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掌上明珠(2 / 2)
再说这晚住在场里的人,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把邢玉珍生男生女当成了一个主要的讨论话题。有些人说,生了男孩,就叫“震风”,跟着他哥“无风”;生了女孩,就叫“震红”,这也是革命名字。但另一些人表示反对,认为这娃了不得,出生时地动山摇的,一般人起不了名字,最好找个懂行的给起名。说来说去,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让邢玉珍的男人回来,两人一起带着礼,到南山下的玉泉院找那个高人玄道长去,也只有玄道长,才能给这娃起名字。只是这玄道长修行的玉泉院距离北村尚有百里之遥,能不能见到,谁也不知道。这也只能看这娃的造化了。
孩子满月那天,陈光年回来了,听了邢玉珍提了一句村上人的话,也没有太当回事,随口说了句:你就不要跑了,我去找找。
这个孩子,村上人都很关心,毕竟在场里讨论了几天起名字的事。所以办满月宴,很多人都来了。邢玉珍的好朋友白大夫,自然也要参加这个宴席。
夫到得早的早。进门后,就直接去看了娃。到了邢玉珍住的小房间,看她一个人坐在炕上,便笑着悄悄说,你不是都带环了吗,咋又怀上的?邢玉珍看房子没人,就和白大夫说,我确实都采取措施了,带了环,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环就掉了。糊里糊涂的,怀上了这个娃。你不知道,这娃五个月时,镇上还来找过我,都动员我不要这个孩子。我是党员,又是教师,自然应该带头,所以我当时是同意的。只是,你也知道,他们光做通我的工作,还是不行,还要做通我那个老母亲的工作。你也知道,我老母亲就我一个女儿,干部们没有人敢保证,做手术不会出事。你也知道,这手术刚兴起,才几个月,加上我这都五个月了,肯定很危险。老母亲给他们说,虽然我也给她生了几个孙子,但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将来防老,除了她养大的我,其他谁也不放心。这样一说,再也没人问了,就有了这老二。我这个二小子,命大。
说完,两人又拉了一会闲话,在中午吃过宴席后,白大夫就回镇上的卫生院了。
满月宴结束后,陈光年回了同州县城。第二天,就坐了个顺车,去了趟玉泉山。他也没见过人家玄道长,也没有熟人引荐,便想着去带点礼物。想来想去,就买了一袋子红枣,带了去。
到玉泉院时,已是中午。他刚到玉泉院门口,便看见有个道士坐在那里,走上前去,说是想找玄道长,给孩子起个名字。那道士看他背了袋东西,也没有为难,便说先问问道长,看愿不愿见。他随即将红枣交给那道士,道士不收,说没有道长的话,他不敢私下做主。他也只能进了院门,在门庭下候着。不一会,道士来了,说道长正在打坐,便领他去了一棵银杏树下。他再次将袋子交给道士,这次,道士也没有推辞,提着袋子就先走了。
他看了看这棵枝叶茂盛的银杏树,有些叶子正在逐渐变黄,秋日的阳光从枝叶间照了下来,一缕一缕的,像是舞台上的射灯。那个带着黑色小帽的老道长,这时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盘腿,沉默静坐。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就在三四米开外,傻傻的站着。稍时,只见道长拂尘轻起,闭目掐指,信手在地上写了“无遇”二字。他也有些惊奇,自己还没有和道长说孩子的生辰八字,老道怎么就知道起这个名字?而且,这“无”字,正好和自己的大儿子“无风”跟着。估计是老道知道他的心思,便睁开眼,对他说:你这一生,多子多孙,只是儿女就有五个。切记,不可违逆天理,才得一生平安。
他连连说是,看道长不再说话,便最后说了句:“玄道长,打扰您老人家了。我先走了。”
道长再次扬了下拂尘,也算应答了。他转身离开玉泉院后,想了想道长的话,也对,自己和邢玉珍除了这四个孩子,最早还有个女儿,只是一岁上边殁了。
回到同州县,他找了个电话,想给媳妇邢玉珍说说玄道长给孩子起的名。打到村大队部的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大队长邢同来。同来和他也很熟,一听他二小子名字起好了,挂了电话,也没有专门见邢玉珍,就在广播里大声喊了几句:邢玉珍邢老师请注意,邢玉珍邢老师请注意,你男人打来电话,你男人打来电话,给你二小子起了个名字,给你二小子起了个名字,叫邢无遇,叫邢无遇。
这样,全村人在第一时间,都知道玄道长给邢老师的二小子起名叫邢无遇。只是这个名字,到邢无遇上小学四年级那年,便被陈光年改为陈无遇。也因为陈光年这个私自的决定,给本来生活十分美满的邢玉珍带来了一生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