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储君 君上心中的储君人选,是祁宴。……(1 / 1)
73.储君君上心中的储君人选,是祁宴。……: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卫蓁一路小跑,到了姬沃的寝殿前停下,洒扫庭院的宫人向她行礼,她大步往内走去,见到那位常陪在姬沃身边的宦官,问道:“你们殿下呢?” 宦官作礼:“公主,殿下清晨离开王宫了。” 卫蓁道:“离开?所为何事?” “殿下昨夜收到大王的诏书,要去边关一趟。” 宦官去内殿为卫蓁取了书信,“公主请看,这是大王寄来的信。” 卫蓁接过书简,摊开在桌上,只扫了一眼,眉心便紧蹙。 信上写着,前线召姬沃去一趟,其既为晋国王孙,当好好磨砺一番。 那字迹一眼望去,极像晋王的字迹,便是日常与晋王书信往来之人,怕也辨认不出是伪造的。 晋王在离去前,对姬沃说过,会召他去前线,可前提是:战事日渐平和,形势逐渐明朗时。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个时机。 卫蓁握紧了竹简。 这一封书信仿得几乎滴水不漏,连信件落款处都盖着的晋王的王印。 卫蓁是因为陪在晋王身边久了,才窥出一点端倪。 姬沃性格温和,不会忤逆王意,定然会听命出发。 那国都之中,能主持政务的便只剩下姬渊。 若这个时候,前线再传回来大王遇难的消息…… 宦官见她面色发白,问道:“公主怎么了?” 卫蓁将信件合起来放好,道:“你们殿下在京郊外院子内应当有一些亲兵,你即刻出城,带上那些亲兵,去追你们殿下。” 若姬沃在路上遇险,那一切便都晚了。 卫蓁一路上牵挂着此事,夜幕降临,她回到王殿之中。 今夜轮到她在王殿值班,寻常这个时候,姬渊应当也在办公,然而今日她来却未曾见到他人。 卫蓁问道:“姬渊殿下在何处?” 宫人道:“殿下午后与高陵侯出宫,应当是去巡京郊外的军营,说是今夜不回来,公主有何事要见殿下?” 卫蓁笑道:“无事,我知晓了。” 她道自己的案几后坐下,望着桌上那叠待处理的公务出神,半晌抬起目光,看着下方那立在配殿门口的宦官。 晋王的殿舍中有好几间门配殿,其中一间门作了姬渊的书房,每日都有他手下轮流把守,寻常之人不得进去。 她低声吩咐了身边侍卫一声:“我要进七殿下书房一趟,等会你想办法缠住那宦官。” 侍卫还没来得及回答,卫蓁已提着裙裾走下台阶。 “不知公公可否开一下门,让我进去。” 那宦官赔礼道:“公主忘了,自大王走后,这处偏殿便被我们殿下当作办公之地了。” “我知晓,但这更是大王的书房,不是吗?里面有不少大王的藏书,我正要用到当中的一册。” 宦官犹豫:“我们殿下叮嘱,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并非奴婢拦着公主。公主不若等等,明日殿下便回来了。” 卫蓁摇头:“但我要寻的东西实在重要,若不找到,怕是要误事,且此前你们殿下也带我进去找过书简。” 宦官露出为难之色。 卫蓁道,“不如你随我一同进去?” 宦官思忖了好一会,这才点点头,“那烦请公主快一些。” 宦官将门推开,卫蓁朝里头走去,余光瞥向一旁姬渊办公的书案,那里堆放着不少竹简。 有姬渊的手下在,她实在不好动手搜查。 宦官在书架前停下,轻声道,“公主要找何书,奴婢帮您一同找。” 他紧紧盯着卫蓁的动作,像生怕卫蓁会做出什么似的。 卫蓁没有说话,立在书架前,慢慢搜寻起来。 好一会,卫蓁抬手之时,有竹简从书柜最高层滑下来,恰好砸中那只摆放在窗边那盏天青色鱼盏。 “哐当”清脆声响起,那宦官被这动静激得回神,定睛一看,卫蓁跌跪在地,身边鱼盏碎了一地,几只金银鱼在地上乱蹦,水珠四溅。 宦官连忙上前:“公主,碎片有没有溅伤您?” 卫蓁一脸惶惑,盯着地面;“我无事,就是打碎了大王最爱的鱼盏,大王回来怕是要怪罪。” 她衣袍湿了一片,尤其是身前衣襟那一块,不停地滴着水,里头衣料都透了出来。 卫蓁抬手挡在身前,“公公,能否劳烦您帮我去寻一件衣袍来,我衣服湿透,外头还有那么多宦官和侍卫,我这样出去,实在不得体。” 宦官一愣,“可……” “也就一刻。”她声音婉柔,“公公这点举手之劳,都不能助我吗?” 那宦官看了她好一会,道:“行,那奴婢出去,吩咐外头的宫女为您寻一件衣物。” 卫蓁柔声道:“好。” 等宦官一离开,卫蓁立马走过去,将殿门反锁。 她到姬渊的书案边,快速翻找起来。 桌上摆放的都是些寻常政务奏牍,卫蓁翻了一遍,没找出什么特别的。 