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天才（1 / 1）

四海酒楼，白龙镇最大最好的酒楼。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贵。人都喜欢贵的地方，在贵的地方招待人或者被人招待，都是很有面子的事。宫九招待陈有酒的地方就在这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宫九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对付一个人，先得了解一个人。宫九了解一个人的法子有很多，可最能令他安心的，只有一种：看。无论什么人被他看了，这人的一切，他都能了若指掌。邀请已发出，陈有酒会不会来呢？敢不敢来？宫九没有想。无论陈有酒来与不来，对他来说，都是好事。陈有酒不来，那代表陈有酒怕了。人都有害怕的时候，可人却不能害怕自己的对手——一个人害怕了对手，这人必死无疑。陈有酒来了，那也是好事。因为他能看穿对手。这是他的本事。知道宫九的人，都知道宫九并不是个很小心的人。小心是一种很厉害的本事。天才却未必需要这种本事。宫九一向不太小心对手，因为他总是比对手强，强得多。这次却是例外的。他很小心。他小心的原因，是陈有酒的刀法。那是一代刀神傅红雪的刀法。如果陈有酒修炼的不是傅红雪的刀法，而是任何一個人的刀法，也不会有今天这次见面。可以说，他忌惮的人是傅红雪，而非陈有酒。他只是忌惮，而非害怕。宫九对傅红雪的资料了若指掌，他对傅红雪的评价和其他人的评价不一样。其他人认为傅红雪是天才，真正的天才，可他认为傅红雪不算天才，只不过是被苦难迫出来的寻常人而已，如果傅红雪没有经历那些苦难，傅红雪只是个寻常人，甚至比寻常人还不如，因为傅红雪有羊癫疯，还是个跛子。这样的人，岂非比寻常人还不如？他对傅红雪看法和许多人都不一样。有一点，完全相同。他认为傅红雪刀法的可怕，已超过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刀法名家，或许哪位使用飞刀的小李探花也可能超过了。他觉得傅红雪是苦难造就出来的寻常人，他的刀法也是苦难早就出来的可怕刀法。这样的刀法固然可怕，这样的人固然可怕，可永远比不上一种人——生下来就是天才，生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焦点，无所不会，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的人。这种人很少，就如同天潢贵胄一般，寥寥无几，可不是没有。宫九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真正的天才，得到了诸神诸魔的祝福，无往不利，无往不胜。他和傅红雪那样被命运作弄折磨的天才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认为自己比傅红雪那样的平凡天才要强大得多。只可惜，傅红雪早已作古，无法比较。幸运的是，傅红雪虽已死，可傅红雪的隔代传人陈有酒却还活着。所以，他怎可能放过陈有酒的呢？他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在和陈有酒交手，而是在和傅红雪交手，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天才的交手。他认为自己这样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傅红雪不如自己！现在只有一个遗憾：陈有酒未必比得上傅红雪。他仔细研究过陈有酒的经历，他发现陈有酒除开沉疴在身，时日无多这一点以外，其他时候都太顺利了。古往今来，江湖鲜少有人出道不过一年，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刀。这已是个传奇，已是真正天才所造就的传奇。接下里，陈有酒又迎来了数不尽的荣耀与名头，纵然因夺武当掌门信物七星剑而被唾骂，可那也算不了什么。从这一方面来说，陈有酒不算是那种苦难造就出来的天才。虽然如此，陈有酒用的毕竟是傅红雪的刀法，毕竟也遭遇了古往今来很少有人遇上的苦难，更为重要的是：除开陈有酒，他已找不到第二个更符合傅红雪特质的人。所以，他只好选择陈有酒。宫九想过一件事：是否可以让陈有酒品尝了人世间的苦难，然后再和他决战？念头不止浮现一两次，最终掐灭。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陈有酒已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无法做到。宫九有些遗憾，他只希望陈有酒能更像傅红雪一些，如此也代表他击败的不是陈有酒，而是傅红雪。同时，也证明：真正的天才比苦难造就的寻常天才要更高贵，更可怕。牛肉汤、宫九看不懂宫九。世上若有人能看懂宫九，只可能是小老头吴明。他和宫九是一种人：真正的天才，那不是苦难造就出来的。房门传来响声。宫九收回思绪，等待的人来了。来人正是陈有酒。一个人，一口刀。宫九很高兴。他认为，陈有酒来与不来，都得死。如果陈有酒不来，陈有酒死的机会更大。可他希望陈有酒来，他不喜欢杀一个畏惧懦弱的胆小鬼。有一点还是不变：他认为，三天后决战，死的人一定是陈有酒。他认为，无论陈有酒是否与他决战，陈有酒一定会死。这个是他的自信，天才的自信。陈有酒第一次见宫九。宫九给他的第一感觉，高高在上。这种高高在上，不是盛气凌人的做派，而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高高在上。一个人只有自认为自己比其他人高贵，才会给人这种感觉。宫九的态度很好，举止也很优雅，可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却是一直存在的，任谁也能感受得到与他的隔阂，他和别人仿佛隔一堵瞧不见的高墙，这是个任谁也无法靠近的人。陈有酒想过宫九的样子，所见到和想到的差不多。这是个可怕的对手。宫九也在打量陈有酒。宫九见到陈有酒的第一眼，就发现一件事：陈有酒不久前掏空过自己，换而言之，陈有酒好色。这不是凭借资料，而是通过面色以及身体各方面特征的判断。其他人无法具备这个本事，但宫九可以。他的本事很多，这种通过查看对方的身体状况而判断出对方情况的本事，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人有：吴明。这本事正是吴明传授给他的。这一点对决斗之人非常重要。试想一下，两个高手交手，一人在这过程之中通过对令人的身体特征情况看出对方的弱点所在，那么对手岂非必死无疑。如果此刻宫九要针对陈有酒的弱点，陈有酒所表现出来的弱点，足以增加宫九杀陈有酒的机会。宫九现在不关心这一点，这一点也只是验证陈有酒好色的资料，仅此而已。他关心的第二点。除开陈有酒身体情况以外，他还看出，陈有酒是个无所谓的人。无所谓胜，无所谓败，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什么都无所谓。宫九惊讶，陈有酒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想不到，这种事情，没有人想得到。他的对陈有酒的评价提高了一些。他以前认为，陈有酒是可以轻而易举对付的人。现在认为，陈有酒稍微难对付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这一点点的变化很不容易，这一点点变化也使得宫九对陈有酒的态度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宫九给陈有酒倒了一杯酒。陈有酒想不到，可还是喝下宫九倒的酒。陈有酒微笑道：“牛肉汤告诉我，你不是个很大方的人，今天你对我却很大方，你所点的菜肴，所上的美酒，都是四海酒楼最高档的，难道她对你的判断又出错了？” 宫九道：“她没错。” 陈有酒道：“为何你会对我特别的优待？” 宫九道：“我知道你很喜欢睡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如果你遇上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你很想睡她，你会不会对她好一点？” 陈有酒笑道：‘当然，难道你喜欢睡男人？’ 宫九居然很平静，淡淡道：“你若让我睡你，我也不拒绝，虽然我从未睡过男人！” 陈有酒露出欣赏之色，能开得起这个玩笑的人并不算多。陈有酒道：“我却拒绝，因为我不喜欢睡男人，我只喜欢杀男人。” 宫九笑了，道：‘我也是如此。’ 陈有酒道：“伱为什么要对我好一点？” 又回到先前的问题。宫九道：“因为我有所求。” 这个回答令人惊讶。宫九居然有所求？他求什么呢？难道宫九不打算杀陈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