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含双影2(1 / 2)
于安怕云歌初到陌生的地方,住得不开心,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熟人照顾她起居。
云歌看到太监富裕时,两人都是又吃惊,又开心。
所谓”患难见人心”。当日,富裕在广陵王桀犬的利齿下,拼死相护云歌和许平君,云歌一直感记在心。而云歌面对凶狠桀犬的那句”许姐姐,你带富裕先走”也让富裕一直铭记在心。
富裕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奴才命,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用坏丢弃的玩艺,不值钱!甚至不如公主府里养的珍禽异兽。那些珍禽异兽若有个闪失,他们都是要抵命的。
那是第一次,他发现竟然有人会把他当作一个正常的人。人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对公主的忠心,在桀犬即将咬到云歌时,用自己的身躯拼死护住了云歌,却不知道他只是因为云姐姐和许姐姐把他看作了一个”人”。
她们两人在危险面前,没有把他当玩艺一样丢掉,而是把他的性命看得和自己的一样重要。他只是要用”人”的尊严和良心回报她们的高看。
富裕不懂什么”士为知己者死”的大道理,可在他卑微的灵魂中有着人最简单、也最宝贵的良心。
那次”立功”后,公主感于他的”忠心”,特意将他推荐到了宫中,算是对他的嘉奖,并且叮嘱他尽心做,在公主府的支持下,日后做一个掌事太监都很有可能。
富裕心中很明白公主的”嘉奖”,公主需要忠心的人在宫里替她查探事情,传递消息。但不管公主是否是真正嘉奖他,他依旧很感激公主的安排,因为如果没有公主的安排,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在上官桀、桑弘羊的谋反案中,公主府中服侍公主的太监、宫女全被赐死,他因为早被送入宫中,侥幸躲过了一劫。
因为他不是于公公培养的亲信,公主的势力又已烟消云散,富裕在宫中并不受重用,只在一个小殿里打着杂。前两日于公公命人来吩咐他收拾干净,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到宣室殿听候吩咐,他还纳闷,到宣室殿前当差可尸内所有太监、宫女的梦想,于公公怎么会突然把这么好的差事给他?不会另有玄机吧?
今日来时,富裕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料却看到了竹姐姐,又知道以后要服侍的人就是竹姐姐,富裕的心不但落到实处,还觉得老天是不是太厚待他了?晚上回去要给老天好好磕几个头。
云歌刚进宫,一切都正新鲜,在富裕和抹茶的陪伴下,云歌觉得皇宫也不是那么可怕,反而十分有趣。不说别的,就各个宫殿的布置都够她赏玩很久。
温室殿以椒和泥涂抹墙壁,整个墙壁温暖芳香。柱子用的是香桂,榻前放的是火齐屏风,挂的是鸿羽帐,让人入室就觉温暖,不愧”温室”之名。
清凉殿用寒玉铺地,画石为床,紫琉璃做帐,室内陈设都是水晶所制,果然”中夏含霜,夏居清凉”。
一个个宫殿玩下来,云歌最喜欢消磨时光的地方除了宣室殿,就是天禄阁和石渠阁,天禄阁是”藏秘书,处贤才”之地,石渠阁是”藏入关所得秦之书籍”之地。
刘弗陵在前殿接见百官、处理政事时,云歌常常在天禄阁和石渠阁内消磨整天。
今日,好几位大臣都请求单独见皇上,温室殿内是刚送走一位,又迎来一位。
目送霍光走出殿门,刘弗陵微有些倦意,于安忙吩咐殿外的田千秋先候着,让皇上休息一会。
刘弗陵喝了一口酽茶,眼中带了几分暖意,”云歌在哪里?”
于安给熏炉续了一把玉髓香,笑着回道:”在天禄阁。”
七喜忙笑着说:”云姑娘真是好学,奴才从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做学问的闺秀,真正一位才女,和皇上……”
于安瞅了七喜一眼,七喜立即闭嘴,心中却是困惑,挖空心思让皇上高兴,这不是师傅教的吗?不是做奴才的本份吗?难道他说错了?惶惶不安地观察着皇上的脸色,虽然没有笑意,但很温和,想来没什么大错,方放了半颗心。
做学问?刘弗陵想着云歌整天翻来翻去看的东西,脑袋就疼。
她自从知道宫内藏着”秘书”、”秘史”之后,立即兴趣大发,她自己看不说,回来后还要和他探讨。
”秦始皇究竟是不是吕不韦的儿子?”
”赵姬是喜欢秦王多一些,还是吕不韦多一些?”
”黄帝和炎女究竟什么关系,炎女和蚩尤又是什么关系?炎女为什么不帮蚩尤,要帮黄帝?若炎女真是黄帝的女儿,她立了大功后,为什么黄帝未嘉奖她,反倒把她囚禁了?你觉得炎女会不会恨黄帝?”
一朝朝腥风血雨的改朝换代、争霸天下,到了她那里,全都变成了小儿女的情怀。
不知道她这会又在看什么?
刘弗陵出了会神,刚才因霍光而生的疲惫不知不觉中淡去,
正想命于安宣田千秋觐见,突然有太监在帘外探了下脑袋,于安出去了一瞬,回来时阴沉着脸向刘弗陵低低回禀。
刘弗陵听完后,沉默了一瞬,淡淡说:”宣田千秋进来吧!”
于安一怔,皇上这是不管的意思吗?低头应道:”奴才遵旨。”
云歌正在看一册记录公子扶苏起居、游历的书,其中还收录了一些扶苏公子的诗文,云歌读得思绪幽然。
想公子明月前世,流水今生,最终却是自刎于天下的结局,不禁长叹:”公子山中人兮,皇家误君!”
忽觉得身后站着一人,她未语先笑:”你忙完了?快帮我看看这首诗何解,像诗子的情诗呢!不知是写给何家女子……”
回头时,对上的却是孟珏带着质问和不能相信的冰冷视犀”真是你!”
云歌的笑冻结在脸上,身子也是一缩。
别后半载,他看着清减了不少,也许因为瘦了,眉目间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润,多了几分棱角分明的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