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零(3)(1 / 2)
帐篷内杨怀义面沉如水,极力提拔的人年纪不大心性却冷硬非常,若非陶先生勘破,自己还当真以为那常山是死于意外。器重的手下出手狠厉,作为格外珍惜自己性命的上位者来说不得不重新考虑其忠诚度,否则说不定哪日就会给自己来个一击致命。之前看中常译背后的贵妃,现在不免头疼如何与其划清界限,杨怀义有些焦躁地问一旁摆弄棋子的陶先生:“那常山果真是昨夜下毒之人?”
“当是不错。”陶先生掷下一枚白子,抬眼抚须道:“侍女所中的是亡藤之毒,其生长习性最爱攀附其它植物,尤以茶树为最。春时所发嫩叶与新茶无异,故多有茶农将其混淆,毒叶与茶叶混作一起,谁也不知道此刻能喝的茶叶下一刻会不会变成剧毒。”
闻言颇有些后怕,杨怀义问道:“据柳儿所说,那茶水与送进主帐的一样,为何单他的有毒?”
“不瞒都督,我也有此疑惑,发现侍女中毒时常译曾说那茶水送进帐篷后他曾喝过一杯,后来也未曾换过,值守的侍卫也道无人进过帐篷,毒物由来确是成谜,怕是只有他亲自来揭开谜团了。”陶先生很清楚杨怀义担忧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但从此事来讲,确实是针对常译的可能性大些。不管背后的人使的是什么花招,常译若想在朝廷上立足,就不得不仰仗杨怀义,所以他一定会就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杨怀义明白了陶先生的暗示。毕竟为官多载看惯了尔虞我诈,很快平息心情放下心中忧虑,静等常译前来。
一刻钟后,亲兵报常译求见。两人对视一眼,杨怀义出声唤其进帐。常译进帐未语,撩袍单膝下跪,沉声道:“明渊御下无方,惊扰都督,现特来请罪!”
杨怀义见其举止坦荡,按下心中不喜,抬手唤其起身回话,问他出手何故如此狠厉,未经审讯就直接要了人性命。常译心知任何上官都不愿在身边放一个掌控不了的手下,而他要想实现志向,绝对不能在此时让杨怀义对自己心怀芥蒂。再对其躬身一礼,缓缓道:“不瞒都督,此事实为家门不幸。”陶先生不解,看杨怀义一眼,出声问道:“此话怎讲?”常译轻咳:“我因体弱,于幼时就一直寄养于寺庙,直到三年前投身军中。与家人甚少团聚,兄弟之间更是感情淡薄,武安侯府世子之位只有一个,故而······其实与昨夜侍女中毒相似之事以往也发生过,那常山就是细作,我因顾忌血脉渊源,始终不忍下手。然而毒茶之事差点祸及都督,明渊心中后怕,询问常山之时见他出言不逊,一时下手过重,捏碎其颈骨,才有了今早发生的一切。”复又单膝跪下:“请都督治罪!”
杨怀义浸淫官场多年,自是清楚高门大户为了争权夺势,血亲之间亦无所不用其极。武安侯府门第虽然不算显要,但昭贵妃颇得圣宠,四皇子亦可算夺嫡有望,世子之争自是激烈。常译年少有为文武全才,堪为左膀右臂,现在自动将命门把柄递到自己手上,何惧一用?面上带笑:“明渊言重了,惩治恶奴何罪之有,快快起来!”亲手将常译扶起。一旁陶先生道是时辰不早,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那就得马上启程了。杨怀义当即吩咐亲兵传令启程,派了擅长赶车的侍卫代替常山的位置。
许是放过血后身体虚弱,路上莫维维一直在沉睡,直到第二日到达翠屏镇方才醒转过来。京城已遥遥在望,众人心情放松几分,包下镇上最大的客栈足足休整了一日。杨怀义亲自检视贺礼,与陶先生等人遣词造句具表恭贺皇帝治下海清河晏。
傍晚时常寿到了客栈,向杨怀义请安过后回到常译房间,细细汇报贵妃寿诞上发生的一切:贵妃甚是喜欢常译所送贺礼,宫中妃嫔有升有降,府上夫人张罗着为了二公子与国公府小姐相看。再有朝堂上户部尚书媚上再上新高度,为了占据王气之地,强令村落搬迁,大兴土木修建行宫,弄得民间怨声载道······
常译未作表示
,挥手让他且退下休息,道是明日一早还有差事。常寿乐呵呵出门,想起来问陌薇可好,常译不理。常寿自觉无趣,看来自家世子还是冷口冷心,想起之前二公子为博美人一笑彻夜苦读作诗一事,无奈摇头,牛不喝水也难强按头啊。
待得常寿掩门而出,常译思忖良久,终是下了决心。来到莫维维歇息的客房,打发一路看顾她的厨娘,居高临下凝视着半躺的女子,缓声道:“你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我明日就命常寿送你回安州,过往之事望你守口如瓶。”心下窃喜,莫维维诚恳道:“陌薇一介弱女子,平生所图不过安然度日,世子解救帮扶之恩铭感五内,自是不会出去乱说。”翻身在榻上向常译行跪礼:“愿世子平安顺遂,心愿早成。”
少女体态纤细,双眸清澈,常译轻笑:“谢你吉言。”莫维维回以微笑目送常译出门,躺倒在床仰望屋顶,此生幸甚,没有落入北狄蛮子之手。前日以命配合常译做了一场大戏,助其铲除奸细获得上官信任,现在终于得到他开恩还自己自由,不用再过往日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心中可说是激动万分,不再如往日般茶饭不思,吃完江厨娘煮的一大碗煎蛋面,将贴身物品打成一个包袱,睁着眼守到天明。用过早饭,目送车队驶向京城,常寿赶车往安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