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第三十二章 天色昏暗,司南走出瓷器店没几米远,听见卷帘门关上后,确定周围没有人,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超大号的铝铁锅盖在脑袋上,沿着街边商铺门口上方狭窄的屋檐,顶着狂风,还有时不时被风得的到处飞舞打砸的冰块,艰难的往附近一个老小区行进。 冰雹下下来之时,她为了避免被冰雹砸伤,和三轮车大哥躲进了瓷器店,原本就打算入夜之后找机会离开瓷器店的。 根据梦境的提示,这场冰雹雨至少要下三天,暴雨则要下很久,这样一来,处于低地势的一楼商铺住宅就很不安全,她必须就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等着冰雹停止,然后找机会回到自己家里去。 因为瓷器店所在一长排商铺都是二十多年的老商铺,就一个门面,楼层很低,与楼上的居民楼完全隔开,按照杏城以前的开发商习惯,这些商铺的楼上都是老式居民楼,而居民楼形成的老小区,就在商铺附近。 老小区,就是司南的目标地。 她一路有惊无险的避开冰雹和狂风吹来的各种断树大型垃圾的袭击,总算来到一个名叫幸福小区的小区门口。 冰雹下得突然,大家都是仓皇逃命躲避,幸福小区门口只有一个拱形的铁栏门挡住外来客,平时门口有个老大爷当门卫。 这会儿铁门敞开,被狂风吹得框框作响,一下开,一下合,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推拉着铁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 铁门旁边有个门卫亭,原本守小区的门卫老大爷和几个胆子小的业主躲在里面。 冰雹下下来的时候她们反应迅速的领着家里人跑回了家,后来看外面有好多人来不及跑,或者跑不赢被砸死砸伤,她们震惊尖叫过后,就在楼底下站着,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这些在转角处等着的人,基本都被她们热心的处理过伤口。 这个位置,即便外面有风吹进来,也不会被冰雹砸到。 司南就这么举着大铝锅,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幸福小区,进到离小区门口最近的一单元楼。 此时因为突然下起来的冰雹暴雨,把杏城大部分的电力设备都破坏了,全城都处于停电的状态,到处黑黢黢的。 吕嬢嬢一听,马上说:“我家就两个老人,我的女儿早嫁出去了,家里空着她的房间,闺女,你去我家住吧。” 狂风吹来的大冰雹已经把门卫亭的玻璃砸得稀碎,四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起,望着外面漆黑夜色中漫天掉下来的冰雹,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司南心中一动,做出一副受伤后很疼的模样,“吕嬢嬢,我受了点伤,但不是很严重,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看这冰雹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能去你家里住一晚上吗?” 司南顶着超大的铝锅从他们面前跑过,他们只看了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他们面前,门卫大爷不由感叹:“这是哪家的住户,胆子这么大,这么大的冰雹雨都敢跑。” 而那个自称吕嬢嬢的五十多岁大姨,和另外三个大姨是这个单元楼不同楼层的住户,她们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广场舞爱好者,也是出了名的热心人,不管天气再热,不管有没有电,哪怕没有音乐,都不能阻止她们跳广场舞。 事实上司南在移动过程被狂风吹砸过来的冰雹砸过好几次,她的腹部、小腿、胳膊都不同程度的被大冰雹擦伤砸伤,伤口火辣辣的疼,头顶的铝锅也不幸被一块大冰雹砸中,哐当一声,差点砸穿锅底,把她砸得头晕眼花。 “我是外面路过的。”司南任由大妈们把她的锅拿下来,跟着大妈往楼梯上走了几步,走到一楼转角处。 但高温后,她家里没多少存粮,一直靠政府接济,家里两个老人家体弱多病,她有点吃喝都紧着老人去了,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从一个胖胖的中老年妇女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一楼转角处站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有十二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脑袋被砸、手脚骨折断裂,身上插着冰箭的.都靠在墙边小声的哼唧,另外有六人只是轻伤,坐在上面几个楼梯愁眉苦脸的叹气。 