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事（2 / 2）
在鱼市采购了不少便宜的货物装在了背后的竹箩里，伊恩说道：“市集的东西还是贵了些，我们去海边的渔民家里问问吧。”于是两人离开了鱼市走向了海边。
旁边的亚莉用锐利的木签串着海螺肉送进嘴里，露出颇为幸福的神色。这里的海螺可以算是最便宜的最新鲜的食材之一了，可惜没有芥末。
沿着停泊着不少大大小小船只的码头走在海岸线上，略作询问之后两人来到了渔民居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屋比城里矮上不少，而且又不少都是用坚硬的巨型珊瑚以及贝壳等堆砌起来作成的。伊恩啧啧称奇，也只有这里有这么巨大坚硬的海产品可以用来盖房子了，大多数渔民并不算富裕，这样既降低了成本，也能遮风挡雨。
今天下着小雨，但经验丰富的渔民却没有选择出海，伊恩闻到了他们烹煮海产的味道，循着味道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用半身高的尖锐珊瑚围出的院子里堆放着绳索，渔具以及晾晒海产用的空金属架，一个老人和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正围坐在屋檐下的大锅旁，锅里烹煮的是廉价的鱼蟹，一旁还有一盘煮好的螺，看品相应该是卖不出去的那种。
伊恩伸出手背轻轻敲了敲院门，一个孩子打着破旧的伞跑过来打开了门，清澈的眼睛有些警惕地看向了伊恩二人。
“叔叔，你们有事吗？”
伊恩点了点头：“你们还有东西卖吗，我是外面来的商人，想买点漂亮的珊瑚或是贝壳回去。”
孩子脸上有着些许小拇指大小的暗斑，指间的间隙还有着蹼，伊恩判断出他应该是只小青蛙。佝偻着脊背的老人抬起头看了看伊恩二人，苍老的双眼有些懒散：“进来吧，还有一些存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就拿去。”小青蛙打着伞跑回了屋檐下，抖了抖伞上的水滴。
伊恩微微点头，和亚莉一同走到了贝壳屋檐下，取下了头上的笠帽。
老人慢腾腾地腾出了锅里的食物，撒了点盐，午饭这就算是完成了。
“你们先吃，我带着客人们去看看。”他说了一声，两个海蛙族的孩子却摇了摇头，坚持要等他。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佝偻着站起身，走进了屋内，随后拿出火柴点燃了用某种海生物的脂肪制成的油灯。
屋子里堆放着简陋的家具，老人走向了一边的房间，打开门之后伊恩看到了里面整齐堆放着的贝壳和珊瑚，都是只有壳的原始装饰品。
“这些是还没打磨加工的，您需要的话就便宜给您好了，一铜币两个。”
伊恩微微颔首，走进去挑选了几个看着不错的，然后拿出了一枚银币递给了老人，老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客人，您听错了，我是说铜币。”
伊恩摇了摇头：“无妨，我是想买点消息……”
“路上的时候听别的商人说这里有海神的信徒，这件事您能和我讲讲吗？”
老人是海龟一族，寿命悠长，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老人眼神闪了闪，低下头转过身去：“年轻人，你们走吧，知道这些只会让你们陷入不幸之中，那些东西不收你们的了。”
伊恩笑着摇了摇头：“爷爷，我是个商人，只想从故事里面寻找商机而已，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我很清楚，毕竟活着才能赚钱嘛。”他掂了掂手里的贝壳说道。
老人闻言一顿，回头深深看了伊恩一眼，目光停留在了他手中的银币上，若是有了这么多钱，孩子们未来的一段时间也能吃饱穿暖了。
他叹息一声回头接过了银币，向外面的孩子们招呼了一声：“你们先吃，爷爷一会儿过来。”
看到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开始乖乖吃饭，他才领着伊恩二人走向了内屋。
内屋有几个简陋的礁石椅，高度不一，但表面被打磨得光滑。
老人坐在了对面，伊恩和亚莉则是颇有些挤地坐在了椅子上，亚莉和伊恩的腿几乎贴在了一起，但她并不在意。
老人轻叹一声，语气有些缓慢：“我活了百余年，从小伴随着斯因克城一同长大，看着这里成为了一座大城。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依靠打鱼为生，自然只能信奉海神大人，但说到底，我们不过是祈求着能吃饱饭罢了，所以算不上是信徒。”
