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1 / 1）

“呼呼……” 迪尤尔沉重地喘着气，健壮的胸膛不断起伏，只觉得心脏跳得骤快。他身旁的医疗机器人静默地待着，夹着药剂试管的机械臂一动不动，只不断发出着轻微的引擎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咬牙夹起药剂，迪尤尔豪饮了一口，过了些会儿，才觉得心悸的感觉减轻了些。身体上的压迫减弱，迪尤尔的精神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他丢开药剂试管，任由那钢化玻璃制品在绒毯上翻了两下，便一屁股瘫坐在地。然后，他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迪尤尔脸色登时一变，对方踢在了他的小腹上，那里才刚刚缝合了伤口，尚未完全治愈，这一踹，险些让他痛呼出声。 “废物。” 踹了迪尤尔的是一名身姿窈窕的年轻女人，她冷眼看着迪尤尔，不屑地嗤笑了两声。迪尤尔不敢违抗她，只能闷声承受着脚踢的剧痛，虾米似的躬着身体。流下一丝冷汗，迪尤尔颤声开口：“米娜小姐……这一次，确实是我失手了……” 嘭！迪尤尔猝不及防，被米娜又踢了一脚。对方脚下蹬着的是一双军靴，鞋底厚实坚硬，她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重伤未痊的迪尤尔本就是强弩之末，又挨了一脚，当即差点晕死过去。微型的飞蛾状自动机械开启了光学伪装与扫描屏蔽，隐秘地潜藏在换气管中，窥伺着在这间舰舱中发生的事情。它忠实地将声画反馈给了谨慎观察着的卓识。看到被踢翻在地的迪尤尔，以及穿着军装的女人以及一群簇拥着她的黄衣人，卓识愣了片刻。这女人他认得，是之前在驱逐舰的甲板上与黄衣人说话的那名疑似领导人的角色。而被她脚踹的男子……卓识侧了侧头，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再见到他的“第十七任结婚候补”——瘫在地上的迪尤尔，正是最开始的时候，曾让他一见钟情为之服务，之后绑架了保护城许家二少许扬辉，最终被自警队逮捕的沙盗头目。卓识控制不了自己的一见钟情，一向是感情来得急，去得也急，就跟龙卷风似的。在迪尤尔把他和许扬辉绑在了禁闭室里监控起来时，他便自觉自己失了恋，对这人没了心思。卓识虽说性子直率冲动了些，感觉一来拉都拉不住，但可没那种受虐癖似的贱骨，人家摆明了想利用他，自己还要上赶着倒贴，恨不得献上全部。实际上，自己恋爱失败的原因，大多出于此？卓识忽然有点走神，扣除第十八任和其他几任恋爱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人家已经有了家室，其他的，似乎全部都是发现对方不太符合他内心的诉求？他对情感这事一向洁癖严重，根本无法忍受思慕者的隐瞒与利用。再且，感情这种事本就是个非常私人的意愿。惯于一见钟情，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他喜欢谁人，从未奢求过对方也喜欢自己，他的爱，向来是建立在道德与尊重之上的。可如果对方是怀着不纯之意，仗着他的爱意，裹胁利用…… 说实话，这会让卓识觉得非常—— 恶心。他扶了扶额角，收敛神情，注视起在战术目镜中反馈来的画面，监听着舰舱中的动静。似是不解气，米娜又泄愤似的踢了迪尤尔几脚，待她身边的黄衣人出手劝阻后，才堪堪停手。启动了治疗机器人，米娜冷眼注视着苟延残喘的迪尤尔：“来吧，说说看，有什么收获。财团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从保护城监狱里假释出来，如果你给不了什么好消息……”她威胁性地盯着迪尤尔几眼。迪尤尔被治疗机器人抬起，这会儿浑身疼痛难忍，嘶着气，低声道：“沙盗团还是……有收获的。许扬辉是个真草包，来救他的自警队是许市长派出来的，估计许绍巴不得我们代他把许扬辉给弄死，想靠绑架许扬辉威胁许绍交出四矿来，怕是不可能的。” 米娜俯视他：“你这话毫无意义可言，财团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原因与过程。” 沉默了片刻，迪尤尔才谨慎开口：“在被自警队逮捕之前……我们的舰船驶进了沙海深处，然后，遭遇了一头沙鲸。而且，恐怕米娜小姐你不会相信，当时有人强行‘驱逐了那头沙鲸。” 米娜蹙眉：“驱逐？” “是的……”迪尤尔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心中忽然有些苦涩起来。