外头响起了说话声,宦官与护卫正在交谈。 卫蓁额头出了些许汗,在一旁柜子里找到了几卷丝帛,上面写的是简单的几首诗赋,卫蓁起初并未在意,将其塞了回去,片刻后意识到,那或是以密语写成的密信。 她将丝帛,连带着一张羊皮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桌上。羊皮地图上用朱砂笔圈起来三个地方,做了标记。 如此,她越发确信,那丝帛上的内容与战事有关。 她捞起裙摆,撕下几段绸缎衣帛,提笔在衣帛上誊抄起来。 这信上的暗语,需要卫蓁回去好好研究才能破解。 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封,目光不由定住。 “卫蓁”“魏公主”“玉佩”“魏相”这些字眼,争先映入她的眼帘…… “公主,公主?”外头的敲门声响起。卫蓁抬头朝外望去。 门外的宦官,用力拍门,得不到回应,听到锁扣声,随即更加奋力地拍打门:“公主!”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少女立在门后。 她捧着竹简,笑道:“公公回来了?” 宦官面色慌乱,迈入门槛,环顾殿内,见一切如常,尤其是书案未曾有人动过的痕迹。 他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公主,衣裙给您送来了。” 卫蓁道:“多谢。那我在屋内换一下衣物。” 宦官不放心她,执意陪同她进去,将背对着她,由着她更衣。 不多时卫蓁换好衣物离开,宦官检查书桌,长舒一口气。 卫蓁回到寝殿,令宫女退出去,从袖中掏出那丝帛。 若是只有一封信,或许还难以推断出来暗语,但她眼下有四封先后寄来京都的信,她将过往的信,与过去发生的事一一对应起来,便能将一些暗话推出来。 卫蓁在楚国掌管封地,接触过密语信件,处理起来也有经验。 红烛一寸寸燃烧,卫蓁面前堆满了写废了的竹简。 到次日天蒙蒙亮时,她终于熬不住,上榻休息了一会,午后不久便又起来。 “这个暗语是指……”卫蓁喃喃自语,努力拼凑完整的一封信。 “支走祁宴,将其坑杀。晋王兵少,引齐兵来……” 密信上的大体内容是,晋国的军马将分三队,待大战之日,晋国主帅带大部队在前,而剩下的祁宴与晋王人单力薄,具体的位置已透露给了齐国。 齐国会带主力来攻打这两处。73.储君君上心中的储君人选,是祁宴。……: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这是前线送来给姬渊的信,告知他大战之时,前线会如何部署兵力。 能如此清楚了解晋国出兵策略之人,必然是军队中的上层。 卫蓁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几乎喘不上气来 就在前夜,她还梦到了祁宴前世被晋军追捕,一人一马流落荒漠之中的画面。 卫蓁当即起身,走到柜子前,拿出几件衣袍,开始整理行囊。 凉蝉在旁看着,问道:“公主如此慌张,是怎么了?” 卫蓁颤抖的手将行囊打包好,呼吸急促:“我要去前线,去见祁宴一面。” 信件从边关到国都,就算八百里加急,最快也得两天才能到,也就是说这信上至少两天之前就从边关送出了。 她不知道,现在赶过去,一切还来不来得及。 她眼眶发红,看向外头,太阳快要西沉,留给她出宫的时间门所剩无几。 京城掩映在繁华之中,而距离国都几百里外,晋国的军营如一只猛兽匍匐在夕阳余晖之下。 明日就是齐晋两国作战之日了。 暮色四合,高高的山坡之上,伫立着三道身影。 晋王坐于马上,俯看着下方那些练武的士兵,古战场苍茫的气息袭来。 “昔年旧景,今成黄土。四野茫茫,英雄魂断,路尽于此啊。” 长风吹来,晋王感慨消散在风中。 洪硕笑道:“齐晋交锋,少将军多次凯旋,大王当高兴才是。” 晋王定睛于下方那一道身影,身着黑色武服的年轻男子,在夕阳之下如披上一层流光,身姿清俊挺拔。 “无论是行兵作战,还是指挥谋略,祁宴都极其出色,这便是天生的将星,便是寡人年轻之时,与之相比,怕也要逊色一筹,此若是寡人之孙,那该多好?” 洪硕看向晋王身边,那里还立着的另一位人,是晋国出征前定下的两位元帅之一,庞轸,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 晋王眯了眯眼,又叹道:“但凡寡人的孙子中能有其八成能力者,寡人也不愁这王位无人继承了。” 另一人缓缓开口:“祁少将军之本领,军中人皆有目共睹。只是大王,这话也就与我们说说,可不能叫旁人听了去。” 