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埃尘(3)(1 / 2)
“少寨主太高看葛云了,寨主已回天无力,我行针过后他会有短暂的清醒,你们自行安排吧。”葛云语气低沉,手中银针轻捻。心中暗叹,这一世就这样了,来生,愿再不相见。
片刻后霍震山果然醒来,孱弱地唤:“阿泉。”近在眼前的葛云身体僵硬,咽下心底苦涩退出房门。张清泉惊喜地握着霍震山的手:“义父,我在这儿呢。您好些了吗?”见他似有话要说,忙与佟天将他扶坐靠在床头,又转身端来一盏清水让霍震山喝了一口。
“咳咳,”霍震山摇摇手示意将水端开,缓慢地说道:“我大限已至,山寨,就靠你了。凡事多和,二叔商量。”
“义父,您会没事的,青野先生马上就回来了,您要振作啊!”张清泉已是泣不成声,他自幼由霍震山教养,两人之间已如亲生父子般感情深厚。眼下霍震山沉疴难愈,往日些许芥蒂消失无迹,满心只是哀痛。
“好孩子······”霍震山伸手轻抚他的肩,这个孩子强壮如斯,再也不用自己守候。这一生,也算对得起大哥当年之恩了。艰难地抬眼看向一旁的佟天,佟天明白他的意思,悲声难抑:“寨主放心,我会好好辅佐阿泉。”
想要说什么,霍震山却再难开口,眼神涣散,双手无力垂下,从此脱离这个让他爱恨两难的世间。
“义父······”张清泉悲恸大哭。
屋外留守的众人闻声闯进屋内,见往日威严豪放的寨主撒手人寰,个个放声悲哭。葛云面无表情站在屋外,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常译轻叹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两人无言以对。
虽然悲痛万分,张清泉还是在一众人劝慰下打起精神安排霍震山的后事。佟天吩咐人按惯例在忠义堂搭建灵堂,全寨人披麻戴孝为霍震山送行。青龙寨一贯便宜行事,停灵七日便将霍震山葬在了后山。一块依山傍水的风水好地,二十年来汇聚了无数英魂,佟天立于坟前劝导伏地不起的张清泉:“霍寨主此去,是与兄弟重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从今往后望寨主振作,带领大伙儿好生过活。”
“对,请寨主振作!”几名山寨头目朗声道。
“请寨主振作!”余下众人亦是众口同声。
山风卷起纸钱翻飞,张清泉头抵冰凉的泥地,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在霍震山坟前立誓:“我必不辜负义父多年栽培,不但要手刃仇人,还要将青龙寨发扬光大!”随后,一脸坚毅地带领众人回到练武场,开始清查霍震山遇袭一事。
莫维维知晓霍震山身故一事已是当天傍晚,挖回的野花尚未种下,便见葛云失魂落魄回了小院,未及发问,葛云就跌跌撞撞奔向了屋后山林。良久后,箫声呜呜咽咽响起,心知必是出了事,忙出门找人打探。却见山寨众人尽是披麻戴孝,连常译,也是换了一件旧麻衣。
知道葛云需要一个人独自宣泄,莫维维几日来并未去打扰他。好在气候温暖,倒也不担心他染病倒下。葛云在山林呆了七日,下葬那天远远跟着众人来到坟地。张清泉不愧是寨主亲手培养长大,一应后事办得妥帖周全,寨中事务也是处理得井井有条,众人心服口服,在墓地就直接对其称起了“寨主”。葛云看着众人簇拥张清泉离去,静静地立于霍震山坟前不发一言。
“想哭就哭吧。”莫维维陪葛云站了半晌,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颇有些担心。
很久后听到葛云说:“哭有什么用呢,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即使是听见看见了,他也不会放在心里。这些年我过着无父无母的日子,早己习惯了没有亲人······我只是不明白,一个好生生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他不是那么强壮的吗?”
“世事无常,谁也争不过命。”莫维维知道他只是想宣泄一番,闻言无奈地道。
葛云喃喃:“命啊······“
晚间回到小院时,常译正在整理包袱,见到他二人前后沉默地进屋,郑重其事地向他们告辞。“寨主他留你在身边?”莫维维恭喜他终于如愿以偿。常译憨笑道:“为了尽快在山寨立足,可能这些日子都无法回这里了。寨主让我和翟英住一块儿,有事情的时候也好通知,你们,多保重了。”
“嗯,别担心我们,好好做事。”莫维维笑笑朝他做别,葛云亦是拱手要他保重。常译深深地看了莫维维一眼,抬步走出屋子。
新月初升,木屋一灯如豆,常译走进无边夜景之中,亦如踏入每一个全新的战场。他不会退缩,只将这些时日的惬意悠闲深埋心中。
翟英住在忠义堂后的偏院内,他的祖父曾为山寨立下汗马功劳,出生后父亲早亡,一直由母亲带大。七年前母亲去世后霍震山接了他过来亲自教养,他一直视霍震山如亲人,如今每日都会去忠义堂偏堂为霍震山上一柱清香。
常译到时,翟英刚从偏堂走回住处,两人在廊下相遇,常译拱手道:“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