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番外120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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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九岁之前, 易弦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长相。
应该, 他对自己的外貌有着非常高的自信。
并没有谁夸奖过他俊美, 但是, 易弦不瞎,也不傻。
从他十三四岁时,他就见惯了府中的侍女、歌姬们含羞偷看他的眼神。
可是,遇到何田之后, 他对自己外貌的信心动摇了。
一个人本来存着求死的心, 在雪地里听由命, 渐渐失去了知觉,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谁知一觉醒来后, 给人救活了, 连冻疮都没生出一个, 侥幸之余, 心态自然和寻死前非常不同了。
但是易弦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死里逃生了,还得试着适应自己的新性别了。
把他从雪地里救回家的使不知为什么,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少女。
不仅是少女, 还是个美貌的少女。
易弦第一次意识到何田误判了自己的性别时,心情, 相当复杂。
他一时间不太能确定,如果她认为他是个丑男,他会不会觉得好受些。
她救他回来时是深秋。山上已经下起雪, 通往森林的路很快就会被大雪封锁,直到第二年春,不会再有人进入这里。
在这个被冰雪封存的世界里,他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活下去。
性别是什么,过去怎么样,这些统统不重要了,只要想想下一餐在哪里就好。
何田改了她奶奶的旧衣服给他穿。她将几件旧衣摆在一起,拆开其中一件,用这布料加长了其他的衣服的袖子和下摆。
接受已经去世的老奶奶的旧衣物时,易弦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何田一同躺在棚板上睡觉时,他还是这么告诉自己。
她带他去凿冰取水。在冰封的河流上凿出两个冰洞,将渔网缒入冰窟中,隔上两,再从另一个冰洞中拉出来。
他和她的呼出的白气全都冻成了冰,紧紧贴在脸上,鬓角和脖子上的汗也都冻结上。
每次获得的食物,不管是烹煮时,还是吃下时,都会真诚地怀着感激之情。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何田所过的生活和他从前所过的,相当不同。
她的每一,似乎都围绕着食物和生存转动,取水,捕鱼,捕貂,全都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甚至,当他问到捕貂换来的钱要做什么时,她的答案也很简单,换种子——种下之后来年冬季就有粮食和蔬菜了,换食盐——保存食物,烹饪食物都需要,还得给那头叫大米的驯鹿准备一大块盐块,换药物——森林中的猎人们懂一些草药医术,可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药片比较管用……
她的生活,可以卑微而渺的,像虫豸鸟兽一样,不是么?
好像又不是。
何田懂得欣赏生活。
她的生活是渺的,平凡的,可是在她的努力经营下,也是独特的,幸福的。她会在秋季花很多时间收集花草,将它们做成干花,冬季时插瓶,摆在桌上欣赏。她还做了很多竹花篮,装上有香味的干花,挂在睡觉的棚板四角。就连林中狩猎屋的门上,还挂着用松枝和松球做的门环装饰。
她所拥有的物质绝对算不上丰盛,但是她的情趣和精神却毫不贫瘠。
那他的生活呢?
从他记事起,他每都要学很多东西。
每到朔望,他的老师就会把所有学生集中起来,考较一番。
什么叫考较?不仅要考,还要比较。
他不仅要学会,还要学得比别人好才校
每次考较武艺,评级最高的孩子,会得到一种特别的奖励。
他会被带到一间四面都是纸墙的房间,由一位须发洁白的老纹身师纹身。
纹身是由人体为载体所展现的艺术。
要完成这样一件艺术,不仅需要技艺精湛的纹身师,还需要完美的人体作为载体,此外,还需要很久的时间,以及忍耐。
为了展现出最完美最传神的水纹和云纹,要从载体年龄很时开始。
有幸被选中的孩子们,全是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的。
他们懂得忍耐,也更了解荣誉是什么。
与荣誉相比,纹身所带来的疼痛,似乎都转变成了一种另类的刺激。
到了易弦十三四岁时,要开始纹龙的鳞片了。
这时就不仅要用细针和彩墨,还要用到刀。
纹身师所用的刀片,是一片很美的贝壳磨成的。
据,那是一种能产出大珠的海蚌的壳。刀子是月牙形,像一片大鱼鳞,在光线下有非常美丽的珠光,这光泽比易弦见过的任何大珍珠还要美。
可这把刀的刀口却很钝,每落一刀,要反复几下,才能划破肉皮。
不像他那时开始练的刀,薄而锋利,像一片柳叶,像一片冰,有时太过用力,就会割破自己,等血顺着胳膊流出来,浸湿了衣服,才会发现,才觉得疼。
皮肤被这贝壳刀割破后,就会短暂地发炎。之后,皮肤愈合,就形成一个弧形的伤疤,再在这伤疤上纹上龙鳞,看起来就和真的鳞甲无异。
易弦和何田一同生活了很久,她都没发现他身上的纹身。
她也一直没有怀疑他的性别。
有一次,他醒迟了,没来得及用刀片整理须发,她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好久,两条眉毛皱着。
他想,“哈,这下好了,终于露馅了!”“呼,从此之后不用坐在马桶上便或者以奇怪的姿势半蹲着对准马桶了!”“也不用每趁着你没醒爬起来整理仪容了,哈,这可轻松了……”
没想到,何田再开口时,她先是笑了,然后用略带安慰的语气,“我奶奶,也是个毛发比较浓密的美人儿呢!她有一种药膏,涂在嘴唇和鼻尖之间的地方,就能将那里的毛发漂白,漂白了之后,毛毛就软软的了,腮帮子这里的也可以,弄好了,脸蛋就会像成熟的桃子一样,毛绒绒的,可可爱啦!你要不要试一试?”
易弦咬了咬下唇后面的肉,对她微笑了,“不了。谢谢了。我有我自己的处理方法。”
何田抿一抿她红嘟嘟的嘴巴,“唔。那好吧……不过,我听我奶奶,要是用镊子把毛拔掉,以后生出的毛会又硬又长又扎……”
大概是他此刻脸色不善,她聪明地低下脑袋不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