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离别之际(1 / 2)
满天的雪花,宛若扑棱着翅膀的蝴蝶,在如诗如画的花海里翩翩起舞。
沧央街上的商铺敞开着大门,却不是一副迎客的情景。
人人都聚集在街的中间,身上穿着厚厚的衣物,说话间呼出的白色雾气,升高直到看不见雾影。
他们昂着头,看着晶莹的白雪出了神,全然忘了如今是酷热的七月。
似乎没有人,再去议论。
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过早了些。
但不要紧该来的,怎么阻挡也无济于事。
“阿恒,你要记得,我一直爱着你。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我都是阿恒的妻子,无论贫富贵贱。”
怀里的人笑靥如花,那温柔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暖暖的,舒服极了。
修长的玉指附在他俊俏的脸庞,那样深情的望着他,眼里氤氲的雾气,看上去就像云雾缭绕的山间小溪,安静美好。
就这样静静的观摩着他,想把他的样貌牢牢的记下来。
英挺的鼻子,温润的唇瓣,墨发黑瞳,娟秀长眉,在她眼里,他的一切都是旁人无法替代的。
是今生最美好的回忆。
“嗯,一直都是。”沧澜谨恒嘴角温柔的笑意浅浅的,却是充满腻腻的爱意。
谁人不想,将心爱之人,揉搓在怀里,用整日整日的时光陪伴着。
用一生的时间,常伴左右。
登基以来,拥有最高权利与整个天下的沧澜谨恒,能陪伴的时间确实是少之又少。
虽然战事少,但免不了天灾人祸的事情发生。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后,全天下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操心。
尽管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也需要过一下他的眼睛。
前年还因为江南地区的洪水泛滥而焦急,挪用了国库大半的金钱才堵上灾难造成的后果。
现如今又赶上了这等异事,整个沧澜国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双如鹰隼般的目光,怔怔的看向窗外。
雪花如棉絮一般落在窗前的桂花树上。
一会的功夫,树梢上积满了一层薄薄的雪花,白得刺眼。
“阿恒,外面下雪了,我怕是要走了呢。”
董玉言的声音变得浅浅的,轻轻的,好似无力发出的细微声音。
他就是害怕她会这么说。
他也害怕,她真的如她所说,离他而去。
沧澜谨恒知道什么一样,抱着她的双手更紧了。
害怕她说的“要走了”是真的要走了。
那他该怎么办。
这一走,把他的魂都带走了,还有什么心思治理天下呢?
父皇在世的时候就曾对他说过,说他太感情用事,无法在理智与情感面前做个决断。
作为一个君王,那是最致命的点。
“我不会让你走的,不会......”
话没说完,喉咙咽哽着,眼里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为了不让泪水掉落,他昂起头,看着梁上美丽的图案,希望眼泪回到心里,就像希望她一样,不会离开自己。
风不知从哪里,猛烈地往里灌了进来,冷飕飕地让整个人直哆嗦。
此时婴儿的啼哭声再次传来。
董玉言探了探头,望着立在一旁精心照料皇子的嬷嬷。
听到婴儿地啼哭声,最心疼,无非不是初为人母的当事人。
沧澜谨恒看在眼里,立即对着嬷嬷招手,示意她把孩子抱过来。
嬷嬷会意,小心翼翼的抱着刚生下来的阿哥,往床榻边靠近。
轻轻的把孩子放在董玉言的怀里,然后慢慢向后退了几步远,杵着手站在一旁。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董玉言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由于早产,脸上身上的皮肤还有些褶子,看不出到底像谁。
那双半合半开骨碌碌的眼珠子,无精打采的注视着前方,俏皮的舌头舔着粉嫩的唇瓣,看得她满心欢喜。
可是,终究是早产的孩儿,精神有点萎靡,看起来也没有没有了精气神。
她多想用自己的性命换他存活下去,不想看见自己千辛万苦想要保住的孩儿,还没有享受世间繁华,就撒手而去。
做母亲的,无非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
更何况,这是她和沧澜谨恒第一个能够出生的孩子。
不知道上天有没有听到她的乞求。
她宁愿受尽地狱的折磨,也不想她的孩子一出生就面临死亡,她只想留下他的孩子,希望他有个念想。
看着看着,一滴泪水自她的眼眶处掉落在黄色的襁褓上,随着情绪的悲恸,更多的泪水冲出眼眶,一会儿浸湿了大半边襁褓。
见她如此伤心,沧澜谨恒示意嬷嬷抱走阿哥,免得她伤心过度,损了身子。
这样他,又该心疼许久了。
窗外的桂花树被雪花压弯了纤细的树枝,发出“吱呀”的声响,接着响起“沙沙”雪花落在地面的声音,清脆悦耳。
如每年的初雪来临时,她终是喜欢溜达出去,在宫苑里,和一帮下人堆雪人,打雪仗。
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好看。
那心里,也是真的开心的吧。
在这深宫之中,快乐最是难以寻得。
而她却能在明争暗斗的地方,活出不一样的自己来,实属不易了。
若是沧澜谨恒经过玉延宫,定会听到有宫墙里传来欢乐之声。
回忆好比一场对时间的较劲,每个人都喜欢将回忆里的东西搬出来跟现实比较,却不知现实才是最应该面对和珍惜的事实。
窗外的雪越下越浓,空气里弥漫着寒冷的气息。
几名宫娥已经将冬日里的厚被褥拿了出来,轻手为贵妃盖住裸露在寒冷空气中的上半身。
沧澜谨恒细心的把被子往前拉,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在暖和的被褥里。
时间在不经意间消失,这场没有限制的雪。
自午时下到了酉时,天空依然浸泡在黑色中,看不见一丝半缕的晚霞,可黄昏,他还是来了,拖着匆匆的脚步,来了。
站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皇后挨着一旁的红色柱子,看着眼前你侬我侬的两人,心里感到阵阵的不舒服。
而后看向董玉言苍白且病态的脸庞。
内心不知该怎么形容,她想让她活着,因为活着,皇上才会打起精神来,如若她走了,这天下,又该如何是好?
古人有言,自古皇帝斩情爱,才能放下心,好好的治理国家。
可是眼前的他,却没有如古人所言,不爱任何人。
他还是爱了,还那么深。
甚至爱到骨子里,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心爱之人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