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谁掌谁的尺(1 / 1)
两百! 八千多斤鱼,那就是一百六、七十万! 清水村乡亲们打祖辈,也没这么赚大发过,一时间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人声一片欣哗沸腾。 “运来,快,快给我拿药,我又把不住了。” 刚缓过来一口气的陈先德血压又高了起来,身子一歪往陈运来身上倒了去。 “先德叔公,这会儿可不能晕,要不待会分钱可没你份了啊。” 陈运来掏出降压药给他喂了下去,一边打趣道。 “不晕,不晕。” “我还得准备去给春点头炮叫彩呢。” “望龙,麻子,二侉子,快,去祠堂里把重药、花炮、锣鼓喇叭啥的都支出来,今儿咱好好给庆一个。” 陈先德吃了药,赶紧稳住身形打起了精神。 “得嘞!” “走,给春哥儿点炮去喽。” 陈望龙一吆喝,几个青年麻溜儿跟着往祠堂跑了过去。 “蔡老板,你是认真的吗?”喧嚣声中,陈曼仍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徐云凤疯了吗,真被春当猪宰? 不像那娘们的风格啊。 “今儿村里不是开大会嘛,权当给乡亲们赞助笔狠的了。” “不过,以后打鱼陈支你可凡事得行个方便喽。” 蔡大强一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样子,很轻松的笑道。 “这事我可了不算,你得跟春谈!” 陈曼笑了笑,妙目看向春多了一丝敬佩与温柔之色。 “二叔,大伙儿都听到了吧,我和曼姐,到底谁掌谁的尺?” 秦春扯着嗓子嘚瑟了起来。 “哈哈,春好样的,是咱桃花淀爷们。” “咱桃花淀家家户户,打春祖宗开山以来,那就是带把的了算,娘们就是洗锅做饭生伢儿的料!” “曼丫头,我看你还是回家给春生伢儿、喂奶得了,以后咱们清水村让春来掌尺!” 他这一起哄,二叔这干平日饱受娘们“欺负”的耙耳朵,顿时一个个高朝了。 “二婶,秋月大娘,他们要造反呢。” 陈曼呵呵一笑,冲底下的婆娘们喊了一嗓子。 “陈运来,你是一身皮又作痒了是吧。” “你个老东西,喝了二两酒就不晓得东南西北了,回家搓衣板都让你跪烂了。” “有个把了不得啊,打今儿起,你要再沾老娘的床,分分钟给你煽了。” “哎呀,莫揪耳朵,疼,疼呢。” “堂客,我晓得错哒,大地大,堂客最大,咱家你掌,你掌尺呢。” 几个平时泼辣的堂客登时就冲自家男人下手了,吓的耙耳朵们连连求饶。 欢声笑语中,陈曼暗中掐住春腰上的肉,从地方台拧到了省台: “臭弟弟,给点阳光就灿烂,你还想造姐姐的反呗。” “好姐姐,我晓得错了。” 春忙呲牙咧嘴的求饶。 “大声点!”陈曼心情大好,跟春耍了起来。 “曼姐,我错啦,桃花淀你掌尺嘞。” 秦春发出杀猪般的嚎剑 “哈哈,春,你也是个卵弹琴的货,这就当汉奸投降啦。” 人群中,还有不怕死的起哄笑道。 “投降,投降,老子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啥长枪大棒遇到美人计,都得怂了呢。” 春乖乖高举着双手,果断认怂了。 “哼,这还差不多!” “臭赖子,还疼吗?” 陈曼哼笑着放了他一马,不过却并没有移开手,而是轻柔按摩着掐过的皮肉! “肉疼,心就不疼了,谢谢好姐姐。” 秦春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嬉声笑道。 “以后给我乖着点!”陈曼白了他一眼,缩回了手。 “晓得了。”秦春乖乖道。 “陈支,蔡老板还等着呢。” 一旁的曹安平见两人卿卿我我的,很不是滋味的打茬道。 “蔡老板,这是收据!” 陈曼从包里翻出票据,签字盖了章递给了蔡大强。 “陈支,签可以,不过我还得麻烦你和春拟个正式合同。”蔡大强舔着脸笑道。 “合同?”陈曼蹙了蹙眉。 蔡大强把两人支到边上,把徐云凤开出的条件了。 这些条件,陈曼一个也保证不了,只能看向春。 “好,就这么拟吧,一字不改,照签。”秦春很爽快的打了个响指。 “春兄弟真是太爽快了!”蔡大强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 原本还以为秦春会再出幺蛾子卡一手,没想到却是出奇的顺利。 “还没过年就有猪宰,换你也爽快。”秦春笑了笑道。 蔡大强当场尬死,麻利儿签了字。 然后,转账付款。 当两百万多万款子,到了村集体账上,陈曼也是欣喜不已,举着手机冲乡亲们亮道: “大伙儿,鱼钱到了!” “陈支,今儿宴席能一桌加两条软白沙,两瓶酒么?” 