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远山如画(2 / 2)
林啸入得堂中,立在老者身后,只说道。“属下不知。”
那老者似是不以为意。
“此四字乃是开国武皇陛下御笔亲书,着匠造监制成匾额百二十方,高悬五道军州守备府,只为时时提点这一方官吏,勿忘吾辈生于何方,来于何地,勿忘故国虽逝,然礼乐尚存……”
说到此处,长声一叹。
“只可惜,千载之下,匾额尤在,人心不古,堂堂天潢贵胄,竟私交土人,意图不轨,朝廷命官,竟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此天之悲耶?人之悲耶?君之过耶?臣之过耶?”
“可笑,着实可笑……”
那老者缓摇其首,转过身来,往林啸身上一望,正是一张消瘦威严的脸庞。
而林啸的目光与之一碰,心说眼前这位,就该是檀堂督主陆光旗了,于是躬身俯首,只等对方如何说话。
就听陆光旗话音一挑,虽有异样,却不见恼怒。“你……怎么还把铁面给摘了?”
“这……”
林啸心中一怔——这路数,貌似不对吧?
这檀堂督主,怎么好像不认识手下提主一般……
若按初时想法,不该是起手一句,“你是何人”么?
其实在来之前,林啸早做好了赌上一把,以平叛之功,直接摊开了与对方谈上一谈的打算,甚至连谈不拢,直接跑路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谁曾想,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么句话。
问题是,怎么答?
林啸稍一沉吟,硬着头皮说道:“形势危急,属下迫不得已,只能先声夺人,即便如此,还险些被人当街袭杀,遑论不摘铁面,悄声潜入?还请督主责罚……”
陆光旗沉默良久,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出言道。
“放你一人镇守千山道,老夫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么个手下,真是十年无人问,一朝天下闻啊……”
说到此处一停,话音一沉。
“不过么,檀堂铁面,暗行御史,知道你这张脸的人,故忧一国,不超一手之数,老夫尚不在其中,你可知,漏了底,该是个什么罪么?”
林啸心中闪念,顺着说道:“不知,亦不悔,皇命所在,何惜己身。”
陆光旗听到这话,目光一跳,忽然展颜而笑。“好,好个不知,亦不悔!檀堂门下,该有此志!你小子,不错,当真不错!”
林啸拜道:“督主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就见那陆光旗大手一摆。“有何不敢?有过该罚,有功当赏,若因干系加身便举足不前,那陛下还要你我何用?要这檀堂何用?”
说着一停,又道。“此事老夫自会如实禀告陛下,若真有责罚,老夫保你一道便是,且放心吧。”
林啸故作一喜。“属下多谢督主。”
“行了,我且问你,这昭宁城中,此时如何?”陆光旗问道。
林啸答道:“属下借了云中寺之力,镇住庆王府,又遣昭宁别驾窦章前往卫所兵营,如此双管齐下,应无大乱。”
陆光旗一边思索着,一边点头道:“不错,此举还算稳妥,你做得不错。”
林啸稍一躬身,又道:“只是尚有一事,颇为蹊跷。”
“哦?何事?”陆光旗问道。
“此时昭宁城武职主官,一夜之间尽数失踪,不知是不是堂中有司所为?若是,则可高枕无忧,若不是,恐怕……”
未等林啸说完,陆光旗便直接打断道。
“的确是老夫麾下,暗卫所为。”
只听他解释道:“若按原本计划,老夫是要八月十六,亲临昭宁城的,只不过昨夜你当街格杀卢家兄弟的消息传到手上,老夫尚在二三百里开外的甘泉卫左近。”
“唯恐那庆王受此打击,狗急跳墙,做出无可挽回之事,老夫只能传剑书,先夺了兵权再说,然后才连夜赶路,杀到了昭宁城中。”
“可叹,这庆王竟然畏罪自尽,倒是虚惊一场,不然,呵呵……”
林啸听着这话,心说檀堂在这昭宁城中,果然早有暗桩。
只是,这疑点岂不是更多了?
于是小心问道:“属下冒昧,听督主言下之意,似乎,督主此行,不是为了庆王谋反一事而来?”
陆光旗看了林啸一眼。“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林啸重复一句。
陆光旗点头道:“庆王要反,可时机不对,此时此刻,他除非利令智昏,不然绝不敢反,老夫来此一趟,能解便解,解不得,便等大鱼齐齐上钩,再论不迟。”
林啸轻声一问。“可是旧雨楼?”
“不错。”陆光旗说着一叹,“可惜,这次又给滑了。”
林啸只能稍作沉默,以示赞同。
就听陆光旗继续道:“这不是的原因么,老夫来这昭宁城,正是为了一人。”
林啸听着心中一跳,不知为何,很自然地想到了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
没等他出言相问,陆光旗已经给出了答案。
“此人乃是宁国公慕长卿的嫡出独女,只因她年少时,被先王妃认作义女,又与庆王二女私交甚笃,恰逢先王妃祭日,这才客居昭宁,以寄哀思。”
林啸听到这话,出言道:“督主可是担心,这庆王万一举事,会把国公府的贵女,当做人质,所以才急急赶来?”
陆光旗点头言道:“没错,这庆王谋反,本就极其隐秘,那宁国公当然不知内情,当老夫知道这娃娃已经前往昭宁时,人家早已动身,又如何去追?”
“既如此,还不如缓缓图之,先遣了暗卫入城,待老夫亲自到了昭宁再说。”
“可谁曾想,中间会出了这么档子事?所幸,没掀起多大风浪,不然,慕长卿那老匹夫,非得点齐兵马,亲自要人不可,到那时,岂是个血流成河了得……”
林啸听着也是唏嘘一场,没想到这么一桩谋反的案子,里面还套着别处因果。
也难怪陆光旗会亲自下场,甚至不惜使出雷霆手段,也要按住了昭宁城。
想想也是,若是王爷造反,外加国公独女命丧昭宁,估计这天,才是彻底戳穿了吧……
不过还好,这白修然虽然成事不足,但终究没丧心病狂到扯了一干人等陪葬的地步,说不得,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啸这边正想着,陆光旗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言道。
“对了,说到此事,正有个差事与你。”
扯回思绪,林啸赶忙躬身答道:“但请督主吩咐,属下定然尽心竭力。”
“嗯。”陆光旗稍一颌首,出言道:“着你明日动身,护送宁国公独女,返回中都城,一路小心看护,不得有误。”
“属下领……啊?!”林啸刚说了半句,却猛一抬头,满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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