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凯恩（1 / 2）
水……很凉，灌入了鼻子和嘴，充满了稍有刺激性的药味。
少年从药池中探出头来，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咳出了不少药水，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这里是？我是谁？”他有些迷茫，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池子里。
一个肌肉健硕，身上有着许多可怖烧伤痕迹的红发青年从另一侧的药池中探出头来，笑道：“哟，小家伙，你醒了？”能看到他的头发都被烧卷了不少。
少年这才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他看到了自己右手上被烧焦泡得发白的皮肤，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记忆逐渐涌入了少年的脑海，那是火，一片燃烧的火……父母被饥饿强盗折磨杀死了，他们点燃了火，把自己绑在了柱子上……
意识模糊前，他看到一个红发青年冲进了火场，捡起插在父亲胸膛处已经通红的匕首割断了绳索救出自己的画面。
“嘶……好疼……”仅仅空气的流动都让少年疼得渗出了眼泪，对面的青年却无所谓地探出了半个身子。
“还活着就好，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青年叹息着看向了他，正想说些什么，然而门外传来了粗犷的男低音。
“咦，门怎么锁了？还有股药味？……有小偷！快给我开门！”门外传来了疑惑转而愤怒的声音。
青年一愣，赶忙窜出了木制浴盆把手指放在唇边轻声对少年说了一句：“忍着点疼，别叫！”他龇牙咧嘴地穿上了衣服，然后用浴巾包裹住了少年跳出了窗子，门在几乎同时被撞开了。
少年全身火辣辣地疼，然而他硬是忍住一声没出，任凭红发青年抱着自己逃进了深深的夜色。
七拐八绕之后红发青年终于顺利拜托了追兵，来到了村外林子里的一个山洞，山洞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然而红发青年只是庆幸道：“运气不错，今晚就住这里好了。”
他在洞口放下了少年，递过来几件衣服：“你先穿上，痛就忍着，不过你挺勇敢的，竟然一声没出。”
衣服是他刚才逃走时路过商铺偷来的，也不管合不合身了。他自己先找了一套穿上，衣服和裤子不搭调看上去有些古怪。
“你……是谁？”少年疑惑地问道。
“什么嘛，原来你不是哑巴啊，你肚子饿了吗？不过药水喝了不少应该不会饿……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的父母？”
少年摇了摇头，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红发青年一愣，随后叹息着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破旧的酒壶喝了一口。“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闻到了劣质酒的味道，脑海中那些痛苦的回忆似在逃避般想不太清晰：“六岁。”
“六岁就那么勇敢，既然你也没了家人不如就跟我混吧，我叫加利尔，是个小偷。”红发青年伸出了满是水泡的手说道。
少年咬了咬牙，忍住痛和泪水把自己水泡破裂的手伸了出去。
“嗯……太好了，既然这样，你就继承我死去的弟弟的名字好了，从此以后你就叫凯恩怎么样？”
“凯……恩……”少年皱了皱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一想在自己短暂的生命中似乎又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出现……于是他点了点头。
“哈哈，凯恩，等我们烧伤好了，我就教你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办法！”
……
两年后。
凯恩成长得很快，他已经能轻松地潜入村子或是强盗的营寨偷来食物和钱财了。在这个四处潜藏着致命危机的世界，偷盗只能勉强维持二人的生命。
在狭窄的小房间里。加利尔递过来一壶酒：“凯恩，今天收获是不是又少了，战争要来了，大家都很穷，我们再偷下去的话有些人可能熬不过去这个冬天了。”
凯恩接过了酒壶，试着喝了一口，随后被辣的哇哇直叫。加利尔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接过险些被扔出去的酒壶一饮而尽。
