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这里是,朱庇特（1 / 1）

德拉克斯·德卡兹又被热醒了。 空气调节系统里吹来的风是燥热的，虽然即便它“稳定运作”时也不见得是清凉的，但至少不会吹来一股子夹杂着呛人油烟味的湿气，弄得浑身黏糊糊的，并且嗓子里像火烧。和他一个舱室里的另外7名伙伴咳嗽着和他一样醒来，大家费力地解开绑在身上的睡眠安全带，然后在失重环境下手脚并用地借力飘向舱门，摇动钢铁手柄解除气密，然后忙不迭地从这个“毒气室”里飞出去。 “咳咳...咳咳！” 火辣辣的感觉已经从嗓子蔓延到了鼻腔，七窍是相通的，很快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眼睛是舒服了，但因为没有重力，表面张力作用下眼泪糊在眼睛上，挂在睫毛然后粘在眉毛上。这种感觉极其不适，但是德拉克斯却一把按住了想要擦眼睛的新队员托马斯。 “别甩出去，这里是过道！” 是的，狭长的，铺设金属板路，里面埋设了管线，声感led灯光从头顶，当然也可以是脚尖的位置投射来不算太明亮的灯光。这些发光电元件都是从船团的二手零件里选出来组装的，他们这些技术工人只能保证太空站的气密性可保证不了走廊的密封型，眼泪这种大质量的水滴指不定就在什么地方引起火灾。 “乔尔，把门关上，不要污染空间站空气...过来托马斯。” 呜呜，德拉克斯扯过一台吸尘器般的装置，在每个人脸上一抹，也包括自己吸去了至少大部分的汗水和眼泪。但这时，另一人忍不了了： “一点眼泪又怎么样，刚才每个人都在咳嗽，这里已经到处都是唾沫星子了...这破地方要坏掉就坏吧！反正昨天坏排热，今天坏通风，最好把我们憋死最好！” “艾利克斯，别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说？弄成这样怎么休息，打着哈欠去爬木星竖井吗？就像八番队的那次一样？尸体现在还在小行星带飘着，上个月望远镜还看得到呐！”艾利克斯还很年轻，才二十岁出头，他受不了，他那双缺乏休息的黑眼圈受不了这种恶劣的环境，“别忘了，地球那边要求的今年采集量比去年高百分之二十！但我们却比往年还缺了八个人手！” 地球，采集，而这里是——“木星七号站，我们本该五个月前就接到新的补给，但，没有！”艾利克斯咆哮着，“工程器件包没有，医疗包没有，甚至紫外线灯也没有，上面说是运输船装载量不够，这你们信吗？信他个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群地球的混蛋把我们的东西给用了，吞啦，就让我们在这里受苦！” “艾利克斯...alxs！”乔尔想要按住alxs的肩膀，“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青年的眼睛里不断有水花飞出来，他挣开同伴的肩膀，“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地球联邦只想要氦三...德拉克斯，老大！今年已经过了大半了，我们的工作量也才刚到了六成，如果不能达标，我们是不被允许回去的——你知道的，老大！我已经两年没回去了！” 工作量...回去，回...家？ 家在何处？ 被喊到的德拉克斯默默地飘到空间站的观察窗边，随着他目光的靠近，一颗橘黄色的，硕大的，如同整个世界般巨大的，包裹着流动螺旋状气云的可怖物体充斥了他的眼眸，挤满了他的心灵。 木星，朱庇特，原来，自己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回家了吗？于是德拉克斯将视线向更远处，向着那个刺痛视网膜的巨大光斑的来源看去，忍住不适，在名为太阳，但从来没有给木星圈带来温暖的那颗恒星的旁边，有个小小的亮点。 地球，原来看起来，也挺小的嘛。环绕地球的月球也几乎完全看不见，那就更别提side国家了，如此遥远，既然是自己人生前18年的家吗？ 德拉克斯在窗边沉默不语，其他的人员会错了他的意，其中金旭——如果不是其他人拦着他真的要给艾利克斯一拳了：“你这个自私的混蛋！你想回家？可德卡兹站长可是有十年没有回去过了！你可以骂地球联邦，但你不能骂站长，骂这里是个破地方！” 就算被拉着金旭还是狠狠地踢了那小子一脚：“你知道为了维持站点的运转老大有多努力吗，是他到处想办法维持着这里上百人的生计，这里一点一点全都是老大搭建起来的，知道为什么？还不是这里稳着离木星近一点，为了让你这种人多采集点好换到回去的船票...王八蛋，就算你回不去难道是老大的责任吗？是那狗屎的联邦提了产量，换往年我们早就达标了！”