还好铝锅是某出名的国产货,质量杠杠的,被一块近十斤重的大冰块砸中,锅底除了凹陷一大块,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司南看出她的犹豫,趁没有闪电之时,从自己背的双肩包里掏出两个小面包,偷偷塞在吕嬢嬢手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会免费住,这是我的住宿费,嬢嬢家里要是没房间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她说着,把小面包紧紧拽在手里藏着掖着,生怕其他人看见,拉着司南往楼上走。 一单元楼底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楼梯口观望外面的情况,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这里的住户,有些是其他单元楼的,有些是路过,运气好,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这里的,还有就是本单元楼的人纯粹闲得没事干在这里凑热闹的。 司南跑进去的时候,天空正好闪过一片张牙舞爪的刺目闪电,几个大妈看见她,都惊讶的过来拉她一把手:“哎哟大闺女,你从哪找得这么大的锅跑回来,就不怕被砸死啊?刚才外面砸死了不少人,可吓人了。” 她没说锅从哪里来,那些大妈也不在意,帮她拿锅的大妈说:“闺女,你受伤了没?如果是轻伤,吕嬢嬢有些擦伤药,可以给你擦擦。要是受伤严重,嬢嬢就帮不了,你在这里等着,跟他们一起,看冰雹什么时候停,停了再打急救电话去医院。” 吕嬢嬢闻言有些犹豫,她热心归热心,但该有的警惕心是有的,尤其她们这老小区治安管理很差,高温之前就经常有小偷来她们小区偷东西,高温后更是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上门偷抢,她这五个多月来,经历了不少事情,轻易不会收留外人。 现在物资紧张,吕嬢嬢虽然是单位退休下来的人,每月都拿着四位数的退休工资,她女儿也很有本事,在首都那边一家大公司上班,每月都给她转生活费,她在高温前不愁吃不愁穿。 现在有人愿意出吃的在她家暂住一晚,还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柔弱姑娘,尽管只是两个小面包,在这一食难求的艰难日子里,吕嬢嬢还是十分激动。 两个小面包可以让两个牙口不好的老人稍微饱腹一下,至于她,只要能有点吃得喝得垫垫肚子,不饿死就行了。 幸福小区因为是老小区,没有修建电梯,最高的楼层是八楼,吕嬢嬢住在五楼,每层楼有六户人家,都是一套二的小户型,大家都把客厅原本的阳台位置打通,隔成了一个小房间,这样就变成了一套三。 吕嬢嬢早年丧夫,只有一女,多年前她心疼读书的女儿不容易,她搬进了小房间里住,让女儿住侧卧,公公婆婆住主卧。 她老公死的时候她还年轻,颇有一些姿色,为了避免被人觊觎,欺负她孤儿寡母,也为了防贼,吕嬢嬢多年前就把小小的家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不仅所有的窗户都换成了结实耐用打不烂的防弹玻璃,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窗,就连她的小隔间房顶都被厚重的钢筋水泥重新修葺了一遍,如今她住在侧卧,小房间空了出来,就给司南住。 小房间大概有十五个平方,里面就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推拉式的小衣柜,临床的位置有一面窗户,窗户是关着的,外面狂风呼啸,冰雹乒乒乓乓的打在玻璃上,玻璃没有破损的迹象,司南对这房间还算满意。 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包香菇炖鸡方便面,走到点了一根小蜡烛,光线昏暗的客厅中,对正在耐心喂两个八十多岁老人家吃小面包的吕艳梅说:“吕嬢嬢,这两包泡面给你。” 这种口味的方便面是高温几个月前,政府每周都在发放的食物之一,现在拿出来也不算打眼。 不过吕艳梅还是有些吃惊,接过两包泡面说:“你现在还有泡面吃啊?” 现在政府就发耐放的陈年大米、面粉、红薯土豆洋葱和脱水蔬菜之类的,泡面都很少发了,现在的泡面已经很罕见。 “我不大喜欢吃这种口味的方便面,一直放在家里。”司南很自来熟的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对她说:“我今天出门,本来是去找我朋友,她和她女儿快饿死了,所以我背了个双肩包,把家里平时积攒的吃喝背了一半在包里,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吕艳梅五十六岁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一眼看出她话中有话,叹了口气说:“有话直说吧闺女,你这两包泡面,不是白给的吧。” “那我就直说了,这场冰雹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希望在我住在你家里的这段时间,你不要收留其他外人来家里住,我不想跟别人挤。” 司南瞥了眼坐在她对面两个轮椅上,睁着浑浊眼睛等着投喂的两个老人家,“作为回报,我每天会给你固定的吃食报酬,比如两个面包加两个压缩饼干、或者四个红薯土豆之类的?” 这些食物,放在外面,随随便便都要卖好几千甚至上万块钱,还供不应求,吕艳梅听得心动,一口答应:“我正有此意,我也不想收留一些来路不明的人给自己找麻烦,我看闺女你挺面善,你想住多久都行。” 