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空(1 / 2)
“小雨轻轻落…小草…伸胳膊…”
“娃娃你别…走错…”
“在花开的路口…跟着小黄狗……”
“就…回…家吧…”
偌大的暗室,仅有天花板正中央一盏灰白的灯亮着,那光充斥着冷,刺眼的疼。
空荡荡的屋子,稍有什么声响就会像巨大的塑料泡泡扔进这里,肆意又无规律地撞在每一面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墙壁上,再弹回地上,沾上些混杂着腥味的红色的液体,挂回墙上。
很静。
除了呼吸声,只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哼着什么。
Esko听了很久,他从没听过这些来自Brilliance的俚曲,不过似乎用“童谣”来形容这些断断续续的歌词更容易被理解些。
傅承像是死了。
空洞的眼睛却睁得很大,望向天花板中央的那盏灯,刻薄冷硬的灯光将他的面色渲染得太过死寂。
按照Daniyyel临走前的诊断,傅承的眼睛应当全然瞎了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都像瘫痪了一般的傅承,却始终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那盏就连正常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伸手遮目的灯。
今天,是傅承在这里的第九天。
Daniyyel是第六天的时候离开这里的,他走之前只悄悄塞了字条给Esko,上面潦草混乱的字迹告诉他,一定要以性命为誓,照顾安好傅承。
他知道是谁将傅承带到这里的,也知道迫在眉睫的加冕典礼上那个人必不可缺席。
所以,这时的『冰原之下』不会再那么顾忌商品所有者的规则,Esko就有机会,买下傅承的所有时间。
这个可怜的少年,躺在唯一的床上,Esko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原本浸满血液的被单更替掉,Daniyyel说过傅承有很严重的凝血障碍症,一旦开始出血,就会很棘手。
可那些畜生们…似乎还引以为乐。
这里没有任何医疗设施,Esko只能用偷偷带进来的消毒水和止血绷带草草地处理傅承身上的伤。
那些交织叠错的伤,令傅承远远看去,很像一只被不停缝补的破布玩偶。
缺血过度的傅承在他眼中,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倒置的沙漏,可一粒一粒掉下去的不是沙粒,而是堆积成傅承生命的积木块。
他仿佛能看见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正在一丝一丝地逝去。
Daniyyel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传递给他任何消息,他想带傅承离开这里,却又没有权力。
『冰原之下』的牲口们,只认曾经至高却被Walklyn王族放逐的古老氏族。
而他这头过于耀目的银发,这张太过相像的脸,都迫使他不得不无论何时都低下头,躲进宽大的帽檐里隐蔽行事。
还好,他早已习惯了做阴沟里的老鼠。
“傅承先生。”
Esko替他抹去额上无故出现的冷汗,终于还是不忍心,轻声唤着他。
“在Brilliance,在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呢?”
家乡。
傅承死寂般的瞳忽得闪过一丝光芒。
“天空…”
隐隐地几不可见地,他干裂的唇边竟有了片刻的弧度,甚至脸上也出现了若隐若现细微的变化。
“很蓝很蓝、很干净的天空。它和海的颜色一样、但不会动、它趴在那里,肚子上,躺着云。有风,风大些、那些云就会…会跑起来…”
“那时的天空…就也好像…活着…”
说出这样多的话,傅承用了很久,他起起伏伏的胸口像是个破旧的手风琴,起起落落,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喜欢、海…”
他的声音很低,越来越模糊,Esko凑近了他的唇,才勉强听到几个字眼。
“是傅承先生您,喜欢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