一片欢呼声中,底下立即有人喊道。 “加什么软白沙,听我的,今儿每桌清一色芙蓉王,酒加五瓶,最少也得要三百以上的!”秦春大手一挥豪气道。 “春哥儿,你好偏心呢,光给他们男人添烟加酒,没我们女人嘛事么?” “没错,要没有我们在家里看伢照顾老人,你们挣啥子钱呢。” 女人们一听这话不干了,纷纷起哄。 “那是,怎么着也不能少了咱们半边啊,女人和伢子们一律一人五百红包,咋样?” 秦春左手叉腰,右手一挥领导派头十足的问道。 “要得,要得!” “还是咱们新姑爷好,可比咱们陈支大方。” “那是,男人嘛,肯定比女人气巴拉的好,春哥儿,你留下来在我们村跟曼丫头搭伙干得了。” 农村娘们给钱最实在,一时间男男女女都平衡了,纷纷叫起彩来。 “你们倒是胃口大的很,回头让春都给惯皮了!”陈曼看着可爱的乡亲父老,打趣笑道。 “不怕!” “只要我秦春在,惯也就惯了。” “现在搞新农村建设,咱们呀,路子要正,思想要打开,步子要敢于迈大点,不要怕扯涟!” “咱守着这么肥的水,这么好的山头,今儿能卖两百万,明儿咱就敢想一千万,一个亿!” 秦春大手一挥,借着这股豪迈劲宣扬起了公司集体承包制。 “好,好!” “跟着春哥儿发大财,咱们也要家家户户开宝马大奔!” 乡亲们听的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不仅是大奔要门面,咱们呀要有了钱,村医院,村学校都得去省城请名牌,让咱们的伢子从起跑线就领先人家一筹,让我们的老人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最好的医疗保障。” 秦春索性借着这股风,起了未来规划。 他原本是想从河村试点的,不过在见到陈曼以及清水村已经成形的底子后,觉的这个步伐可以加快一点。 秦家的祖训是造福桃花淀生灵,这也是龙王血脉的使命之一。 不把这事落实了,他怕展不开手脚离开村子。 毕竟祖宗遗训,血脉传承这种事冒之大韪,鬼知道会不会有损福运、气运。 既然是历代的遗训,秦春还是有必要重视的。 “春哥儿,那能不能派媳妇,咱还没娶媳妇呢。”又有人打起了吆喝。 “有了钱,还怕没漂亮姑娘来睢你们吗?” “倒是你们一个个当家的,到时候得看好自家男人了!” 秦春风趣幽默的笑道。 在一片笑声中,陈曼有些怔神的看着男人。 春的,正是她想做的。 只是她远远不如春有大志,敢放眼整个桃花淀。 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那不过是一座美丽的空中楼阁,不可能实现的。 陈曼当然明白,春死皮赖脸的黏着自己,绝不是只为一亲芳泽那么简单。 他想拉自己去建这座虚幻的楼阁。 也许,这一次真的要让他失望了。 正想着,砰砰! 陈先德点响了铁管打的土冲。 紧接着,存放过年的烟花冲而起,锣鼓、喇叭一应热闹的吹了起来。 村里早有人在宽阔的石坪上,布置好了会场。 陈曼叫过来村里管超市的徐大姐,耳语交代了几句。 “陈支,准备开会了。”曹安平提醒了一句。 “晓得了。” 陈曼点点头,看向春:“待会上去讲两句吗?” “不了吧,饼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再画大家就该吐了。”秦春冲她眨了眨眼,很有分寸的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 陈曼笑了笑,先行去办公室准备去了。 秦春去了石坪上。 大蒸笼里,已经蒸好的米饭,香气四溢。 大锅席的厨子们动作麻利、干净,几扇大肥猪早处理利索了,下水抄好了在铁盆里晾着。 各色素菜、豆腐、冻米丸子,炸好的酥肉、鱼块、猪脚、猪蹄膀一盆接一盆的摆着。 还有泡好的干笋、粉丝等等一应俱全。 “哇!太香了!” 秦春好久没吃大席了,闻着味儿已经口水流了出来。 他是个馋虫,也没把清水村乡亲当外人,便跟村里的馋嘴娃儿一起围着炸好的肉啊、鱼啊吞着唾沫打起了转转。 “姑爷,刚出锅的炸鱼,来一块尝尝叔的手艺咋样。” 正在过油的大厨胖大叔看出他馋来了,嘿嘿一笑,满是油腻的大手从铁盆里抓了块还烫着的金黄鱼肉递给了春。 这些桃花淀的草鱼,在炸之前早已用面粉和盐巴裹了一层,入锅一炸,贼香贼有味儿。 “谢谢叔。” 秦春赶忙儿接了过来,顾不上烫。 像时候一样掰了两半,鲜嫩香滑的鱼肉与鱼骨现了出来。 然后,他一边哈着气,连带着炸酥的面边与嫩鱼肉同时入嘴,无须任何调料,在简单的盐巴、面粉点缀下,酥脆的鱼皮面边与桃花淀鱼特有的鲜香口感在口腔完美的融合开来。 