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摸鱼(1 / 1)
龙象拨云手。 这是在血刀门七哥口中,曾经的六派之首,龙鼎山庄的不传绝学。 但对于秦琅而言,这还就真就不算个什么。 说是师姐教的生活小妙招,也的确用于生活。 其中最常用的事儿,就是摸鱼。 …… 不论是雪顶上的寒潭,山脚下的湖泊,秦琅在徒手抓鱼这一块,绝对是可以用神功大成来形容。 因此,秦琅给自己的这套生活小妙招,其实曾经起过别的名字,叫【天山摸鱼手】。 不如七哥嘴里的【龙象拨云手】霸气,但胜在贴切。 不论是深寒冰冷的雪窟下,还是水草丰茂的湖里,秦琅用这个手法摸鱼,可以说如探囊取物。 而那一系列在战斗中看似变幻莫测的手法,用于摸鱼的时候,就简单多了,无非讲究一套八字真诀。 抓!握!抹!按!扒!揉!扯!拨! 有了这八个字,再滑再肥,再胖再嫩的鱼儿,都逃不出秦琅的魔掌。 当然了,就跟骑马一样,凡是这种技能向的东西,师姐必然都曾亲自指导过秦琅。 比如小时候还不懂事的年纪,秦琅跟师姐一起在山上的温泉洗澡,师姐就会把身子浸没在温泉里,让小秦琅学习摸鱼。 …… “师姐我抓到了~这条大白鱼好肥哦!” “琅儿乖,还有一只呢…” “嗯嗯!这条也好肥,但也好滑…师姐,我快抓不住了!” “别急,摸鱼要先慢慢来,摸到之后小心地捧起来,最后再用力抓住,抓住以后稍微用力地抠住鱼眼睛,这样就不会滑了…” “抠眼睛…师姐,这个大白鱼眼睛粉嘟嘟的,好怪哦。” “没事,就这样…~” “这样…?” “对,把大白鱼的眼睛…再多抠一会儿…~…” “?师姐你身子好烫,泡晕了吗?” …… 往事不堪回首。 时隔多年懂事之后,这种记忆秦琅一般都选择封存在深处,不愿回想,想多了,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干净了… 但就结果而言,不管怎么说,秦琅现在的确成为了一个摸鱼小能手。 家里两个姑娘要养伤,正好郡主爱吃鱼,秦琅在去往河边的路上又遇到了未出摊的说书人,索性就勾肩搭背地带着老说书人一起下河摸鱼。 有了说书人打下手,秦琅就只负责往岸边扔鱼,说书人一条一条往竹篓里放就是了。 这种不到巴掌长的小鲫鱼,河里多的很。 听说螭江南岸的淮州地区,很多农户直接在田里捞鱼喂猪,秦琅现在跟捞也差不多,踩在鹅卵石铺就的河底,弯腰探手一抓就是一条。 没多会儿,竹篓里起码就装了足足三十几条小鲫鱼。 “啧啧,螭江的水就是好啊,这爆率…” 秦琅兴奋地嘀咕着一些说书人听不太懂的词儿,上岸之后一提竹篓: “老先生,你带点儿回去呗?” “害,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不如老身过年多吃点儿肥肉。” 说书人一脸的不稀罕,秦琅也就不客气了,在早市上又买了些豆腐,茶摊上薅了点儿木贼草,像个货郎一般丰收回家了。 ———————— 吱呀—— 回到家里,秦琅看见苏银瓶又端坐在床上练功,就没有打扰她,放下其它东西,只提着一竹篓鱼来到了槐树下。 黑衣少女也坐在那里,身边是苏银瓶的白色小母马,一人一马一树,沐浴在柔和的晨曦中,静谧美好的像一幅画。 “还在喂马?” 秦琅径直在顾堇身边坐下,少女面露警惕,往另一旁挪了挪屁股。 秦琅无奈一笑,也不在意,将竹篓放在旁边,拿出一把很旧的钝柴刀,开始杀鱼刮鳞。 他的动作麻利,处理好第一条的时候,旁边的少女还没偷看清楚。 于是等处理第二条的时候,顾堇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你在这儿杀?” “对啊,屋子里杀鱼,味道太大,这里风高,下面还有螭江,杀完之后内脏鱼鳞扔进江里就行,尘归尘土归土。” 秦琅一边说一边干活,顾堇看着他沾染着尘土的侧脸,一时间甚至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跟普通农户青年一般的男人,昨晚居然一个人灭掉了整个小有名气的江湖门派。 当然了,准确地说…是“几乎”一个人… “我看苏女侠她,好像每天都坚持练功?在京城也是吗?” 秦琅忽然这样问了一句,顾堇闻言沉吟后,缓缓点头: “嗯,每天都练…《普心决》,很基础的内功,十几年如一日地练。” “十几年…” 秦琅皱眉喃喃,顾堇抬眼,看向天边的青云: “对喜欢的事情,夫人她,一直很努力。” “苏女侠喜欢武功,喜欢江湖,不喜欢守在深闺,不喜欢…孤独,对吧?” “……” 顾堇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异样地瞄了秦琅一眼,然后和小母马一起继续望天。 “夫人她…天资非常愚笨。” “?” “尤其在武功方面,笨的很,但她却一直梦想,能有一天成为大武师。” “大宗师…” 秦琅心头微微一凛,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才配有的称号。 …… 大周世界的武功境界,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但不明确的划分却是有的。 武夫,武师,宗师,大宗师,至少在江湖上,这四个档次不是可以胡乱称呼的。 像三宗六派的掌门,叫别人“一介武夫”,就是在狠狠地骂人了。 而真正算是武夫的,像血刀门七哥这类打架好手,说他是武师便是抬举,如果称其为宗师的话,就更加折煞。 据秦琅自己估计,江湖十二门的掌门人,比如有刀在手的薛贵,其实力应该就得上是武师了。 至于大宗师… 那无疑得是六派中的高人,三宗里的大佬,到了那种级别才有资格。 …… “可是以夫人的资质,别说大宗师,宗师之境,可能这一生都达不到…” “……” 秦琅很想说,你身为亲卫,这样说自己的家主是否有些欠妥。 