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帝豪公寓10(1 / 1)
韩灿宇在信中向尹金平讲述了刘学明的遭遇和想法,他说,希望老师能帮助他们。 信寄出去之后,韩灿宇每天都盼望尹老师能早点回信。这天间操结束以后,韩灿宇收到了尹老师的回信。 他把信纸打开,尹老师秀美的字体便跃然纸上: 亲爱的灿宇、学明: 两位同学你们好! 你们的来信均已收悉,由于开学初期事情庞杂,上一封信未及时回复,今一并回复,复迟为歉! 收到灿宇第二封信,得知学明家里突遭变故,甚感震惊,亦特别难过。苏东坡有诗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望学明节哀顺变,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挑战,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 灿宇关于开办小卖铺的想法,我认为可行。既然学明决意辍学抚养弟、妹,照顾老小,就应该闯出一片新的天地,走自己父辈没有走过的路。 梁启超先生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老师认为你们都是有志少年,相信你们即使是白手起家,也同样可以作出一番成就。 学明:老师现在也是学生,没有什么可以支持你的,房子你尽管用,不必客气。正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再好的房子,只有使用,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王家铺子是个老店,与其竞争,需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优;人优我精……天道酬勤,老师相信你在未来的创业路上,一定能有所收获、有所建树。 灿宇:马上要考高中了,你要全力以赴、闻鸡起舞,以最佳的状态迎接考试,一举考入县重点中学。 灿宇、学明:时间关系,今天就写到这里,祝你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取得优异成绩,老师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此致: 敬礼! 你们的老师:尹金平 1953年8月28日 韩灿宇把尹老师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中午刚一放学,他就骑上自行车,出了校门,直奔刘学明的家…… 刘学明的“利民日杂”开张的那天,韩灿宇正在县城的中学参加考试。 张金凤早早就来到了“利民日杂”,她把三个房间又都收拾了一遍,然后在门口挂上了一挂鞭炮,等着刘学明拿火柴来燃放。 刘学明问:“你真不打算念高中了?” 张金凤笑笑说:“能念完初中我妈已经尽力了。” 刘学明也笑笑说:“真没想到,咱们三个只有韩灿宇一个人能念高中了。” 说着,刘学明划着了一根火柴去点鞭炮,他一边点一边说:“祝‘利民’顺利开张、祝韩灿宇一炮打响!” 接着,一挂鞭炮“噼噼啪啪”地炸响了,不少从这儿路过的人急忙捂住耳朵,停下脚步向这边张望。 尹老师的家现在已然是“利民日杂”了。 “利民日杂”是韩灿宇帮刘学明的小卖铺起的名字,他说做买卖得有自己的招牌,像“回力”牌运动鞋一样,名字得响亮。 鞭炮声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人小孩儿闲着没事儿,都挤进来凑凑热闹。 按照尹金平老师“人无我有”的提醒,刘学明的“利民日杂”卖的东西,与“老王家小卖铺”卖的的东西截然不同。“老王家小卖铺”主要是食品,而“利民日杂”主要是用品。 和卖辣白菜的思路一样,刘学明还是把眼睛瞄准了纺织厂和被服厂两个工厂的工人,他觉得这些工人相对于堡子上的人来讲,购买力强;而且好多人在这安家落户了,对生活用品的需求量比较大。因此,刘树民在进货的时候,主要向这些人群的需求倾斜。 刘学明把采购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摆放在尹老师家的三间房子里。 东屋主要是女士用品、洗涤用品、儿童用品。 刘学明在东屋贴着炕沿儿摆了一个高高的货架,把它当作一个隔断,把炕和屋地间壁成了两个空间:货架前面陈列东西,后面的炕当仓库。 货架上整整齐齐地分类摆放着毛毯、线毯、墙单、被单、褥单、枕巾、门帘、袜子;毛线、缝衣针线;雪花膏、头油、胭脂、梳子、镜子;暖水瓶、洗脸盆、毛巾、手绢、洗衣粉、肥皂;小孩的裤子、袜子、鞋。 