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帝京,瀛洲(1 / 1)
烈酒,雪纷飞,相顾无言。
卷轴,画中人,翩翩少年。
廊下二人都有些微醺,脸颊红了半片,之后的言语也越来越少,谈及多关于上羽官洋,猜测她是个怎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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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门,历经这十几年的风波磨难,曾经的天下第一宗门似乎变得羸弱了几分,残破山门,冷寂苍山,细雨绵绵。
山雾从遥远极西缓缓弥漫而来,宫铃,灵均,云韶三座主峰弥漫在山雾之中,山坳间的长生殿威严耸立,瓦砾藏青靛蓝,檐角下的青铜古玲经年累月地想着,声音愈发厚重,年代感久远。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这个诺大的广场光滑如镜,倒映着长生殿,不时三两弟子结伴而过,瞧雨下着,纷纷用衣袖遮雨,快步走过,谁也不敢躲在殿下避雨。
长生殿里昏暗至极,那一盏盏青灯亮着,模糊着能瞧见柱子上雕刻的奇异花纹,殿内深处,几排高的牌位被供奉着,全是于幻世有功的前辈们,每日香火不断。
牌位下设首座,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张椅子罢了,首座下又有两列蒲团,现如今,便都已经有人了。
今日似乎是幻世的一个大日子,掌门,三位上卿全在殿内,个个神色不一,大多都是忧愁。
居于首座的风剑寂已经着一身藏青袍子,许久不见,似乎更老了一些,鬓间生出些许白发,眼角多是皱纹。
居渊,长灵,霁月三位上卿皆跪坐在蒲团之上,静静地等待着掌门发话。
“幻世不易,这十几年来,我幻世一派遭到莫大的打击,外出弟子多是死伤,门内才俊更是寥寥无几,再这样下去,我幻世第一大派的名头怕是也保不住了,今日召各位前来,商议此事,为我派我门前途找条出路!”风剑寂扶着额间,缓缓说道。
“掌门心中想必是有对策了吧!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若是恭维于我们三个,大可不必!有话快说,我宫铃峰还有要事要做,我可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耽搁!”霁月上卿的脾气在这几年似乎也越来越大,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纷纷叹了一口气。
“师妹,你又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掌门说的都是事实,我门不振,外边也都虎视眈眈,若我等再挣个你死我活,那祖宗留下的基业都要尽数毁在你我手里,这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居渊摊手驳道。
“三百年前,你们罚我禁足台阁,我可曾有说过什么?若不是我还是宫铃上卿,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也能请的动我,我若不是为幻世着想,我就该一个辈子呆在台阁之上,永不下山,你们的死活,与我霁月有何干系,幻世没了,我或许还会掉几滴眼泪!”霁月撇了撇柳眉,说到。
“或许当初你是对的,可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什么都回不来了,你偏偏还揪着过去不放!”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这几年里突然想明白了,与其白白忍让,不如放手一搏,结局可能会不一样,我也不会记恨那么久,幻世如今落得如此模样,难道你们心里没有点数吗?”
“你这话怎么说”
“幻世衰落,可不是因为云子羽那件事,你们处置云子羽,自以为惹恼了他舅舅,可上羽烈山是上羽一族的族长,他可不会为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外甥,而与我们撕破脸皮,你们处置云子羽,就是给了他一个借口,当年,四方联合,上羽官洋惨死帝京,上羽烈山捡了一条命回去,你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可结果呢,上羽一族避其锋芒,隐忍了十几年,而我们呢,安稳了十几年,他上羽烈山是为了给他小妹报仇,而我幻世就是首当其冲的。”
“这些陈年旧事,他上羽烈山记得,我们自然记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不是不知道,可现在我们可不是怕他上羽一族,只是各门派心怀鬼胎,末了还大打出手,我们幻世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若妖魁现世,我们名门正派还是一盘散沙,那那青州就彻底完了!”
“居渊上卿还真是好大的抱负!或许现在都在悔恨当日没有斩草除根吧!若是当日就将那婴儿给一刀杀了,之后也就不会出那么对事情了!”
“是悔恨,可已经晚了不是,谁又会想到事情又会偏偏如此凑巧!”
“不是凑巧,而是报应,或许我们都错了,错在了种族之分,人得活,分善恶,为什么要将妖全部赶紧杀绝极西妖界,恶劣山水,妖暴烈,是被逼的,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通,老天看了都会忍不下心,所以这是报应!”
“可报应总是晚来的,等我们杀干净了妖,那时,总会有人感激我们,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们不杀,有人会杀!”
