师记得当年……”
木繁树道:“出去。”
贝瀛:“……”
木繁树再道:“……出去!”
贝瀛:“……”
舟靖科再咳一声:“贝左令,既然木神大人也不留你,那本仙主也……请罢。”
贝瀛:“……”身向后转,径直走进滂沱雨幕里。
是木偶术。
木!繁!树!
宴罢,木繁树回房,关门,簪画光圈,千里瞬移,一霎那幻化绿伞在手,一霎那身现梵骨白山。
一道闪电横贯天空,乱山惨淡,万物狰狞,伞被雨水冲刷得啪啪直响。
闪没。
极致黑暗中,雨落各处,闻雨声辨路,碎落高处的是树冠,低些的是树枝,再低的是杂草,无声的是深坑陷阱,声音响亮的是水洼,沉闷的是泥泞,有力的是乱石,钝的是树桩,锐些的是……白骨,……
木繁树停住脚步,“……灵书?”
五步远的黑暗中,夹杂着各式雨响,一个极清雅的男声平静回道:“……是我。”
“你来这里是……”
“我在等您,木神大人。”
“等我?”木繁树笑了,“灵书,你不会是想杀我吧?”
“不敢。是阻止。”
“……呵。”
又一道闪起,一瞬照白了灵书的伞,以及,他手中的剑。透过伞片,木繁树仿佛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两种矛盾情绪杀?求?
长剑如电,溅起雨雾一片朦胧,灵书足尖一点,攻了过来!
木繁树有些吃惊灵书的决断如此之快,然而剑已攻至,不及多想。意念微动,“召。”绿光泠泠于空中一闪,碧玉簪瞬时增到一尺来长,迎战!
叮!叮叮叮!
仅仅两个回合,灵书竟被一支簪子打得弃伞全力对战,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