西屋和东屋一样,也在地上放了一个货架,货架前面放着钳子、扳子、螺丝刀、锤子、斧子、钉子;水靴子、黄胶鞋、白线手套、蓝布套袖、手电筒;镰刀、锄头;渔网、麻绳、草绳之类的东西;货架后面的炕上则堆放着一些筐、扁担、铁丝。 灶间进门处横着摆了一个玻璃柜台,柜台后面的地上堆放着一大堆大缸、小缸,大桶、小桶;洗衣盆、搓衣板;小饭桌;柜台里边摆着锅碗瓢盆、菜刀、菜板;茶杯、茶壶。 整个店铺的东西几乎都是“用”的,只有一样是“吃”的,那就是在进门的柜台上并排摆着三个坛子。坛子上都盖着密封盖儿,上面分别写着“高丽给牡契”、“高丽辣椒酱”、“高丽鱼仔酱”。自从刘学明的父亲去世,韩灿宇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以后,他们俩为纺织厂和被服厂的食堂提供辣白菜的事就中断了。 刘学明对这件事一直难以释怀,他总觉得这个损失是因为他造成的。所以,他在自己的“利民日杂”里破例摆放了三个与“日杂”毫不相干的酱菜坛子,为玄卓善在这里设了一个高丽风味系列小菜的“专柜”。 刘学明的小店从开始准备到最后开张,足足有一个学期的时间。这段时间正是韩灿宇冲刺的阶段,他为了能考上县重点中学,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学习,没为刘学明做什么事情,他感觉非常对不起刘学明。 那天,韩灿宇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给了刘学明,刘学明说:“我不能用你的钱,你还得念高中呢。” 韩灿宇说:“朋友有通财之义,算我借你的,你赚了钱再还我。” “要是赚不着钱呢?”刘学明说:“做买卖都有风险。” 韩灿宇调侃地说:“刘学明同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还没上战场呢,怎么知道一定不能打胜仗呢?小同志,对自己要有信心,党和人民是相信你的!” 刘学明想了一下,说:“行,钱我拿着,算你入股,赚的钱有你一份,行不行?。” 韩灿宇笑着打了他一拳,说:“那我不成了中国的‘巴菲特’了吗?好啊,当然好!小同志,你可要好好地干,这可是韩灿宇同志的第一次投资。” 刘学明没有笑,表情庄重地说:“你好好考试,好好念你的高中,把我的那份也念出来。” 韩灿宇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他和刘学明拥抱了一下,低声说:“嗯!” 韩灿宇到县里考试的这几天,玄卓善跟医院请了假,她把抗美和必胜托给了许阿支妈妮,带着韩好一跟韩灿宇一起来到了县城,住在离考试地点县一中很近的一个旅馆里。 考试的那天早上,玄卓善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把从家里带来的一盆打糕顶上头上,一个人静悄悄地出了门,来到县一中的大门口。 玄卓善把盆里的打糕拿出来,贴在校门旁边的墙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韩灿宇”的名字。 往考场贴打糕是朝鲜族的一个习惯,是借“打糕”与“打高”的谐音,祈求自己的孩子考试能够打高分,金榜题名。 1954年的春节,韩灿宇是在等待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中度过的,他每天都用自行车载着韩好一往学校跑一趟,问有没有他的信件,生怕因为过年而耽误了通知。 快开学的时候,韩灿宇终于盼来了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是校长亲自送到他家的,韩灿宇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 玄卓善拿着《录取通知》,高兴得哭了起来,他对着韩晟昊的遗像说:“欧巴,你看到了吗,我们的灿宇,他考上重点中学了!” 韩灿宇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天天盼望收到《录取通知》,一旦收到了,心里却平静如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领着韩好一来到刘学明的小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学明和张金凤。 刘学明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胸部就打一了拳,说:“中国的‘巴菲特’,我就知道,你准行!” 张金凤在一旁没明白他俩在说什么,就问了一句:“几菲特?” 韩灿宇和刘学明都乐了。 刘学明说:“大姐,你看韩灿宇像‘几’菲特?” 