“晚来也总是会来的,居渊上卿这一辈子都在杀妖,可又得到了什么,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吧!你投在这幻世门中,想要这幻世昌盛,想要这青州太平,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幻世不振,青州动乱,或许上卿死后,会被供奉在这长生殿中,日后每每受人参拜!”
“哪也总比,在其位,不谋其政好得多,你以为你这一辈子活了什么,今日就把话说开了,你,霁月,若不是一峰上卿,我会一掌拍死你,若不是念在同门师谊上,你还有坐在这里的机会吗?”
居渊怒斥,不可扼。
“可惜,真的事与愿违,事事不称心,这么一个讨厌的人,竟与你平起平坐,你还毫无办法,我与你也算不上什么交情深厚,借用一下云子羽的话,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骂你,只是你我不合,我现在看不起你的任何行为,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幻世好,可你又没胆子和上羽烈山一战,若上羽烈山一死,那我幻世还有什么好忧愁的你说你为了青州,可近几年,你日日呆在山上,何曾做过一件为了青州的事情,你就是呆在高位惯了,不舍得了,你体验过真正的人间疾苦你何曾有过一丝丝的怜悯之心你活着,双手沾满鲜血,屠杀妖族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嗜杀之性!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还有什么可值得后人记住的”霁月无惧,就算居渊掌管一门刑罚,严厉至极,她一峰上卿,又有什么好怕的。
瞧过云无忆之后,她便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任人拿捏的宫铃上卿了,红豆死后,她死了心,,可一直心怀感念,可怎么多年来,感念一次次换来的只有失望。
遇见那个叫自己大姐姐的云子羽,那个少年,他身上有着阳光,可偏有有人要要他暗淡,全天下人都要他死,他没死,活了下来,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心痛,心痛自己没再勇敢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
一次次的心痛,一次次的纠结,一次次的睁眼,她看清楚了这世界,看清楚了整个青州的模样,不是自己错了,而是整个青州多了,以前,她不敢争辩,可现在,她要争辩,即使落得骂名,即使死。
“你……”居渊果然大怒,当即站起身子来,手上青光凝聚,殿内顿时大亮,照的居渊那一张愤怒的脸,被所有人记得,看清。
“怎么,你还想杀我!”霁月缓缓地站起身子,迎难而上,责问道。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居渊始终没有下去手,站在原地,瞪着霁月,道“真是花木上卿交出来的好徒弟,花木上卿泉下有知,不知……”
话还未完,居渊只觉脖子上一凉,一柄长剑直指喉间,如今,霁月也不再言语,祭出一把长剑,恶狠狠地指着居渊,呵斥道“你可以说我的不是,但我师父,不是你想污蔑就能污蔑的!若你再敢多言几字,我不介意云韶换一个上卿,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霁月了,你给我记好了!”
说完,便收回长剑,负在背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长生殿里,众人也没人阻拦,或许被霁月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居渊缓了一会,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偏头瞧了首座之上的掌门一眼,风剑寂扶着额间,很是忧愁,也没说什么话,居渊挥袖,气冲冲地退出了长生殿。
现在,殿中也只剩下两人了,一直未能开口的长灵,现如今,还在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眉头舒展,嘴中喃喃,不知在默念些什么。
殿内幽香不断,青灯摇曳,殿外小雨淅沥,微风轻拂,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良久,扶额的风剑寂站起了身子,瞧了瞧身后的牌位,叹了一口气,转身道“师弟,如今,你这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现在挺好!”
“难道师弟也如他们二人一般,那我幻世可真的完了!”
“掌门大量,师弟愚钝,师姐今日一番作为,师弟实属佩服,师姐不易,很是不易,我同师姐一样,看清楚了,这层层迷雾,快要走出来了,会为之努力,直到拨开迷雾,师姐之遭遇,长灵惋叹,自愧不如,居渊师兄的确呆在山上太久了,我也是,想必掌门心中自有打算,长灵回去等消息了!”长灵俯身一拜,不等风剑寂再说话,便也迈开步子,出去了。
良久,殿中寂静无声,风剑寂满脸泪容,闭着眼睛,想着以前的种种过往。
他不在意,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他也有,也很普通,比任何人都要普通,他以前也像自己的那个小师弟一般,他现在都羡慕自己那个小师弟,活的像太阳,他也像,可是师父……
师父没有死,没有死,那日,他疑惑,那日,他清楚,师父不知道去了何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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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长灵,霁月二人收拾简单行囊,在长生殿外拜别幻世,正式启程,前往东周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