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生死有命（1 / 1）
最后的时间？烟如织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好，很好...”昆仑主接下王赦这一掌，竟然站不稳摔到了。“前辈！”王赦一惊，连忙去扶，“是我下手不知轻重。”“不必惊慌，我心愿已了，也不需再在这世间盘桓了。”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个垂死的老人才有的涣散。
“师祖！是如织对不对？昨日是您闭关的关口，都是如织向您求救，才害了您，是不是？”她好像忽然想通了，铁索桥不是闪电击断的，是昆仑主击断的，他出关前最后关头不能被任何事打扰，是她的执着被人利用了。
“狸奴算准时间，让你们过来，又以天籁魔笛杀人，哪里躲得过。”昆仑主摸了摸烟如织的头，“好孩子，不要难过，你救的这个人宁愿自伤五脏六腑也抑制住戾气不愿伤你，难道不值得你救吗？”烟如织抬起模糊的双眼去瞧王赦，他神色凝重，却一点都不懊恼。“前辈，您还有什么遗愿吗？”“前辈？我教了你一夜的武功，你应该叫我一句师父，不是吗？”昆仑主笑了笑，“时间不多了，我有几件事情要嘱咐你们。”“是，师父。”王赦跪下去，聆听教诲。
“十五年前，我与狸奴相约，我有生之年，她不得下山。虽然她被困在昆仑，仍可以靠她的几个白狐女搅乱江湖，是我的疏忽，我要你们找到白狐女，把她们都杀了。”“那是些什么人？”烟如织一颤，昆仑主的第一个要求竟是杀人。“是，师父。”王赦仿佛知道一切。“狸奴的武功高出你们很多，要对付她需要弄清楚她真正的来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和祭月古城有关。”“果然如此。”王赦点点头，“但是关于祭月古城，我们知道的实在有限。”“子虚书阁里有一本祭月古城的地图，会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只要找到祭月古城，就能对付狸奴了吗？”“祭月古城里有她一半的秘密，但我想，你或许知道一个地方有另一半。”“那又是什么地方？”烟如织又望了望王赦，该死的王赦，好像什么都知道，“是心佛山庄。”
“最后一件事情，我的死讯，希望你们隐瞒下去，虽然我知道狸奴迟早会发现的，你们就在我身后把我放在玉珠峰顶的巨石上，让秃鹰来啄食我的躯体，然后我的灵魂就可以飞升上天了。”烟如织觉得这个葬法听起来就很残忍，却也不忍忤逆。“我不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也有自己很多虚荣和懦弱，王赦，你的父亲和哥哥与我也一样，任何曾经得到过名望的人都会有些迷失，但你很好，你只有使命，所以，你更自由。”老人不再是那个高居云端的人，他落到了尘土里，有着所有弥留前的老人对自己人生反省的，死前他能够直面自己，也是一种幸运了。
狸奴，就是昆仑主夫人，她比昆仑主小三十岁，本来是他救回来的一个孤女。但是狸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的心里有着深不见底的秘密和仇恨，面上却是一脸无邪的神情。在昆仑主丧偶后三年，狸奴就征服了这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男人，这大约就是昆仑主坦诚的自己的懦弱和虚荣。但一个七大派的首领，大约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昆仑主十五年前有一天发现狸奴并不是一个娇弱忠诚的女子，她甚至有搅乱整个江湖的力量，他出手便要夺她的性命，一点也不留情面。那一年，刚好，狸奴有了身孕，昆仑主这一掌打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昆仑主也是一个常人，也会为此感到自责，再也不能出手杀掉失去孩子，还苦苦求饶的母亲。
二十年前与平天下一战，昆仑主伤得也不轻，所以决定此后的十五年里，他长居玉珠峰闭关，玉虚峰和昆仑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昆仑主夫人打理，但要她起誓他有生之年，绝不离开昆仑。但是狸奴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她从来不是一个只会求饶的女人。做了二十年的昆仑主夫人，狸奴知道昆仑主每五年要遇到一个大关口，就在初雪前后，于是才有了这次的观书弟子之选。不负众望，观书弟子居然能在铁索断掉的情况下到达玉珠峰顶。
“我找到了，你来看。”接下来的一日，他们都在子虚书阁里找祭月古城的记载，那是沙漠深处的一个古城，千年前为避战祸，族人逃入进入沙漠腹地，与世隔绝，不知有汉，遑论魏晋，一直在绿洲里自己平静地生长着。古城的人有自己的文明，他们精通历法星象，深知天时地利，知道每六十年，沙漠会起一次大风暴，这场风会吹开出一条路，沿这条路可到外面的世界。
就在一百多年之前的一天，古城里守护祭祀祠堂的人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兴趣，他带着祭祠的钥匙，偷偷离开了古城，以为不久就会回去，却再也没有回去过。此后，祠堂的门再也没有被开启过，又过了六十年，有一日，有个外人带着这个钥匙去了古城，窃取了祠堂的圣物千檀舍利。没有了舍利的古城，人心惶惶，他们觉得灾祸就会降临，在那之后的十年里，关于古城宝藏的传说越来越多，江湖人想方设法要去古城看一看，再后来，风沙再次淹没了古城，再也没有人知道关于它的消息。
“这是古城的地图，果然就在离昆仑山不远的沙漠之中，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王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但是我觉得你是很难找到了。”“为什么？”
“因为你连地图都拿反了...”烟如织白了王赦一眼，但她也知道自己顶不会找路的，“啊，这些文字都是祭月古城的文字，只有这最后一行，我认识，王某亲录于心佛山庄。‘心佛山庄’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