张金凤打了刘学明一拳,说:“就你俩能欺负人,显你俩看书看的多呗?” 刘学明调侃到:“嗯那,我俩看书看的多,都是小人儿书----画本。” 张金凤上去又捶了刘学明一拳,说:“你说谁呢?” 刘学明赶紧往旁边躲闪,说:“真有人对号入座呀,大姐,您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不好?” 韩灿宇转身要走,说:“大哥、大姐们,你俩继续在这打情骂俏哈,少儿不宜,兄弟俺先告辞了。” 张金凤一把拽住韩灿宇,说:“高中生,别走呀,咱得熊熊刘掌柜的请咱们吃一顿啊!” 韩灿宇把韩好一从地上抱到柜台上,说:“好一,听见没,有个女侠要杀富济贫了,你开心吗?” 韩好一指着张金凤问:“姐姐,您是女侠?你会武功?你能打得过扈三娘吗?” 刘学明说:“扈三娘都不算什么,你张姐姐能打得过扈八娘。” 韩好一感兴趣地问:“扈八娘是谁呀?她有花木兰厉害吗?” 刘学明一听,不敢再胡说了,就说:“韩好一同学,咱们下馆子去,好不好?” 韩灿宇去县城上学的那天,叶镇长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玄卓善又跟医院请了假,带着韩好一去县城送韩灿宇。 韩好一已经5岁了,从小就没离开过哥哥,听说韩灿宇以后要住在学校,放暑假才能回来,难过得一下子就哭了。从那天开始,他就天天盼着韩灿宇放暑假,隔几天就问一次:“妈妈,什么时候放暑假?”韩灿宇到了县一中,虽然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但是他还是感觉学习上有些吃力,感觉自己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一个学期都没回过家,一直到放暑假。 韩好一终于盼到了暑假,韩灿宇回来以后,他就不再去托幼所了,每天跟韩灿宇形影不离。整个暑假,韩灿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白天玄卓善带着抗美和必胜走了,韩灿宇就教韩好一认字、背诗,给他讲故事。玄卓善下班回来后,韩好一第一件事便是向妈妈汇报今天学到的东西。 1954年的国庆节,韩灿宇学校放假一天。他在县城的商店里买了一个蛋糕拎回家,他要给韩好一过5周岁生日。 韩灿宇对韩好一说:“从今天开始,你就5周岁了。5周岁就是大孩子了,知道吗?” 韩好一点点头,说:“知道。” 韩灿宇说:“那你把上次我教你背的《悯农》背给我听听。” 韩好一站在炕中间,开始背。抗美和必胜也都站了起来,走到韩好一身边。 韩好一刚背第一句:“锄禾日当午”,抗美和必胜就接着背下一句:“汗滴禾下土”;韩好一说:“谁知盘中餐”,那两个小家伙就说:“粒粒皆辛苦。” 韩灿宇惊奇地问:“抗美、必胜,你们怎么会背呢?” 韩好一说:“我教他们的。” 韩灿宇问:“真的吗,是小哥哥教你们的?” 抗美和必胜嘻嘻地笑着,都不说话。 韩好一说:“真是我教的,不信你看我们给你表演一下。” 韩好一说着,看了一眼抗美和必胜,大声地背到:“春种一颗粟”,抗美和必胜都抢着答:“秋收万粒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韩灿宇没想到自己一个学期没在家,小好一都能当老师了。 他问好一:“韩好一同学,请问‘农夫’是什么意思?” 韩好一说:“农夫就是农民,种地的人。” 韩灿宇说:“回答正确。老师接着问你,农夫为什么会饿死了?” 韩好一摇摇头,说:“不知道。” 抗美举起手,说:“不吃饭就饿死了。” 韩灿宇又接着问:“农夫为什么不吃饭?” 韩好一还是摇摇头,抗美又举起了手。韩灿宇说:“韩抗美同学,请你回答。” “他嫌玉米饼子不好吃,他想吃蛋糕。”抗美认真地说: 韩灿宇一下子乐得在炕上直打滚,说:“韩抗美,你这个小馋猫,你是不是在说你自己?” 韩好一和韩必胜见韩灿宇在炕上打滚,也都在炕上打起滚,玄卓善蹲正在锅台前面盛饭,看见他们一个个乐得那么开心,也跟着乐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孩子们都像急刹车似的,一下子停住了笑,一个个都“哧溜”一下,鲤鱼打挺般地从炕上爬了起来。 玄卓善听到敲门声,赶紧放下饭碗,用围裙擦了一下手,就走过去开门。 玄卓善把门打开,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前面进来的是是朴阿爸依,他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玄卓善心想:这么晚了,朴阿爸依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