伊恩微微点头：“大家不都是这样？我们商人也有商人的神，农民们也有农牧之神，这些神不过是我们心中的美好愿望而已。”
海龟老人摇了摇头：“海神大人也许是真的存在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我记忆里永远忘不掉的故事，那一年，我还是个水手……”
……
“喂，巴里奥斯，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来帮忙！船长说暴风雨要来了！快把这些酒都搬出去！”
年轻的巴里奥斯正值青春年少，他来到“鳄牙号”上已经度过了五个年头了。他是船长巴罗尔救起的一个难民，他原本住在距离斯因克小镇不远的一座小岛上，可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村子被巨浪给摧毁了，他险些死在了噬人的巨浪里，是巴罗尔船长救了他，从那以后他就成了“鳄牙号”上的一个小水手。
“来了！”巴里奥斯从远方阴沉的天空回过神来，赶忙抱起装满酒的半人高的木桶走向了船舱外。
“鳄牙号”是一条中型商船，来往于南部大镇斯因克以东的各个沿海村镇，以售卖各地的特产维持活计，不过巴罗尔船长头脑非常精明，所以利润也是不菲，他们最大的敌人不仅仅是海盗和海魔兽，还有海上恶劣的天气和巨浪。
巴里奥斯鼓了声劲，一下把酒桶抬起放到了甲板上整齐堆叠的其他桶上面。他擦了擦汗，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不像是其他船员那么强壮，所以搬东西有些吃力。
船长巴罗尔是海鳄一族，三十多岁，虽然长相凶恶了些，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是个非常善良的男人。船员算上前几天加入的少年一共有十七个，全是能在海里游泳保命的种族，巴罗尔船长是故意这么雇佣的，毕竟就算遇到了危险情况船员们也能最大程度地活下去。
巴里奥斯和其他人们奋力合作，总算是在十分钟内搬空了货舱里的酒桶，风渐渐大了起来，左右倾斜摇晃的船身上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才能站稳。
巴里奥斯和其他几个少年紧紧抓着前桅和船上的固定物，虽然他不像几个少年那么不堪，但也有些反胃，这种晃动感的确让人不那么舒服。
其中一个没有吐出来的海鸥一族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道：“巴里奥斯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些重的该死的酒桶搬出来？是为了保证船的平衡吗？”
巴里奥斯摇了摇头看向了船首，那里只有一个人负手笔直地站立着，身后的鳄尾左右晃动着保证身体的平衡，是船长！
船长巴罗尔微微眯着眼睛，然后缓缓单膝跪下：“海神大人啊，作为您忠实的信徒，请您停下这吞噬一切的风雨，我愿意付出千斤香醇的美酒作为回报！”
他一挥手，那些还能站稳的老船员纷纷抬起酒桶扔了下去，几个少年们纷纷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才买来的啊……”巴罗尔看着那些原本应该漂浮在海面的酒桶缓缓沉没，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巴里奥斯摇了摇头：“命要是没了，赚多少钱也没有用，我们也祈祷吧。”
几个少年一愣，学着船长开始向海神祈祷。
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呼啸的狂风和海浪渐渐平息，笼罩着这片海域的阴霾开始消散……
少年们不用扶着东西也能站稳了，他们眼里射出了惊奇的光辉，看向了船长立身在船首那个可靠的背影。
老船员们互相击掌，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巴罗尔微笑着转过身来：“虽然酒没了，不过这次剩下的货物还是足够我们赚上一笔，庆祝的时候少了酒怎么行！买！”
“买！买！买！”船员们兴奋地鬼哭狼嚎，巴里奥斯也笑了起来，他看向了少年们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船长他，是能和海神大人沟通的人。”
少年们看着他的眼神里不仅是崇拜，更多了一抹狂热。“我想成为船长一样伟大的男人！”“我也是！”“还……还有我！”
巴里奥斯哈哈一笑，他又何曾不是呢。
直到那一天，他的一切憧憬都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