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城(1 / 1)
test,给您带来不便的话敬请谅解 顾枕澜好脾气地没跟她计较,他又道:“我的弟子和朋友都在地下困着,自然是关我事的。咱们打个商量吧,姑娘帮我把他们放出来,我便当作今日没有见过你,如何?” 顾枕澜这话对一个阶下囚来说,可谓是相当客气了。可他们妖族大概不怎么通人情世故,这女妖非但不领情,反倒柳眉倒竖:“放出来?那可不行!你们人族奸险狡诈,谁知道,你们到这儿来,安得是什么好心?” 顾枕澜气笑了。他发现跟这种棒槌打交道,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总要直接点才能达到目的。 这种时候绅士风度人权妖权还是先让他见鬼去吧;他家阿霁还在底下困着呢。 顾枕澜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那女妖便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似的,整只妖萎顿在地。可她却出奇地固执,只闷哼了一声,依旧不肯松口。 顾枕澜也不能真的把她弄死,只好点到即止,如此折腾一番,她倒是有恃无恐起来。 到最后,顾枕澜焦躁不安地仙人气质全无,就连他怀中的朱鸟,都急得支楞着翅膀,稀疏的鸟毛又掉了几根。朱鸟贴身的绒毛冷不防地烧了起来,它刚想哀叫,便被更为凄厉的一声给堵了回去。 大红鸟敬畏地看着仿佛要震裂土地的女妖,乖乖地又钻回了顾枕澜的衣襟里。 女妖死死盯着半空中如飘萍一般的三昧真火,一双眸子顿时蒙上了一层血色。 良久,她方才捂着脸,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可以放了他们,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枕澜不太想费口舌给这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女妖解释她的境况,只道:“你先说说看。总不能你叫我杀个把修士喂你的魂沼,我也得去给你拼命吧?” 女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找我儿子。” 顾枕澜狐疑地看着她。这女妖是个倒霉的天煞孤星命,儿子早死了百余年。而这妖修实在不像是长了一颗懂得耍花招的脑子,那么,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 顾枕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可以,给我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 他大大方方地摊开手,让女妖将一缕神识注入他的掌心;这是打开识海、共享记忆最有效、最方便的办法,只不过对弱势的一方来说有些危险。 可那女妖却毫不迟疑地抬起手,将她的食指轻轻点在顾枕澜的掌心。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又起。女妖甫一碰到顾枕澜,先是僵硬了须臾,紧接着整个人便如同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挣脱起来。顾枕澜的剑划破了她的脖子,顷刻间血流如注。顾枕澜等闲竟压不住这发疯的女妖,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接连打出三道禁锢的符咒,贴在她要紧的经脉处,才算勉强制止了这不要命的挣扎。 顾枕澜皱了皱眉,戒备地看着忽然癫狂的女妖,吼道:“你又犯什么毛病?你就不怕撞在我剑上,真的魂飞魄散吗!” 他的声音暗藏真元,径直逼入女妖四肢百骸,她经受不得,一下子就萎顿在地了。 女妖反抗不得,只恨恨看着顾枕澜,控诉道:“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顾枕澜简直莫名其妙,他这一辈子只不过收养过阿霁一个孩子而已,而且是个如假包换的人类。他皱了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就在这时,自顾枕澜的怀中落出一个小瓷瓶来,这小瓷瓶咕噜噜地滚出老远,停在女妖脚下,用来封瓶口的红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掉了。 还带着点灰色的少年魂体,缓缓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少年甫一出现,顾枕澜便发现这女妖忽然不再激烈地咄咄逼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浑身上下透着的一股令人心惊的光辉的渴望。 而那并不是食欲。 少年渐渐凝出人形,而女妖痴痴地伸出手。她的手自少年的魂魄中穿了过去。只听那少年的声音悠远而空洞:“娘。” 女妖毫无征兆地潸然泪下。 顾枕澜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这少年生前和他“娘”人妖殊途,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他轻咳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她不是你娘。” 少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她就是我娘;没生我,就不算我娘了?” 那女妖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对顾振兰解释道:“是的,三郎是我捡的。” 女妖看起来惆怅极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大概得从几百年前……我还叫鹿兰的时候说起。” “我是跟着我的新婚丈夫来到这里的,鹿家寨是他世代生活的地方。我跟他成婚后,可能有过一段好日子吧——太久了,谁知道呢?我记得我怀孕了,然后吓了一颗蛋。” “人妖殊途啊,我的孩子一出生,天上就打了一道响雷,把我的丈夫吓坏了。他在外头耽搁了晴空万里的三天,才又回了家,那时儿子已经孵出来了。他说他问了山上的仙人,人和妖的孩子生而艰险。