他知道卓识厉害，但也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强到那种诡异的程度，“他是……沙盗团在矿区破坏工程时遇到的一个军事学院的学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留在了沙舰上，之后……在沙鲸要掀翻沙舰的时候，他攀上了沙鲸，枪击了沙鲸的换气口，才让沙舰脱险。” 听到这儿，有黄衣人忍不住出声反驳：“怎么可能！沙鲸的换气道有无数转弯结构，一枪打退沙鲸？除非他的镭射能拐弯，不然连换气道最里面的闭腔息肉都碰不到。” 迪尤尔苦笑：“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抬眼看了看黄衣人，这人的脸米娜有些面熟，似乎是财团中的一名科研者。想了想，她忽然道：“如果，镭射枪弹真能变道呢？” “最多抛物线，”黄衣人摆手，不过片刻后，他忽然脸色一变，想到了某种可能，“或者……持枪者找到了一条可以依靠换气道结构稍微变向的‘路径’……如果是战舰用的高准度镭射的话，倒是有可能。可是你说他是‘攀’上了沙鲸开枪就把沙鲸给赶走了，就算他有精准校对的准星，但手持的话，不可能一点轨道都不偏啊……” 那黄衣人自顾自地陷入学术沉思中无法自拔，米娜没理会他，继续问询着迪尤尔所知的情报。迪尤尔在内心纠结了一下，暗自将联邦贵族院议长介入到黄天星的斗争一事给隐瞒了下来。毕竟从议长的言行来看，对方纯粹是冲着自己来的……思及此处，迪尤尔的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卓识，到底是什么人？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长得不错，却傻里傻气，战力惊人的军校生。可从沙鲸，以及议长的事情来看，对方的身份并不简单。而监听着这一切的卓识，心中也有所明悟了。这个叫米娜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财团”，应该就是他在黄天星亲历的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人。对方与四矿的现持有人，许市长的长子许绍之间为了争夺隐藏在四矿已知矿脉之下的新矿而明争暗斗。财团在暗，私自招安了迪尤尔这样的沙盗对四矿以及其他的矿脉袭击，混淆视线，毕竟沙盗问题在黄天星并不罕见，有利于掩人耳目。之后，迪尤尔似乎是想绑架许扬辉，用许氏二少充当筹码，想要令许绍交出矿脉，可惜遇到自己截胡，彻底失败。紧接着，财团又招来了暗杀者团伙。卓识可以想象得到，在暗杀失败之后，财团定会再使些手段，胁迫许绍就范。许绍也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将被财团侵扰的事情报告自警队，只能与财团斡旋。新矿可能是什么违反了联邦法矿产开掘令的禁矿。而且，一定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重利，不然不可能吸引一个貌似十分庞大的财团的觊觎。卓识沉思。这艘驱逐舰按照他的分析，应该是由一艘走私而来的星舰改造而来的。 ——走私矿！他立马想到了这一点。虽然还不清楚财团与许绍都想弄到手的新矿到底是什么禁矿，但走私这种事情，已经是公然违反联邦公法的行为了。而且从这个所谓的财团的一系列恶意破坏来看，这批禁矿很有可能会威胁到联邦治安，而涉嫌此事的许绍……如果做做文章的话，几乎铁定会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许市长是个好市长，但他背后的“世袭统治”并不正确，本就是天幕联邦在成立之初，所遗留下来的部分军国帝制政权的糟粕。当年，天幕联邦成立之初的各个小政权，因为外战的缘故，被迫走向了共和统一。现如今，联邦已和平发展了数年，那么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也该彻底扫除了。他是最优秀的战争机器，和平年代，战场自然也会转移到没有硝烟的地方上来。战争是他所擅长的全部。不过……卓识偏了偏头。他忽然想起，自己到黄天星来的最初目的，其实只有收购奥利哈康，然后修复对舰枪刃来着。怎么这折腾来折腾去，就变成了为联邦执行公务了？算了。 “为了联邦。” 卓识暗自嘀咕着，只是他的神情毫无波动，像是机械地重复一条指令，没有一丝一毫军人应有的忠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