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珠帘(1 / 1)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避开他灼灼目光,摇头:“这信上写的是诗经,根据信纸和笔迹看起来有些时间了,除了这信上的字迹有些眼熟外,其他就没什么了。” 这时,梁铮默不作声的捏紧手掌,但几日的相处下来,也觉得顾云檀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他又继续说:“这信是四年前,一位女子寄给我的,紧接着我前前后后又收到了五封书信,信上所写字字都是真情实意,述说一个姑娘对心爱男子的相思之苦。”说着,梁铮从怀里掏出其他的几封信来。 放在桌上,推到顾云檀眼前。 她垂眸看去,可她丝毫不感兴趣梁铮的私事。 可慢慢,她却发现,这五封信上的笔迹都和她的字迹甚为相似。 顾云檀皱眉,一脸狐疑的反问:“你不会认为,这些信,是我写的?可我自幼时从树上摔下来后,就失忆了,后来关于梁家和你的事情都是从母亲还有我的贴身奶娘口中得知,四年前我困在顾家花楼,终日女工,更不可能去给一个陌生人写这些奇奇怪怪的信。” 梁铮闻言,眸光忽然变得锋利,“陌生人?” 顾云檀语气更加坚定道:“梁先生,虽然那信上的字迹和我很相似,但…真的不是我写的,四年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何谈给你寄信?” 梁铮紧目锁着对面的女人,见她依旧否认,便将那信封收起。 他倏尔一笑,“顾姑娘不必当真,梁铮是在说笑。” 顾云檀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也逐渐认同四公主口中所说的,梁铮是个古怪的人。 临走之时,梁铮还慷慨送她了一本相思子的琴谱。 得到心心念念的琴谱,顾云檀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梁铮站在伯牙琴馆外,一面同顾云檀说:“半个月后,还有一场表演,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还能不能偶遇到顾姑娘了,不过…你若是有时间来,我便给你留一个席位。” 顾云檀抱着琴谱,心里正高兴。 思虑片刻回答他:“行,如此便多谢梁先生!” 这时,梁铮踌躇再三,终于开口。 “顾姑娘,你可知道,当年我的父亲和顾伯父定下的一桩婚事?” 顾云檀太后看着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紧接着四下就开始落雨,她赶忙折回琴馆,刚才没有听到梁铮说话,她这才想起来又问:“梁先生方才说什么?” 梁铮匆忙看过去,却发现雨水将她的半个身子打湿了,一双受惊的眼睛正在四处张望,终于在他身上停下。 梁铮失神半晌,才摇头:“没什么。” 顾云檀点头哦了一声,便转身看着馆外接连不断的雨幕,也不知道四公主何时回来,时辰不早了,她也该回宫了。 啪嗒啪嗒的声音从馆外四周传来,不少客人都被困在这场大雨里,馆里热热闹闹的都在议论今日的雨,反之顾云檀,她一心想着的,就是快点回去。她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身下的门槛,注视着集市上左右奔走的行人,有的打着雨伞,有的只能抬手用衣袖遮盖脑袋,不过多时,四公主终于想起了她,宫内的马车稳稳停在馆门口。四公主打着伞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随身伺候的宫娥吓得目瞪口呆。 顾云檀见她忍住发笑,便对四公主说:“可当自己是游侠了?” 四公主素日就风风火火,前阵子还要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的杜秋娘,自从看了一出聂隐娘皮影戏,已经拜了师傅要学武功。 四公主得意的努努嘴,“嫂嫂也觉得我像啊。” 一旁的梁铮开口:“四公主若想学习武功,也可来伯牙琴馆寻我,我琴棋书画和君子六艺都会些皮毛。” 四公主侧目看去,却不敢上前,慌忙摆手拒绝:“多谢梁先生好意,我已经拜了师傅,就不劳您费心了。” 就在顾云檀要接话时,四公主忙拉着她转头就走。 二人上了马车,顾云檀掀开帏裳,却见梁铮面带微笑同她们摆手。 顾云檀循礼,对他点了头,随后便放下帏裳。 转头就听四公主说:“快些走,快些走!” 行在路上,顾云檀好奇的问:“梁先生看着也不严厉啊,叫你怕成这个样子。” 四公主紧张的小声说话:“那还叫不严厉,只要批评我一句,我就觉得不敢说话了,他见着我总是冷着脸,看着就吓人。” 从宫外回来,天色渐渐昏沉,顾云檀拖着一身累回了幽兰殿。 刚进门,就看到了常侍卫的人。 一面想,常侍卫来幽兰殿作何?这时,常侍卫看到顾云檀的人,便上来迎,一面说:“顾良娣,殿下来了。” 顾云檀抬头看向通亮的寝殿,便问:“他来做什么?” 如娘从旁过来,接过顾云檀身上的披风。 常侍卫一脸为难,抓着脑袋摇头回答:“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顾云檀见怪不怪,便抬步向内殿走,如娘在一边说:“娘娘,你这衣裳都湿了,难不成又淋雨了?这病刚好。” 顾云檀:“没事,今天不小心被淋的。” 说着,顾云檀并未进寝殿,而是走到偏殿,赶快将身上的湿衣裳换下,如娘又给她打扮一番,这才匆匆去了寝殿。 “娘娘,今日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见他一来就冷着脸,又不敢上去问他,这才一直等着你回来。等会儿你说话的时候小心点,还有将醒酒汤带进去,殿下似乎喝酒了,我今日寝殿里给你留了好东西,保管殿下不想走了。” 如娘今日话颇多,但今日见了谢濯大驾,倒是完全将前几日,谢濯纵容陈昭训戏弄她搬屋子的事情给抛掷脑后。 顾云檀捏着腰间的蝴蝶结,月光蚕丝制作的,很柔和,她捏着捏着,便到了寝殿门口。还没来得及问如娘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见如娘人影了。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屋内只燃着昏黄的一盏灯火,她站在珠帘玉幕后,隐约看见榻上坐着一个人。 她将汤蛊放在桌案上,转身时隐约嗅到一股清香,却忍不住蹙眉。 似乎是新的熏香,只不过这味道太过浓烈,还有一股桃花香气。 这时,谢濯终于开口:“你就打算一直站在珠帘后面?” 他的嗓音略带磁性沙哑,好像是真的喝酒了。 她将手中的琴谱放下,并未打算上前去,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一边。 谢濯抬眸过去,却见顾云檀反倒坐下,丝毫不打算过来看他一眼,胸中顿时怒火横生,抵在床榻上的手掌骤然收紧,倏尔站起来,步伐生风,一把掀开珠帘。珠帘被震得前后左右晃荡,相互撞击之时产生地清脆声响,激的顾云檀身子一抖。 谢濯走到她跟前,直接伸手扣住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已经绕过她的腰肢,将人环住带起,云檀眸光一紧,便要伸手推开谢濯。 “你放开我!” 谢濯轻嗤一声,俯身过来,一双带着酒色的眸子里的暴戾情绪不断翻涌,不仅不松还越来越紧,他勾唇道:“偏不放。” 喘息之间,滚烫的酒气顺着她的唇齿间迅速蔓延开来,他的怒火,急迫,疯狂,全都交代在这个吻里。顾云檀满面愤然,双手握拳便打在他身前,反倒被谢濯大掌包裹,她瞪大双眼,看着那晃动的珠帘,湿润的眼睛里带着一抹雾气,柔软的身子就要往下滑。 谢濯倏尔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她的异常,离开她的唇,忙伸手拖住她。 顾云檀抿着唇,上面的口脂被弄得不成样子,还被弄到了外面,但俨然通红,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睛眨了眨,如此这番,谢濯看向她时,一双眼里全然是恨意,竟还有点害怕。 此时。 四周静谧的,只能听到二人急促地呼吸声。 她大口喘气,面色通红,刚要说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双眼迅速通红,一股热气涌上脑里。谢濯见此,忙将她打横抱起,便走到床榻去。 谢濯将她放在床上,随后俯身过来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说:“病刚好,今日还出去淋雨?” 顾云檀捏着被子的一脚,刚缓过来劲儿,又怒目圆睁,问:“你派人跟踪我?” 听到这儿,谢濯伸手过来将她那双手放进被褥里,再抬眼看她时,神情肃穆。 “看来还真出去了?我就说嘛,看你方才手里拿着东西,一脸高兴的模样,见着我了还将东西偷摸儿的放在外边的抽屉里。是出宫见谁了,这般高兴?” 顾云檀刚要起身,谢濯便俯身过来,双手撑住两边被褥,不许她起身。 二人的距离很近,顾云檀刚要挣扎摇头,鼻尖偶然擦及他的脸颊,视线再一次交汇在一起。她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我和四公主出去了。” 他勾唇轻笑:“哦?那见了谁呀?” 他伸手来拨弄她耳朵旁边的一缕发丝,用指腹搓捻着,醉人的酒气和那清香紧密交缠,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身上的香还是屋内的熏香。他咽了咽喉咙,忽而觉得身上后背焦躁不安,眸光恍惚之际,落在她的锁骨上,就听到顾云檀说:“我见了谁,和殿下没关系吧?” 谢濯眨了眨眼睛,却觉得头脑发胀,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顾云檀伸手一推,便将他推开,谢濯身子斜,便倒在床榻一边。 谢濯皱紧眉头,听到她这般硬气,心里虽然火大,但仍旧觉得想要做些什么。 他伸手捏紧了被褥,面色通红,一面咬紧牙关开口:“你不要以为我没跟过去,就不知道你去见了谁,令姜身边有我的护卫,你见了谁,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全都知道。” 顾云檀试探性抬头,却发现身子忽然软绵绵的,啪嗒一声,头又落在枕头上。 她忽然想起如娘方才说的那句话来。 她还奇怪,今日寝殿的熏香忽然变成桃花香了,而且还比平常浓烈,莫不是…被如娘做手脚了! 如娘这般下药,还真是难为她了。本来是告诉谢濯屋子里有药,但还是按捺住了,毕竟要是被谢濯知道了,照他那个记仇的性子,如娘免不得被责难。 这时,谢濯用胳膊肘顶了顶她的胳膊,嚷嚷着:“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现在是我的良娣,是我的妻子,还和那个梁铮说说笑笑,我听来报的侍卫说,你二人还单独去了伯牙馆看表演,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