他要去寻一种草药,盖住儿子身上的妖气,好让天劫找不到他。” 听到这里,顾枕澜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掩盖妖气仙气的,否则天劫劈人的时候找不着目标,是个玩意儿就能渡劫成仙了。 那还了得? 这傻女妖的丈夫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被人骗了。 果然,便听女妖幽幽道:“可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全家都知道我生了个妖怪,他们找了个神棍,趁我产后最虚弱的时候,抢走了我的儿子,赶走了奄奄一息的我。我逃回山中潜心修行了三年,想要回去夺回我的孩子时,却发现……” “那个孩子早在第一次变成鸟时,就被寨中的猎人和神棍联手杀死了。” 那尾巴还没碰着阿霁,光是它掀起的劲风他就受不了了。阿霁一掌将顾静翕推得远远的,自己则用所剩无几的真元结了张薄如蝉翼的盾牌,刚一成形便粉身碎骨了。 这可再没法子了,阿霁默默叹了口气。 然而那能将他骨头抽碎的巴蛇尾并没能扫到他身上。阿霁身后的山洞中霎时清光大盛,自那光源的中心缓缓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将那蛇尾抵在掌中。 顾枕澜终于出来了! 顾枕澜没想到自己不过闭关三天,宝贝徒弟就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登时怒火中烧。他掌下用力,纤长的指头竟结结实实地嵌入了那蛇尾。巴蛇吃痛地哀嚎一声,疯狂地扭动着盘了过来,巨大的蛇头直向顾枕澜砸来。 顾枕澜毫不客气地将巴蛇推了出去,它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引得一阵地动山摇,碎石和尘土窸窸窣窣地落了它一身。顾枕澜紧跟着欺身而上,七道剑气就悬在巴蛇面前,巴蛇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前辈饶我一命,我洞府中的宝物任前辈挑选!” 顾枕澜漠然道:“宝物?不稀罕。”说话间,三道剑气已经落下,将大蛇牢牢钉在了地上。 巴蛇眼见活命不成,破口大骂:“那小孩自己学艺不精,为我所伤,怪谁?再说我只不过打伤了他,你要报仇,将我伤成这样还不够么,凭什么赶尽杀绝!” 顾枕澜冷笑一声:“是啊,你学艺不精,死在我手里,怪谁?”说罢剩下四道剑气已经干脆利落地落下,其中一剑钉进了大蛇的七寸,眼见它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枕澜干净利落地破开蛇腹取出蛇胆,将它尸身一脚踢开。他将阿霁抱进山洞里,把那蛇胆破成两半,一半挤了胆汁喂进阿霁口中,另一半剁碎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阿霁的伤口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迹,脸上也多了几分生气。一直扒在阿霁石床边上的顾静翕这才开口问道:“师父,师兄这便能好了么?” 顾枕澜揉了揉她的头:“是,没事了。” “仙师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一个飘忽的声音蓦地在山洞中响起,把草木皆兵了两天的顾静翕吓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顾枕澜怀里,只探出一个头,紧张地盯着声音的源头。 黑暗中飘出了一个苍白瘦削的青年。他满面病容,浑身没有一丝人气,怪不得刚才顾静翕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 那人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苦笑,就像是画上去的似的。他对顾枕澜行了个大礼,最后贪婪地看了顾静翕一眼,飘然离去。 等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顾静翕才小声问道:“师父,他是谁啊?” 顾枕澜叹了口气:“就算是……你的哥哥吧。” 顾静翕对“哥哥”没什么概念,很快就没心没肺地将他抛诸脑后了。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守着阿霁很快就困得直点头。顾枕澜把她抱到角落里:“你去睡吧,等你醒了,师兄就也醒了。” 可其实顾枕澜也不知道阿霁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按说他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真元虽然还虚弱,但是流转得也正常,应该很快就能醒来。想来想去,顾枕澜只好将那原因归结于蛇毒—— 活了千把年的老巴蛇,谁知道毒液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阿霁其实有些模模糊糊的意识,知道师父就在身边。可他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怎么也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好像能动了,可眼皮还是沉得很,脑袋里像是裹了一团云朵,软绵绵的,渐渐就将他拉进了黑甜乡。 半夜里,阿霁身上无端地生出一股燥热来。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朦胧间,似乎有只微微发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上。 那味道让他如此安心,那手又实在太舒服了,阿霁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事实上,他好像的确也这么做了。 阿霁狠狠地钳着那只手,将它的主人拽进了怀里。那具身体依稀是微凉的,恰好能抚平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燥意。可是很快那点凉意便不够了,阿霁手脚并用,将人搂得死紧,还不足地把手往更隐秘的地方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