达成心中、共、识,吕艳梅给了司南一支用得差不多的擦伤药,还担心降温了,她就穿着一件短袖会很冷,好心的给找了两套自己女儿以前穿过的衣服给她。 司南道了谢,回到小房间,关好房门,坐在床上,把衣服脱掉,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只户外手电筒打开,照在身上。 大腿和胳膊都只是擦伤,喷点药水,过两天就好,腰部和后背没被铝锅遮住的地方被好几块冰雹砸中,皮肤都淤青了,所幸没有太大的内伤,同样擦点药,过一段时间就好。 龇牙咧嘴的擦好药后,把吕艳梅给的一套素色碎花的秋长衣和黑色羽绒服穿在身上,还算合身,司南拿出手机,一看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十二度,体验了一把半天入冬的感觉,手抖脚抖的把之前先前脱下的湿衣服扔进空间里,有机会再拿出来洗。 很快她又从空间里拿出五包泡面、十来个红薯、土豆、五包压缩饼干、四个小面包出来,全都塞进容量很大的双肩包里。 拜程溯铭习惯影响,她近来出门,都会背上双肩包出门,不为别的,就为了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之时,可以避人耳目。 还好她出门之前背了双肩包,不然等明天她再给吕艳梅房费之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食物从哪来。 处理好受伤的地方,肚子也饿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份味道不重的三鲜粥吃了起来。 这是她在高温之前专门点的外卖之一,装在圆筒纸盒里,拿出来还是温热的,里面有瘦肉、虾皮、笋干、外加一些生菜一起生滚米粥,粥熬得很浓稠,每一口下去都有脆爽的笋干、喷香的瘦肉、提鲜的虾皮,还有清爽的生菜,吃进嘴里又鲜又美味,一碗下去再配上一杯热热的蜂蜜柚子茶,司南感觉冰冷的身体都随之热乎了起来。 吃饱喝足,她把空了的纸盒放进空间里,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丢进垃圾桶里,免得暴露自己。 她的空间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可以放很多东西,她在高温之前买的东西,都按照种类进行分开,想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只需要用意念进去,找到想要的东西,控制意念挪出来即可。 不方便扔得垃圾,她专门放在离各种物资最远的距离,避免弄臭物资。 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剩余物资,她困意上涌,奔波了那么久,身上又痛又累,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补补精神力气。 她关掉手电筒,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盖上吕艳梅给的柔软被子,没有立即入睡,而是拿出电量不多的手机,试着联系程溯铭、高茉莉她们。 自然无法接通,网络也显示没信号,她无奈的刷新换线路好几次,还是如此,只能从空间里拿出备用的充电宝、充电线,把手机充上,在一阵噼里啪啦、哗哗作响的暴雨冰雹打砸声中,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阵敲门声中惊醒,司南看了一眼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手机电量已经充满,显示早上五点零一分,外面天色亮了不少,但天空依旧很阴沉。 吕艳梅的声音从房外传来:“闺女,醒了没?吃早饭了。” 司南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打开一个门缝,瞧见吕艳梅睁着一双黑眼圈站在门外,看起来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做了我的早饭?” “是啊。”吕艳梅手里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泡面,递到她面前:“我家两个老人醒的早,肚子也饿得快,我昨晚在阳台捡了一个大冰雹放进桶里,今早已经化成水了,正好有水煮面,你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了再睡。” 那碗面,明显有一包的份量,汤也不少,是司南昨天拿得香菇炖鸡面,吕艳梅光给她一个人就挑了这么多,那么剩下的一包面,她们三人得分着吃。 司南望着吕艳梅那温和的笑容,不知为何想到自己已故的母亲,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母爱的感觉了,眼圈一下红了,伸手推开碗说:“谢谢你啊吕嬢嬢,你们吃吧,不用煮我那一份,我包里有吃的,你们多吃点。” 吕艳梅楞了一下,想说什么,司南又说:“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觉得我给了你吃的,就该有我一份,你别忘了,我们只是租住关系,我给你食物当房费是应该的,我饿了会自己弄东西吃,呢不用担心我。对了,你这里能烧水吗?” 