走廊的吵闹，以及通风系统的损坏恐怕影响到了不止一个舱室，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走廊里。这里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而听到了吵闹的缘由，人们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 “指标每个月都在上涨，你前一个月拼命的产量，就只是下一个月的起点。” “但也不能停下啊，补给和工作进度是绑定的，没有足够的指标补给甚至是会减半的！” “都是因为穆佐共和国和地球联邦的关系恶化了，联邦要扩充宇宙军军力，渴求更多的能源...”“喂喂，穆佐去年已经改名为吉翁啦，吉翁公国，是以那位大人的名字命名的。” “反正，不管是他们哪一边，除了向我们索要更多的东西外什么都没有！我当初选来这里是为了全人类的能源事业，结果...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奴隶，奴隶都不如！” 正吵嚷着，德拉克斯突然转身，年纪才29岁的他，看起来就是39岁那么老，更有49岁的沉稳——“老大？” 人们问道，他一招手：“肯定是管道和燃机的废气道连接处又烧融了，我需要几个人来帮忙。早点修好后给站点换气，今天改为半天班。” 是...但，指标怎么办？ 德拉克斯一咬牙：“我会给船队的那边人说，他们再不提供足够的补给，那就让他们自己的船去收集氦三吧！” 就这样，在这个代号“七号”的半岩石太空站上的一百余人，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混乱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吵闹，是没有意义的，生活或者说工作还得继续下去，大家还得加紧休息。改为半天班意味着有更多的休息时间避免疲劳作业，在木星这是绝对致命的，不过半天班也意味着大家也都得少吃一顿饭，补给如此金贵，以至于如果可以大家都希望能够少呼吸几口，因为水和氧气也是如此宝贵。虽然木星星环到处都是冰，但要闯入那如同机枪阵地的星环除非是重装军舰，他们这些工人只能眼巴巴看着渴求的资源从头顶飞过，满怀失落。 太空民的痛苦地球上的人是不会懂的，永远不会，你们被重力束缚的灵魂。 小行星空间站环绕朱庇特旋转，两个地球周一次。 而像这样的站点其实还有一些分布在木星的星环上，他们彼此挨着，从宏观视角上看距离很近，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木星开发团。 一些圆柱状，还带着早期太空建筑气息，采用舱体拼接方式连接的魔方式建筑群，由于拼接的规模极大，每个都能有超过一公里的半径。它们被尽可能贴近木星，他们承受着木星附近频繁的流星雨撞击，以及被木星给拉进大气层的危险悬停在这里，一些火箭被用来提升空间站的速度维持高度。 这些火箭很大，仅仅直径就能超过百米，可不是旧时代那种装满燃料的引擎，而是连接着空间站的核聚变堆——剧变的能量加热氢燃料以复杂的控制喷出，除了推进还能在木星轨道上变道。而这些空间站的末端其实还吊着一系列的缆绳，就像热气球一样，只是这些缆绳动辄百公里长，末端有一系列带电的“网兜”，伸入到木星的大气层边缘。 只能是边缘，因为这样摩擦都已经很恐怖了。木星上经常刮起恐怖的风暴，把空间站撕碎简直像吹口气那么容易，网兜只能捕捉过滤最边缘的氦三资源，但这样平均每一天的产出也足够地球上一座城市一年的供电。而获取氦三还不止这一种办法，最主要也最关键的，是追逐木星上的风暴。 木星之眼，听过吗？那就是氢气团的超级大风暴，作为一颗体积比地球大万倍的气态行星，但不是说木星就是气球，人类所能看见的是它的大气层，木星的内核是有超大质量和压力组成的地狱，金属氢的大地上，涌动着风暴和雷霆，没有任何已知的东西能够进去不被毁灭的。地表上的超极端气候时刻都在释放千百倍核爆的能量，影响到大气层的一部分时就会有气云回旋并且喷发——这么说不太科学，但确实一部分会刮到大气层外。 相比起边缘的收集，这些飞出星球的气团只要一小部分就能满足地球联邦和殖民卫星的全部需求！而说是一团云那也和澳大利亚这块大陆差不多，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驯服的，坚毅的开发团工人们必须成为逐风者，驾驶着集气艇勇敢的飞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