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全员社死(1 / 1)
画角吃了一惊。 上古恶妖皆已作古,是以作为伏妖师,她只是偶尔听一听它们的传说,并未用心去琢磨如何降服它们,对它们的习性也不是很清楚。 乍然听到虞太倾如此说,画角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莫非,她此时无碍,是因为身上妖珠所散发的妖气?倘若吐出妖珠,她便会立刻死翘翘? 画角心中震动,面上极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倘若是人中了穷奇的凶戾之气,必死无疑吗?没有医治之法吗?” 虞太倾含笑望着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又不是人,怕什么!不过,也不用担心……” 他稍微顿了下,又道:“在下倒是可以医治。” 画角微微一愣:“你能治?” 虞太倾颔首。 画角舒了口气,心说虞太倾若是能治,想必别人也能治的。 虞太倾专注地望着她:“对了,你一个朏朏妖,怎地术法如此高?你所用的人符,似乎不是一个妖能轻易学会的?” 画角哦了声,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这时,忽听得众人喊道:“那是什么?” 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了一片彩光,好似夕阳落山时的漫天晚霞。一条山路沿着山巅向山脚下蜿蜒,山路两侧挂满了彩灯,在暗夜里分外耀眼,令人目眩神迷。 屈阿勒喊道:“这是谁在山路上挂的灯?” “这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沿着山路下山了?”一个妇人问道。 “这有点不对劲儿啊,山上怎么有这么直的山路?灯笼又是何时挂上去的?”乞丐老杨问道。 众人正在诧异时,只见挂满了彩色灯笼的山路上,一只野猪背上驮着一个太师椅,周陵身着一袭锦绣华服,手中摇着折扇,仰躺在太师椅上,任由野猪驮着风驰电掣向山下奔去。 “不是,怎么回事?”老杨回首看了看周陵,又指着野猪奔去的方向,问道,“刚那野猪驮着的人,怎么那么像你?” 周陵一张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好像是我先前被关在小屋时做的梦,我是着急下山,所以就梦到野猪来帮我了。” “少年人还真是奇特,做梦也如此异想天开,说实在的,你骑个野猪还挺威风的。” 周陵的脸越发红了。 不是,众人蓦然都呆住了。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梦……梦境中?”老杨结巴道。 画角暗叫不好。 方才梦貘雪蓉引着她过来后,她将雪蓉用缚妖咒捆在殿内了,想必是那位大妖的元神出来后,将她给救了。 梦貘能食梦,也能将梦境重现。 他们如今这是全员进入梦境了。 这时,一阵浓雾袭来,周围的环境水波般荡漾变幻。 这回却是一个城隍庙。 一群乞丐挤在破庙中酣睡,乞丐老杨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拽着裤腰带四处寻茅厕。 这显然是老杨的梦境。 只是梦中寻茅厕这种事,一般是找不到的,就是找到了,要么里面有人,要么是不能用。 被众人围观找茅厕,老杨早已气得脸红脖子粗,将梦貘雪蓉骂了个遍。 这时,场景忽转。 这次却是绕梁阁的枕星楼。 夜晚的绕梁阁是热闹的,处处鼓瑟吹笙,入眼处,皆是灯笼的彩色光影。 众人望着眼前这灯火辉煌的楼阁,皆有些惊讶。从未到过烟花之地的妇人疑惑地问道:“这是何处?怎地这般热闹。” 男人们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皆在想:呵,也不知是他们中的哪个倒霉蛋做的逛妓馆的梦,这回有的好看了。 画角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当日扮做朏朏妖到绕梁阁伏妖,宿在枕星楼时曾做过梦。 这该不会是她的梦境吧? 不过,也许不是,这里面又不是她一人到过绕梁阁。 然而,迷离的光影流转,再次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伶妓的闺房。 珠帘纱幕,灯光旖旎。 一个妙龄小娘子侧卧在锦榻上,身着湘妃色睡裙,一头乌发只梳了一个简单的螺髻,或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发髻有些歪,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慵懒的韵致。睡裙的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她粉光艳艳的修长颈项。她仰着头,任由面前的年轻郎君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娇羞地嗔道:“坏人,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年轻的郎君白衣翩跹,风姿楚楚。长眉下一双清冽凤目,此时满含深情地凝视着她。他朝她温柔一笑,如优昙花开,艳绝无双。