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疏疏一树五更寒(1 / 2)
再次醒来已然傍晚,床前的屏风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屋里一片豁亮。已经深秋了,不知哪来的花香,不过也不稀奇,她记得去年冬天冰冻三尺,熹妃娘娘的永寿宫里还有满屋的兰花,只是这花香她从来也不曾闻过。屋里窗门尽掩,暖融融的如同初春。
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还以为是裕福晋,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一身翠色的宫装,不是云珠是谁?
云珠见她醒了,已经泫然欲泣,扑到窗前大叫道:“格格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来了?”她见云珠眼睛都哭肿了,“我睡了多久了?”
云珠抹了眼泪:“已经是您受伤的第二日了。前儿个晚上万岁爷就遣了奴婢和吴嬷嬷来。”
“皇阿玛也知道了?”
“格格受了这么重的伤,宫里哪有不晓得的?四爷禁时回宫,惊动了万岁爷,万岁爷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派到王府来了,没想到格格已经活过来了。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四爷呢?”
“四爷今儿早上还来瞧过格格呢,万岁爷昨儿个也在这里,只是格格伤口还在愈合,太医建议不要挪动,以免感染伤口,万岁爷就下旨让您在裕王府里养伤,伤好了再回宫。”
清欢点了点头,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仍然觉得心有余悸,便又问:“三贝勒呢?”
云珠抿嘴笑道:“如今三贝勒有功,万岁爷已封他为宁郡王了。他刚刚还来看过您呢,要不奴婢去请他来。反正他的屋就在这园子的后面。”
清欢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伤口仍是隐隐作痛,她往肩头拢了拢被角,道:“不必了,等我伤好一些了再去道谢。”
宫中封锁了清欢遇刺的消息,皇帝对宫里只不过编了个由头,说打发清欢去了清云寺,一来是让清欢能好好在裕王府养伤,免受他人打扰,这二来,便是命弘历暗自调查刺客之事,以免打草惊蛇。
皇帝的办法果真奏效,一连这几日,都没有人来王府,清欢倒是难得的清静,只不过整日都在床上躺着,哪里也不能去,这清静也就变成了清闲。不过,没有人来王府,自然也包括弘历。
自她醒来后还未曾见过他,不知这几日他过得怎样,连云珠都整日埋怨:“四爷也真是的,格格醒来还未曾瞧过格格一次,整日里忙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这几日很忙吗?”
云珠点了点头:“昨儿个奴婢回宫还见到他呢,领着一群人,个个都穿着朝服,奴才瞧那样子,总得是三四品的样子,只不过个个面孔都生得很,也不知是些什么人。”
清欢听了不由皱眉,宫里将她如何受伤的事情瞒得这样紧,连云珠和吴嬷嬷也不晓得。想起那晚那样危险的境况,那些蒙面杀手,个个都要置他于死地,他立于明处,而敌人在暗处,想想都觉得是毛骨悚然。
她越想就越觉得心烦意乱,闷在这里,迟早是要闷出病来。恰好云珠和吴嬷嬷都出去了,她一个人拾起床边的一件斗篷披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才几日,院子里的树叶就都已经落光了,深秋天高云淡,映着王府的青瓦红墙,虽不及皇宫的雄伟壮阔,但亦是富丽堂皇。
裕王爷一生战功赫赫,自然奖赏颇丰,又是当年极力支持皇帝登基的亲王,眼下在朝中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早年有言官谏言说裕亲王奢靡无度,却反被皇帝治了个以下犯上之罪,一时再无人敢多说半句。
清欢沿着园子里的雕花回廊慢慢走着,重重叠叠的阶梯,鳞次栉比,遍植奇花异草无数,两侧的廊坊上饰以浮雕,图案精美,她一路走一路看,转过一重小山,竟看到一座硕大的人工湖,水波不兴,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枚巨大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在错落有致的亭台楼榭中。
迎风有股异香,倒像是前几日在屋里闻见过的香气,仿若花香。她嗅着香味寻去,转过一座偏殿,香味愈浓,却传来一阵“刷刷”的凌厉声音。
她心下疑惑,便放慢了步子,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是满园的树,皆开着雪白的花朵,像是满树的积雪,衬着幽蓝幽蓝的天空,仿若梦境,像极了去年夜宴那晚和弘历一起去梅园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