整个味蕾瞬间绽放的同时,时光仿佛也回溯了,儿时的记忆泉涌入心头。 这让春想到了爷爷去世的时候,村里办了场大席。 那年他和大牙、大坤子这帮人,也跟边上的馋猫们一样六七岁大,哪晓得什么悲伤,一伙儿净在边上偷摸吃了。 大厨们则像赶苍蝇一样,拿着锅勺一边笑骂一边赶着。 也是偷的炸鱼,也是这般香气、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啊。 “春,咋样?”胖大厨着紧问。 “嘎嘎香,比县城里大厨还做的好吃呢。”春连手指都舔了干净,啧啧赞道。 “嘿嘿,还是你跟咱们亲。” “人家曹会计你要给他抓鱼,还要批评几句不讲卫生呢。” “你咱搞了这么多年厨子,卫生还不晓得么?这手洗干干净净的,过一下还能毒死他不成呀。” 胖厨子是个话痨,得到春的夸奖美坏了,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嗨,城里人瞎讲究呗,别惯着他,以后想吃他还没这机会了呢。”秦春笑道。 “要不啊,这找姑爷还得是本土生的好,曼丫头算是开窍了。”胖大叔笑道。 “哪到哪,八字还没一撇。” 秦春笑容略微有些苦涩。 陈曼对他是有点好感了,但离上道取得真经还远着呢。 别的不,他前边画了半大饼,陈曼在底下眼皮子都没抬下。 春就晓得这姐姐心思重,一码归一码,未必会如自己的意,带其他两个村一块儿玩啊。 “我看差不离,那唱歌一口一个夫的叫着,眼里可都是你,谁瞧不出来啊。” “要晓得陈支平时老板正了,就没见跟男人这么笑耍过,你可是头一号,能没戏吗?” “春,这吃大席就得是刚出锅的炸鱼、炖大骨头、酥肉香。” “待会进锅调料配菜一倒,反没这味头了。” 胖大叔着,捞了个海碗又给春各样抓了一碗。 “胖叔,你偏心,给春哥儿吃,不给我们。” “他都是大人了,比我们还馋,不晓得羞呢。” 边上嘴馋的屁孩不爽了,嗷嗷叫了起来。 “人家是新姑爷,你们是吗?” “一帮豆子鬼,瞎咧咧起啥热闹,都起开了!” 胖大叔挥起勺子,赶苍蝇一样吆喝了起来。 “吃我的,吃我的!” 秦春瞧着有趣,连忙喊住了孩子们。 “别,我给你们舀,可不许搅了春的兴!” “一个个饿死鬼投胎,待会吃少了你们一口还是咋地。” 胖大叔见状,一边骂着连忙又打了一碗递给了孩子们。 秦春找了条马扎一蹲,用手抓着吃肉一边瞎侃了起来。 …… 曹安平总算是摆脱了秦春这鬼,跟着陈曼进了办公室。 “陈支!” 他看着正在整理财务报表的陈曼,欲言又止。 “曹会计,有事吗?”陈曼笑问。 “我觉的有必要提醒你和秦春,保持一定距离了。”曹安平正然道。 “怎么?”陈曼往椅子上一靠,抱胸扬眉问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秦春是在收买人心,挑拨乡亲们和你的关系,要把你架空啊。”曹安平一本正经的激愤道。 “然后呢?”陈曼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 “一旦把你架起来,他就能打响如意算盘,抢咱们村的资源。” “比如鱼,是,今儿他给乡亲们赚了一笔,桃花淀市场就这么大,以后蔡大强是跟你买,还是跟他买?” “他一口一个姑爷自居,在这村里可以随便走动。” “咱们村的经营模式,品种、技术、经销手段他全都剽窃走了,回到河村复制一套,到时候就会成为咱们的第一大劲担” “陈支,难道你看不出他险恶的用心吗?” 曹安平扶了扶眼镜,继续唆使了起来。 “你想多了。” “我们村的集体模式,乡里、县里是认可的,其他村也没少派代表来参观学习。” “这些经营方式是公开、透明的,秦春作为河村现在的实际掌舵人,他要想取经,我乐的欢迎。” 陈曼公私分明,正然道。 “我知道,可他是河村,咱们的竞争对手啊!”曹安平拍着手道。 “曹会计,我都可以透明的给外村提供经验,为什么要卡世世代代依水相伴的河村人呢?” “良性竞争也是促进发展的一种手段,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陈曼傲然笑道。 “曼,好,不工作上的事,那咱俩……”曹安平看着又美又飒的女人,心里愈发的爱恨交加了。 还没完,陈曼抬手打断了他: “曹会计,今儿既然谈到这了,我有个提议,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什么?” 曹安平从她口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