但细一瞧,却又看到顾堇眼中没有半点儿讥讽或调侃,有的只是淡淡的低落。 “夫人她始终相信,坚持和努力,一定可以能成就她的梦想…” “这种事情…你信吗?” “信。” 顾堇轻轻点头: “夫人信,我就信…在京城,夫人她能被允许去坚持和努力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 秦琅是第一次听到顾堇主动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对苏银瓶和顾堇产生了真正想要了解她们的好奇心。 “你经常说夫人如何如何,能聊聊你自己吗?” “我没什么好聊的。” 离开了【夫人】的主题,黑衣少女果断回复平常的冷漠,甚至连长长的马尾辫儿也停止了随风飘扬,冷冰冰地垂在了脑后。 秦琅也不多说,默默地继续杀鱼。 “……” 顾堇见他居然真地就不再追问,心中也不知道升起了一股子什么滋味,反正就是有些不舒服,于是良久后,突然拿起了竹篓里的一条鱼,再伸出一把自己的匕首。 噗! 哗哗… 开肠破肚,刮鳞片,从来没有干过这活的少女手脚异常麻利,让秦琅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把鱼当成了自己… “咳…其实就像刚刚那样挺好…” “……” “就是说…你偶尔不想聊,咱就不聊…” “……” “就这么静静呆在一起,你不说话的样子,其实也很好看。” 呲啦—— 手中的匕首颤了颤,划歪了,不小心斩断了一颗鱼头。 “没割到手吧?” 秦琅皱眉,下意识抓起少女几根白皙的指尖,还没看清,对方已然飞快地挣了回去,转身牵着小白马离开了。 留给秦琅的,除了一袭黑衣的背影以外,依旧还有两只藏在发丝间粉扑扑的莹润耳朵… ———————— 稍晚一些的午后,青州府。 中堂会客厅内,小叶楠木雕成的太师椅上,黑发童颜的青州知府周宁一边吹着盖碗茶,一边时不时看向站在面前的一名官兵。 “大人。” 时间一久,官兵被看的有些不舒服,抱拳道: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大人收到剑平县的飞鸽传书以后,我们四十骑人马全副甲胄,口覆面巾,彻夜奔袭血刀门,结果天快亮的时候,就在路上看到了血刀门众人的尸体,他们所在的山寨也已经空无一人,似乎…已经被谁灭门了!” “哎呀知道了,慌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 知府周宁皱眉抿了一口茶: “我只是在想,之前我让人跟踪那个白毛长老,跟到一半,那老头把薛贵的尸体往河里一扔,逃之夭夭了,现在血刀门都死光了,他会跑到哪儿去呢…?” ……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箴,周宁前两天还在提醒那个长老,让血刀门低调,除名总比除命好。 谁知道他们还真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好死不死,抢劫抢到了大周的青璃郡主头上。 结果就是,微服私访的郡主,让剑平县知县连夜飞鸽传书过来,点名要剿了血刀门。 血刀门作为十二门本来就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圣上的亲姊妹,亲王一般的存在还亲自点名。 这一来,全天下除了摄政王,还有谁能保它血刀门?不光除名,还真就得除命了! 只不过说来也巧,周宁这头已经很迅速地从州府派遣了兵马,谁知道还有人更快,在官道上就把血刀门除长老以外的人全都杀了。 对于周宁来说,不得不说,也算是帮了小忙了。 …… “大人,您觉得…会是何方神圣灭了血刀门呢?” “那谁知道?血刀门臭名昭著,如今重新冒头,说不定哪个江湖大侠路过青州,顺手就给它灭了也不奇怪,这就是江湖,懂吗?” “是是是…” 官兵满脸恭敬,周宁不以为然,自顾自思忖了片刻后,嘀咕道: “血刀门现在人死光了,长老失踪了,门主的尸体也被长老抛河里了…嗯…这样吧,把【青州府派兵成功剿灭江湖祸害血刀门】这件事情,分作两道消息,一道,回复给剑平县的知县和青璃郡主;另一道,找人带些银两,在青州和金州两地的听雨轩传播开来。” “大人?” 官兵有些不解: “咱们这回,往大了说,可算是讨伐逆贼啊,是否可以直接禀报圣上?讨个赏什么的?” “蠢货…” 周宁白了官兵一眼: “大周各地的听雨轩,本就是朝廷教坊司的产业,教坊司归属礼部,礼部又全是圣上的人…这听雨轩表面上是官家的青楼,实际上就是圣上在整个大周的耳目!就好比同为青楼的凝香馆是天合宗的耳目一样!所以我这消息一旦传到听雨轩,听雨轩的人再一听说跟青璃郡主有关,皇帝自然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可是大人,既然反正都要传到圣上耳中,这弯弯绕绕的…有必要吗?” “废话!你觉得青璃郡主微服私访,还差点儿被血刀门害了,这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吗?!” “哦对对对!是属下愚钝…” 周宁这么一骂,官兵才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 “还有啊,那个薛贵,是剑平县那个少侠杀的,赏银发下去没有?” “已经送过去了。” “你这样,备匹快马追上去,给他的赏银再加五十两。” “那…大人,关于这个少侠的情况,要不要也放进消息里传出去?” “不用,除非皇上亲口过问,否则就不单独提门主了,重点是血刀门被我青州府剿灭就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