世人善良多,陌生人的好意她会心领,但不宜过多接触。 过多的接触只会让自己心软,从而做出很多不明智的事情出来,司南不想跟吕艳梅多接触,从而多挂一份心,她们还是把利益关系撇清的好。 吕艳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恢复神色道:“能烧水的,我们这里是老小区,很多人用不惯天然气,都还在用老式的蜂窝煤炉子。我很久以前囤了不少蜂窝煤在厨房里堆着,高温的时候没多少水可用,很少动火,你要是想煮泡面或者烧开水喝,可以用桶里的水。” “好,谢谢。” 司南空间里除了囤了大量的自来水快用见底之外,还有成吨的饮用矿泉水放在里面,所以她并不缺水喝。 在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的情况下,她通常会给自己洗个澡,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不过这是别人的家里,她不可能在别人家里烧水洗澡。问吕艳梅能不能烧水,是因为闻到泡面的香味,以前她很不喜欢吃的香菇炖鸡面在饥肠辘辘之下,忽然觉得很美味,既然决定要利益分开,想吃面当然是自己煮。 她拿着一包香菇炖鸡面经过客厅的时候,又看见吕艳梅在喂两个老人家。 那两个老人,老爷子痴痴呆呆,张着嘴巴含着面,半天都不合嘴,还得吕艳梅帮他合嘴,他才慢慢的嚼。 老太太好像是得了帕金森的病,脑袋一直歪着,手和脚抖得不行,嘴里话都说不出来,就依依啊啊的叫着,好像很饿,要吃得,吕艳梅耐心的把煮得很软的面条,用勺子弄成一截一截的,一口一口喂着她。 等他们吃着差不多了,吕艳梅才吃碗里剩下不多的断节面条,再把面汤喝个精光,拿着碗去厨房的蓄水桶里舀了一点水来清洗。 司南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大灾大难之下,国人都过得不容易,许多人为了一口吃喝,抛弃妻女,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抛弃。 而吕艳梅,在丈夫亡故多年后,没有选择改嫁,而是独自抚养大女儿,孝敬两个年迈的公婆,没有任何怨言和不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司南吐了口气,煮面的时候多煮了一包面,故意说自己是煮得大份量的泡面,煮多了吃不完,分了一半给吕艳梅。 吕艳梅明白她的心思,眼眶溼潤的接受了,两人在客厅吃完面,吕艳梅主动帮司南洗了碗,接着对她说:“我一会儿要下楼去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闺女你要是没事做,可不可以帮我听着主卧的动静,要是两个老人家要喝水,麻烦你帮我递下水,要是他们想上厕所,你下来叫我。” 说着,吕艳梅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眼神中满是对她充满信任。 司南点头答应了。 家里两位老人家都被吕艳梅推进了主卧,司南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一个坐在轮椅上发呆,一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目前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她就坐在客厅里,拿出手机,四处寻找信号,想联络高茉莉她们。 大概半个小时后,吕艳梅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闺女,昨天的冰雹造成了全城四分之一的人死亡,今天早上冰雹虽然小了点,不过依然没停,我们小区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政府今天组织了军队和消防员出来营救受伤的市民,但是因为受灾的地区太多,一时半会儿救不过来。而且暴雨造成的积水已经有半腿深,一楼的住户都在想办法去楼层高的住户家里挤。” 一个冰雹就造成杏城四分之一的死亡率,如果是全球性的灾难,那得死多少人? 司南叹息着,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小房间,在里面饿了就吃空间的食物,渴了就喝矿泉水,除了上厕所,拿房费,她哪都没去,一呆就是两天。 这天晚上,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被惊醒,醒过来之后听见吕艳梅发出一声极短的呼救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房间里一片黑暗,外面依然是狂风暴雨,冰雹噼里啪啦拍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然而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司南听见外面客厅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慌乱的说话声,顿时汗毛倒立,从空间里拿出了十、字、弩、辣椒粉,轻轻下了床,贴在小房间门后,聆听客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