凯恩捏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从烈酒中解脱出来，他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那我们怎么办？”
“离开呗，去找找新的地方，虽然很可能会死在路上，不过死的是我们这样的卑贱无名之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凯恩“嗯”了一声，他的话不多，默默钻到了狭窄的木板之间闭上了眼睛，裹紧了身上单薄破旧还散发着颇为难闻味道的衣服。
两人的身上都满是疤痕，否则出卖自己的身体给那些有钱人也是能维持生计的办法……虽然加利尔觉得还是偷东西来得更有尊严。
第二天，两人背上了不多的盘缠离开了这座村子，快要入冬的秋风吹过了加利尔瘦削的身体，他身边的凯恩则是长得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甚至比同龄人还要高大一些。这些都是因为加利尔把白天在村子里的旅馆和餐馆打工时偷偷留下的饭菜都给了凯恩，毕竟他需要长身体。
他是这么说的：“我现在又长不高了，所以你要多吃一点，等你长得高大了我就什么也不用做了，你去工作养我就好。”
“又？”
“我说你要多吃点。”
凯恩不再多想，反正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他说什么自己都应该答应，于是就算吃到想吐他都会把那些剩饭剩菜吃下去。
在茫茫森林中走了一个月，两人带的干粮已经快吃完了，加利尔把最后一块干粮递给了凯恩：“你吃吧，我不饿。”
凯恩愣了愣，随后眼神逐渐锐利地放下了包袱，升起了篝火。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向加利尔伸出了手：“匕首。”
“哇，你不会想杀了我吃肉吧……就算那样也无所谓就是了。”他把防身用的匕首拿出来递给了凯恩，眼里浮现出了自嘲的神色。
凯恩接过匕首摇了摇头，独自走向了漆黑的森林。
“喂，你可别被吃掉了，迷路了就大声喊我，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找你。”加利尔的声音满是不在乎……哪怕是自己被野兽杀死都不在乎。
一个小时过去了，坐立不安的加利尔正要起身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拨开灌木的声音，他本能地想要拿出匕首，然而匕首已经被凯恩带走了。
火光照亮了那个家伙，是凯恩……他浑身狼狈，似乎是和什么大战了一场，手臂还流着血。
加利尔心头一动，赶忙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迎了过去，看到年仅八岁的凯恩拖着一只比他还大的野猪尸体朝自己笑了笑的场景他愣住了。
凯恩直挺挺地倒下。加利尔赶忙扶住了他：“喂，凯恩，你可别死啊……”
“我……还没……吃肉……不能死……”凯恩强撑着没有昏迷过去。
加利尔看了看，拔出了插在野猪身上的匕首苦笑道：“真有你的，等着，过一会儿有烤肉吃了。”
两人吃得很撑，然而野猪肉还剩下一堆，加利尔不打算睡觉了，他要连夜把这些肉烤熟了熏制带上。这些都是珍贵的食物。
凯恩早已呼呼大睡，手上缠绕着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布条被他的血染红了。
加利尔看着他随后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瘦弱无力的身体，最后叹息了一声：“命运……你为何要如此捉弄我，罢了……我再活一世又如何？”
他默默捡来了大根的柴火，搭成了火刑架，点燃之后自己站了上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睡着的凯恩，轻叹一声在火中闭上了眼睛。“你曾经的痛苦，就让我来承担吧。”
野鸡的打鸣声叫醒了凯恩，他感觉到了肌肉传来的酸痛和吃太撑有些泛疼的胃，用没受伤的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身边是燃着的篝火，然而加利尔却不知所踪。
凯恩有些着急，他难道被怪物或是野兽叼走了？
他连忙起身四处呼喊，在一旁看到了加利尔破损的衣物，他更着急了。
“加利尔！”凯恩撕心裂肺地大叫，随后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身边不远处传来了水声。
凯恩抬头看向了树上，只见一个红头发的白嫩小孩站在树上放水。
“你是？”
红发小孩跳了下来叉腰道：“怎么了凯恩，认不出我加利尔大人了？”
“你你你你你……”凯恩惊讶到说不出话，不过他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