他的唇沿着小娘子的额头向下,落在了她的唇上。 两人情意绵绵地拥吻。 有风自窗棂里吹入,荡起满室珠帘,发出细碎的撞击声。 画角脑中好似炸开了一朵烟花,彻底呆了、懵了、傻了。 那一日的梦,其实醒来后记得不甚清楚了。 此时,梦貘将她的梦境重现,让她清清楚楚地重温了一次梦境。她没想到,虞太倾在她梦里待她居然如此温柔缠绵。 她脑中空空,一时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 她从未这般清晰地看过自己,往日里铜镜中只能照一照脸。 原来她是这样子的啊,在绕梁阁穿的衣衫这样撩人,手指上还涂了蔻丹,瞧着都不像她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挺迷人的。 至于虞太倾,她可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情的模样,笑起来便如一朵花瓣繁复的牡丹盛放,简直艳冠群芳。 那双凤眼水光潋滟,看得人心头发慌。而她,居然也有如此娇羞的一面? 画角看直了眼,直到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凝注到她和虞太倾身上。 她蓦然反应了过来,一张脸顿时火烫。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虞太倾,见他右手拢拳,指尖捏着广袖的镶边在微微颤动,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他的脸比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是脸红,连带着露在外面的脖颈也红了。 画角悄然挪步,想要离虞太倾远一些。他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将她的外衫扯落。 “你……你……”他压低声音,一个简单的“你”字,说的极是艰难。 “那个,我……”画角顿了下,见周围数道目光朝她望了过来,一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仰脸,怒气冲冲说道:“你做什么,你……你梦到人家,怎地还如此无礼了。” 虞太倾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有些泛红的脸瞬间气黑了。 他垂眸望向画角,目光中好似夹杂着飞刀,嗖嗖地朝画角脸上飞去,真想将她的脸皮划一刀,看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老婆婆看不过眼了,说道:“哎呀,少年人,做个春梦没什么的。你梦到人家小姑娘,人家都没说你什么,你怎么还有理了?” “就是啊。”老杨打圆场,“人家小娘子今晚还救了我们一命呢。” 画角使劲掐了掐手心,疼得眼中含了泪,抬手抹了把眼角,呜呜呜地落下泪来。 一个妇人过来拍了拍画角的肩头,安慰道:“没什么的,只是个梦,又不是真的。要不然这样……” 妇人望向虞太倾,露出媒婆牵线时的笑容:“小郎君既然梦到了她,想必是喜欢她的,我瞧你们两个挺般配的,要不然,我给你们说合说合。” 虞太倾身形微微晃了晃,一时哑口无言。他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怎就拐到谈婚论嫁了。 画角也愣住了,连装哭都忘了。 她望着虞太倾嘴唇轻颤、面白如纸的样子,瞬间就有了罪恶感。 不过,听到妇人问虞太倾,莫名地,她居然有些紧张。 虞太倾瞥了画角一眼,说道:“不必,我与她绝无可能。” 妇人唇边浮起一抹过来人的笑意:“少年人,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明明就是喜欢嘛。” 虞太倾冷着脸,语气有些不友善:“没有。” 妇人还待要说什么,画角蓦然抬手制止了她。 她晓得妇人是好心,可哪有这样做媒的,被人当面拒了还不罢休,还要一拒再拒吗? 那她的脸可就真没处搁了。 画角朝着妇人微微一笑:“多谢您好意,不过,梦境向来都是荒诞离奇的,当不得真。不是还有句俗话吗,梦都是反梦。你梦到拾了一锭金子,你就真能拾到金子吗?不能吧,反之,你说不定还要破财呢。梦里和和美美,说不定却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呢。” 妇人晓得今日这事不成了,摇了摇头:“小娘子说的也是。既如此,我就不多说了。” 画角又淡淡一笑:“还有,其实那个梦是我的梦境,并非他的。” 这句话说完,原本皎白如玉的脸庞上晕染出两团绯红,好似春日里枝头那一抹新绽的桃红。 画角脸皮纵然厚,到底还是一个少女。 虞太倾怔了下,讶异地瞥了眼画角。 妇人顿时傻了眼,愣了会儿,指着画角说道:“这么说,是你……你心悦……”她的手指向虞太倾,余下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长叹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望向她的目光皆是同情。 画角愣了愣,原以为这些人会嘲笑她,却没想到居然是同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