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夜藏杨柳向娇晚(1 / 2)
莫菁有气无力, 抓过他的手, 吸了酥筋软骨的迷.药,连望过来时略带着哀致的眉眼都流淌着脆弱,“你抓我没用……”
仿佛在说他徒劳无功。可他只是一笑置之,执起一抹秀发放唇边轻吻,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是人心, 你如何能让一个早已放手的人又转身回头,重新拾起屠刀?可没关系,这样就很好,安静,且不会逃跑。这大概是梦境罢, 眼一睁可能就醒了。
“不……”早没有希望了,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一个太监妄想爱情不过是顽固不化,不知好歹罢了。他的双手勾过那秀窄的脊背, 覆在她身上, 把人深深地撼进自己的身体里。从那幼嫩的脸庞一点点地, 似缠绵似渴慕蔓延往下, 直到嘴唇感受到那纤白的细颈下隐隐跳动的血脉。这么久了, 不死心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这不甘后来溃烂成脓, 又成了执念,溶进了血肉里,刻在了骨头上, 熬得自己神思昏聩, 油尽灯枯。可她不懂, 忽地心生了怨恨,利齿狠心扎进那软玉似的皮肉里,就象只吃人的妖怪。
她别开脸,吃疼地细声呜咽,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烟雾,怅惘而委屈,那细细的颈脖仿佛承载不了这样的压力,随着喘气与哭泣起伏,全身上下写满了害怕与抗拒。
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如同流光一样不依不饶淌过她眉眼间的每一寸。他惨白着脸,如个孩童般快要哭出来。嗓音低低,固执地从滚动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再也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起身坐在一片阴影里,拿墨色斗篷将她密密地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满头乌黑的秀发,探手将人抱出床帏,他往那光致的额首缱柔吻一吻,一步一缈声,“没关系。很快……谁也抢不走你……”
门外早有人候着,他吩咐下去,备马还有通知流琴撤出天下第一楼。
随侍躬腰打拱,不敢多言,只是目不斜视地颔首作退。得令后收拾行装启程回京都,速度很快,一队人马来时悄然,离开时也悄无声息。大街上依然热闹喧嚣,人来人往。马车里,两人皆是缄默不语。莫菁内心焦灼不已,秀脸冷致,被桎梏在怀中动弹不得,便任着他抚开额前的碎发。车马很快出了城门,外头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她听到了湖的声音。
“莫姐儿!莫姐儿!”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嗓音高扬,焦急、担忧、恼怒参杂其中,分不清辩不明。
“姑娘是我们的人,奉劝你不要作无谓的妄动。”流琴目光闪烁,似心有不忍,只是策马举着兵器将人拦下,不愿多生事端。
湖并不理会,面色阴郁地盯着不远处缓慢前行的宝车,冰冷地道:“你们……休想带走她!”
流琴眉头微皱,显然觉得为难。他势单力薄,打算螳臂当车,奉劝未果,也只能无可奈何,心一横,便下重手挑起利剑,一下子将人打伤。
湖吃疼,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唇角染血,可眉眼仍倔强凌厉不肯放弃,象头失了方向的猛兽般冲上去硬斗却猛地被人用刀枪翻倒在地,乱棍打在脊背伶仃的瘦骨上,他也只是咬紧牙关,忍得血肉模糊也不哼一声。流琴心有不忍只能别过脸去。
莫菁依稀听见车外动静,微闭了闭眼,指尖拢紧,轻扯瑛酃的衣袖,抬眼望过去,眼瞳幽幽尽是无言的哀求:别杀他……放了他,放他走罢。
瑛酃低头看她,凤眼沉寂如渊,抬指轻轻揩下她眼角温热的水泽。望着指背那恍若会灼痛自己肌肤的余泪,他就象片刻的失神,神情略带疑惑,又似有所犹疑般,“你为什么要为他哭泣?你别哭,否则……”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否则如何。只是忽地垂眸,眉眼惊艳,唇角微扯出一个笑,轻声续道,“罢了。你从未……为我这样哭过。”
空旷的驿道上,遍体鳞伤的少年挣扎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倒地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那点光又慢慢走远。天地间似都茫茫的一片,他抬起头看着那模糊的一点幻影渐行渐远时满脸的泪痕,象个固执的孩童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拼尽全身力气绝望地挣扎,最后只剩下竭斯底里的嘶吼:“莫姐儿……姐……阿姐!”
莫菁只恍若有所感应,心头颤动,竟觉得苦涩。昔日那个单薄的少年,恣意又骄傲,却愿意留下银子给她,愿意带她去闯荡江湖,愿意为她留在青楼里当个打杂小厮……她亦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只是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都是为了引她入局编织的一个网。
她也只能放任湖孑然一人。可至少,还是自由自在的,身不受束缚。至于自己,兜兜转转,又被带回了帝都城。她这辈子,或许都逃不开这个鬼地方了。
出了充州城,一行人乔装打扮改走水路,省去许多麻烦。莫菁算是彻底绝了再逃跑的念头,那些迷药每日吸得她气弱体软,连一日三餐都要人喂,更不要说走路。登船的第一天,瑛酃就从她身上搜出了各种行走江湖,防身必备的装备。丹药、匕首、从天下第一楼那些财大气粗的恩客身上顺走的金银玉佩典当换成的银票……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什么东西都讲究个未雨绸缪。所以即使待在天下第一楼那样安逸的地方,她也早已经做好日后的准备。就连她现在颈上挂着个吊坠都藏了药粉,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没能逃过眼前这狐狸的法眼。搜罗出来的东西都一一让人察看,丹药里有“众醉”,随行的武卫并没太在意,药瓶子一打开就放倒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