晋王道:“若是寡人将祁宴过继到名下……” “大王,”庞轸出声,“大王糊涂,岂能效仿莒人灭鄫这等祸事?” 莒人灭鄫,那便是当年鄫地君主,让莒姓的外孙即位,在天下人眼中,以外姓嗣位,鄫姓一脉便是灭亡了。 晋王道:“他祁宴身上流的难道不是寡人之血?寡人如何算是效仿莒人灭鄫?” “大王,晋国以姬为氏,祁宴不能服众。” “他有这个能力叫所有人臣服,”晋王目光如钩,“寡人若叫他即位,自然得让礼法上要说得过去,那便让他改姓氏为姬,晋国谁人不服?” 身边两人同时劝道,“大王……” 晋王长长吐出一口气:“寡人不过随口一说。” 晋王抬头望着天色:“明日一仗,齐国必定严防死守。” 庞轸道:“齐国派出的将领,是大王的老对手了。” 晋眸眼瞳中闪过一丝冷色。 齐国能在乱世苟延残喘这么久,自然也是不好对付的。 晋王朝着洪硕伸手,看着下方的祁宴,道:“取寡人的弓箭来。” 洪硕将雕弓呈上。 晋王挽雕弓如满月,不减当年风姿,对准山坡下那一道乌黑的影子。 “嗖”,暗箭穿破霞光,如电飞射出。 在冷箭即将到少年身边时,那身影敏捷转过身来,拔剑朝空中劈去,羽箭碎成两半,跌落在地。 晋王放声朗笑。 草坡下少年听到笑声,翻身上马,驰骋而来。 晋王含笑看着来人,祁宴才操练完,脸颊上挂着汗珠,问道:“大王找外孙?” 晋王抬手揉了揉他肩膀,“明日大军进攻,今夜你也早些歇息。” 祁宴道:“无事,我不觉累。” 晋王点头:“明日的路线还记得吧?莫要忘了,庞轸大军在前,是迎敌的主力队伍,你带兵诱部分敌军深入峡谷,借助地形优势伏击。寡人则在后方,随时接应你们。” 祁宴露出迟疑之色。 他想到在出发前,卫蓁劝他莫要与主队伍分开,道:“大王,此次对策是否调整一二……” “寡人与你不是商量过多回吗,借用此地的地势最佳,寡人信你。” 祁宴沉吟良久:“孩儿明日,可否多带一些兵马?” 向来战争前若排兵布阵若已定下,不能轻易更改,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晋王看着外孙,道:“寡人再拨给你五千,你也能稳妥一些。” 祁宴抱拳笑道:“多谢外祖。” 晋王与他又交流了一二,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残阳如血,瑰丽紫谲,马蹄扬尘,少年策马离去。 霞光布满了晋王脸上的纹路,他久久凝望着那道背影。 “这个孩子不会叫寡人失望的。”他轻轻地道。 一股剧痛忽然侵袭,晋王抬手捂住胸口,身子往前栽倒去。 洪硕扶着他:“大王!” 晋王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额间门渗出了汗珠,胸腔擂鼓般震荡。 他被二人搀扶着坐稳,缓过神来,笑着叹道,“小事,不必挂怀。是近来太过劳累了,洪硕,你扶寡人进帐子歇息。” 洪硕牵着晋王的马往山坡下走去,与他道:“大王年初落下的伤势,还需要调养,不该急着出征的。” 好半天,他忧心忡忡,低声道:“老奴不得不说,到这个时候,大王该立下储君了。” 晋王抬起头,看到了祁宴的帐篷。 他闭眼,只觉疲累从风中钻到皮肉之中,无奈道:“寡人知晓了。” 晋宫。 黄昏时分,金乌西沉,天地蒙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王殿前宫人行礼道:“见过七殿下。” 姬渊示意他们平身,回到王殿之中,宦官立马迎了上来,姬渊进入偏殿,问道:“我昨日不在宫中,宫中可有发生何事?” “无什么大事。东边战场那边,庞统领也未曾来信。” 姬渊到书案前跪坐下,翻开桌上竹简,忽而眉心紧皱。 宦官脊背僵硬,对上姬渊那藏着寒冰的眸子,“殿下?” 姬渊打开一旁的柜子,将当中地图与信件仔细翻看了一遍,“昨日我不在时,你可曾放人进来过?” 宦官叩首,听这语气,便知晓坏事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心头,他抖着声音道:“昨日楚公主进来过。” 姬渊眼眸深眯,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上书信扔到桌上。 他长身若山水,从桌边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门口侍卫回过身来。姬渊问道:“楚公主在哪?” “回殿下,公主在其寝宫之中。” 姬渊走下台阶,眼中泛着刺骨的寒意,道:“即刻封锁宫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