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这一幕都落在花景岑眼中,记忆中,除了父亲和母亲,没有人再这么小心翼翼地关注他是不是吃了饭,吃了什么,渴了没,冷了没,但现在,父亲也不能称为父亲了,他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花景岑的鼻子酸酸的,但他总不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哭,努力地憋了回去,玲珑将碗递给他,热量通过薄薄的碗透到他的指尖,心里好像也熨帖了起来。
花景岑吃饭慢条斯理,吃相优雅,玲珑认真地托着腮帮子看他,看得花景岑很是别扭,忍不住问她:“你看什么?”
玲珑朝他甜甜一笑:“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花景岑陡然呛住,玲珑赶紧给他拍背:“哎呀,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花景岑有些不自然地往里面躲了躲:“我就是偶尔从那里路过,本来不想管的,但看你挣扎得可怜,好歹是一条生命……”
“我知道。”玲珑觉得好笑,不去戳破他,她当时中了蒙汗药,四肢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一点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花景岑忽然放下碗,认真地跟她说:“你离花怜心远一些,她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玲珑叹了一口气,跟他说:“你也知道我是花家的嫡女,之前花家可是花怜心最出风头,我好了,她肯定看我不舒服,现在花府几乎都被梅姨娘和花怜心占了,我和娘想占据一席之地,肯定要跟他们起冲突。”
花景岑沉默着扒了几口饭。
玲珑歪着脑袋看他,问:“堂兄,你帮我好不好?”
花景岑又呛住了,这次,玲珑帮他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为免花景岑呛死,玲珑决定等他吃完再说。
花景岑小口小口地将一碗饭吃完,才抬起头问:“我怎么帮你?”
他名义上是个堂少爷,其实连个小厮都不如,手无缚鸡之力,还没觉醒魂器,又还不能考取功名,他怎么帮她?
玲珑将他手上的碗筷收回来,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你想改变现在的处境吗?”
花景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怎么不想,他当然想,这里的生活就是地狱,日复一日地被人欺辱,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他当然想改变。
玲珑再问:“那你想不想将那些欺负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花景岑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挑起了眉毛,他当然想将那些人踩在脚下,因为他曾经也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玲珑严肃起来:“我现在腹背受敌,你也一样,你是不是快满十岁了?要是他们想不起来你,你也许连去青玄林觉醒魂器的机会都没有,你喜欢书,但没有先生教导,这条路也走不远,我背着灾星的名声,我的路跟你一样艰难,你帮我对付梅姨娘和花怜心,我帮你走出花府,如何?”
花景岑总觉得,眼前这个三堂妹,并不像个五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大姐姐一样,常年被人欺辱的花景岑,警惕性超强,不相信任何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玲珑,他就下意识地感觉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花景岑沉默得像一尊雕像,正当玲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却忽然抬起了头,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好,我答应你。”
明居堂,叶知秋对了一本账目,对得浑身是火,喝了好几杯菊花茶才稍稍将火降下去些,明喜在一旁劝道:“夫人,你何苦为那种人生气,这几年账目漏洞百出,梅姨娘不知道从中捞到多少,想收回权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
叶知秋扶额道:“正因为难,我才上火,我得替玲珑考虑,她现在是要启蒙的时候,以后修炼,掌家,嫁人,桩桩件件都要我好生考虑,我要不将权力握在手里,怎么给她保障。”
说到这里,叶知秋还有一层忧虑,她近些日子已经好多了,但比起以前的身体素质,还是差得远了,叶知秋觉醒的魂器是百花剑,剑气一出,香气四溢,威力巨大,是少有的三星魂器,曾经是叶家的骄傲,但现在体内真气薄弱,难以召唤,而且她的契约兽虎斑猫也召唤不出来了。
明喜劝道:“夫人,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你先歇一会儿,别累坏了身子。”
叶知秋摇头:“不打紧,我再看一会儿,你再去沏一壶菊花茶来。”
话音还没落呢,从外面就传来了玲珑的喊声:“娘,我来了!”
