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孙大郎之死(1 / 1)
有人突然打破了两人的气氛,杨玉环也不生气,低声对李琩道:“郎君先处理公事,待会儿,我们再偷偷的说。” 说着站起身来,看一眼那箱橘子,走过去拿起几个,然后来到李琩旁边,轻声道:“这橘子是郎君想解臣妾思乡之情,臣妾很感动。不过思乡难解,是因为没有归属,臣妾已经找到了归属。而且让大家一起分享家乡的东西,会更好,因此臣妾想把这箱橘子给大家分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李琩点点头。 杨玉环不仅理解了他的心情,而且大气、洒脱,如此行为,李琩当然是赞同的。 “好的,那你们先谈正事。”杨玉环抱着花,退到了里间。 杨玉环离开,李琩让辛云京把高仙芝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高仙芝进门,道:“殿下,今日城中突然有几人被杀。” “哦?”李琩微惊,“都是些什么人?” “普通百姓,商人,歌女,甚至还有……退伍士兵。” 高仙芝回答着,表情明显有些难过。 李琩注意到高仙芝的表情,问道:“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是。”高仙芝承认下来,道:“那个被杀的退伍兵士,名孙大郎,末将在于阗镇守时,曾和他并肩作战。” 于阗,是安西管辖的四镇之一,也是最靠近吐蕃的地方,是安西防卫吐蕃的前哨。 李琩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谁干的。 李琩之前故意打草惊蛇,就是想让盖嘉运着急行动,以露出马脚。 但是他也没想到盖嘉运会反应这么,这么狠,直接动了杀心。 正所谓慈不掌兵,对于这一条,盖嘉运是掌握得很彻底。 这对于李琩来说,是好事,但对于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李琩还是感到愤慨。 李琩站起身,看着飘落的雪花,怔怔望了良久,才问高仙芝道:“他为什么会被杀,高将军知道吗?” “末将……”高仙芝犹豫着。 李琩也没有勉强,看着面前的炭火,道:“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我任黜布使,代天巡狩,并不是真的要和谁过不去,我只是希望让大唐的每个子民,都能一起分享盛世大唐的成果。” 李琩说着,拿起一个橘子,介绍道:“这是蜀州的橘子,蜀州是王妃的故乡,这是她故乡的特产,她希望我能给大家分分,让大家分享她故乡的东西……” “殿下。”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道:“三年前,末将等在于阗诱敌,死了很多兄弟,按理说,这些死去的兄弟,他们的尸首应该被运回故乡安葬,他们的家人都应该得到一笔厚重的赙赠,可是直到现在,有部分战死兵士尸首未被运回故乡,有些运回故乡的,他们的家人也最多只拿到五贯钱。” 高仙芝这里说的赙赠,便是抚恤金,而把尸首运回故乡安葬,这事在唐朝起源于李世民,一直传承到现在。 但是,很明显,尸首没运回去,那人就等于没死,这样就可以吃空饷,运回去的他们也贪污了一笔。 如果府兵制没有遭到破坏,吃空饷没有多大意义,但现在,正是府兵制崩溃,募兵制崛起的时候,因此也正是吃空饷盛行之时。 高仙芝明显是被李琩刚才的话触动了,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道:“今日死去的孙大郎,他就一直希望之前战死于阗的兄弟们,尸骨能够还乡,他们的家人能得到赙赠。”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李琩叹了口气,望着高仙芝,道:“高将军当时也参与了那场战争,以高将军的品性,想必也为死去的兄弟们讨过公道吧?” “末将无能。”高仙芝面露惭愧,“末将先前为此奔波过,但一无所获。” 李琩道:“那说明此事牵扯不小。”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高仙芝再没有隐瞒的必要,道:“此事牵扯重大,若非军中主将,没人能做到如此只手遮天,想必是盖将军背后主使。” “哦?”李琩微愣,道:“所以高将军是一直都知道?” 高仙芝道:“末将之前一直未说,一来是证据不足,不敢枉自揣测。二来,末将毕竟追随盖将军日久,想全了这份上下恩义。” “原来如此。”李琩点点头,问道“孙大郎死状如何?” 高仙芝道:“殿下在此,末将不敢擅自检查,只让封常清带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高仙芝听说过李琩在兰州办案的本事,因此想请李琩亲自去看。 李琩明白高仙芝的意思,道:“那我现在便去。” 说罢,叫上杨玉环“照顾”他,一起去了现场。 …… …… …… 这是一個十分简陋的破草房,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 草房的屋顶,有两三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偌大的风雪,从窟窿里钻进来,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着寒意。 李琩看了一眼这房间,道:“一个戍卫边疆的战士,就住这么一个地方?” 高仙芝点点头,叹了口气。 李琩走到士兵尸体旁边,亲自检查。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形较大,但蓬头露面,此时身体上还有多处伤口,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手里握着一根长而细的铁棒,像是烧火用的。 李琩认真检查了一遍,对高仙芝道:“他的双腿骨头全断,双手手掌有黑茧,还有擦伤,说明他经常用手走路,所以他瘸了很久,他是打仗导致了残废,所以才退伍的吗?” “回殿下,不是。”高仙芝摇摇头,道:“两年前,行军司马赵诚说他私卖军马给吐蕃,里通外敌,因此将他打成了残疾。” “那他真的通敌了吗?”李琩问道。 这次不待高仙芝说话,封常清便道:“不会的,他绝不会通敌,于阗一战,我们多少兄弟死于敌手,孙大郎这几年一直都在为死去的弟兄们讨个公道,他绝不会通敌。” 不是通敌,那就是陷害。 一个长官,想要陷害底下的普通士兵,那太简单了。 李琩点点头,疑惑道:“既然有人把他打成了通敌,那通敌可是死罪,行军司马没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