叶知秋无奈一笑,脸上都是宠溺之色:“这个调皮鬼又来了,换成花果茶吧,她喜欢喝甜的。”
玲珑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扑进了叶知秋怀里,叶知秋帮她理了理头发,嗔怪道:“真是的,跑那么快做什么。”
玲珑探头看桌子上摆的账本:“娘,你还没看完啊。”
叶知秋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连一年的收支都没看完呢,这梅姨娘记账记得乱七八糟,还故意制造障碍,扭曲账目,我还得整理之后才能看明白。”
玲珑问:“娘亲整理这个干什么呢?不对的账目肯定被梅姨娘吞去了,而且这上面写着的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梅姨娘吞了那么多银子,但凡不傻,都肯定拿出去藏起来了,就算你整理得又清楚又明白,拿到梅姨娘面前,她来个死不认账,若是爹再站在她那边,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叶知秋没想到玲珑能考虑得这么详细,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也知道,可现在举步维艰,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只能先查账了。”
玲珑道:“娘,你先比照嫁妆单子,看嫁妆少了多少,然后直接带人将梅姨娘偷偷搬去的东西都搬出来,这是你的嫁妆,想来爹也说不出什么,然后你嫁妆上的铺子和庄子,你先想办法将管理权都拿回来。”
叶家家主叶威虽然极其不喜花庭礼,但该有的嫁妆一样没少,陪嫁的铺子大都在锦官城东边最繁荣的地方,只是叶知秋生病之后,就再也没有精力过问了。
叶知秋惊讶于玲珑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但仔细想想,玲珑这么早熟,肯定是因为之前没人庇护,这才事事都要考虑,生生将五岁活成了十五岁的样子,这么一想,叶知秋不禁愧疚万分:“玲珑,以前是娘对不住你,什么都要你去操心,以后你不要想那么多,都交给娘,你只要开开心心地成长就行。”
诚然,玲珑像十五岁的心智,但却不是叶知秋认为的原因,她想着,让叶知秋提前适应也好,省得以后做事束手束脚的,便道:“娘,我长大了不是很好吗?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一条心,在这宅院里太幼稚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叶知秋鼻子有些酸,将玲珑揽在了怀里:“好,咱们娘俩,好好过。”
在凑近叶知秋的时候,玲珑闻到了一股让她不适的味道,好像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某种物质的味道,玲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天的那盘糕点,跟这盘糕点里发出来的味道差不多。
玲珑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看来叶知秋卧病在床不止是因为心病,还有人推波助澜,但她怎么告诉叶知秋这件事情,难不成跟她说自己是闻出来的?
她这个身体好像有种特殊的能力,对气味十分敏感,能分辨出毒药的味道。
叶知秋看玲珑忽然走了神,便捏了捏她的脸蛋:“想什么呢?”
玲珑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在想,花怜心是不是不久之后就要觉醒魂器了?”
叶知秋点头:“是啊,仿佛就是下个月了,到时候你爹会领着她去青玄林。”
玲珑担忧起来:“娘,您现在身子还没好,召唤不出魂器和灵兽,到时候她要是找我们的麻烦,该如何是好?”
这确实是个问题,叶知秋想了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身边的丫鬟即使觉醒过魂器,也最多是红玄下阶的修为,又如何跟这个大小姐对抗,她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玲珑试探地问她:“娘,你还记得花景岑吗?”
叶知秋确实是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花景岑这个人是谁,那个挺可怜的小侄子,被扔到了花府,老夫人和花庭礼对他都不大关心,下面人见风使舵,都对这个孩子特别苛刻。
但叶知秋可怜他归可怜他,也从来不在他的事情上插手,花庭严家的事情太复杂,老夫人的态度也琢磨不透,叶知秋反应过来,问她:“你问花景岑做什么?”
叶知秋的语气有些警惕,玲珑跟她解释:“娘,堂兄也快满十岁了,也在今年,他现在的处境很艰难,连饭都吃不饱,也没法念书,我们能不能帮帮他?等他觉醒了魂器,然后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我们的胜算不就多了几分吗?”
叶知秋道:“修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药草和灵兽晶核辅助,初期的时候,这些东西只能靠买,这条路一旦走下去,就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进去,我们现在自己尚且难保,怎么再去顾一个他?”
玲珑据理力争:“可是他也太可怜了,而且他那么喜欢书,只要有一点助益,他一定会成功的,若是现在对他冷眼旁观,等他以后成功了,报复整个花府的时候,咱们不是也算在其中吗?”
叶知秋想了想,依旧摇头:“若是被你父亲和祖母发现了,那别说其他的,你定然也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可以靠他们的愧疚和你的容貌来让他们对你好,但是要跟花景岑牵扯上了,他们也会连带着厌恶你的,毕竟,花景岑现在身份不明,大伯也是因为他和他母亲才失踪的,我想,老夫人之所以放任不管,心里肯定也有疑惑。”
说到这儿,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以前花景岑来到花府的时候,我看着,容貌一点也不像大伯。”
花景岑长得很精致,很俊俏,眉眼锐利,气质冰冷,确实不像是花家的基因,但也许是基因突变也说不定啊,但见叶知秋明显不赞同,她便不再继续劝说了,玲珑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是花庭严的儿子,以前,玲珑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接近,自从花景岑救过她之后,玲珑对他生出了手足情,也真的很同情这个处境艰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