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消失的一千五百年（2 / 2）
李挺越看乔邦便越觉得邪门，眼睛一亮，微微颔首随后快步走到乔邦面前，张开手掌轻轻抚触在乔邦的额头上，仅仅只是短暂的碰触，李挺便发觉一股强烈的吸摄力道自乔邦额头处奔涌而来，身体里的灵力竟在短时间失去了控制，被乔邦吸摄了过去。
短短数秒时间，李挺便觉体内灵力流逝了近两成，而乔邦也陷入昏厥，双腿一软便要倒下，被李挺快速搂住腰身，手掌也缓慢离开乔邦的额头，不知怎的乔邦竟然潸然泪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李挺清楚，这是乔邦身体内的禁制作祟，将乔邦强行致晕的不是自己的手掌释放出的灵力，而是灵力补全了禁制，强行令乔邦陷入昏睡。
“额头处竟然还有一枚灵结……不对，这并不是灵结，也不是煞结，但却是魂魄聚合形成的寄宿空间，诡异，实在是怪，这孩子有东傲伽高索人的骨骼特征，又有狂兽族人的煞结天赋，竟然还有传说中的种族先神族的特征，额头隐隐有点凸起……”
“倒是个怪胎，与我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与这孩子相比，我都算不上是混血……”李挺被自己怪诞的想法给逗乐了，噗嗤一笑轻抚额头，却是感慨命运弄人，自己本就是爹妈不亲的局外人，从小到大因为血脉问题一直被排挤在世家门阀之外，造就了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如今看到乔邦，更觉命运的力量不可抗拒。
修为越高便越清楚命运看似很玄妙实则很残酷，它似乎从始至终就将人给限制的死死的，就像李挺自诩为天纵奇才，也受限于九星灵结的天赋，修为趋近于全灵武者的顶峰，但仍然跨不过这一步。
而眼前这个弟子，十枚灵结、十枚煞结，额头上居然还有一枚能量环状物，最有可能成为神只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此生若无望突破桎梏，亦能寄希望于这个弟子，突破世界禁锢之时将自己的魂魄带离这个世界。
或者说，带他逃出这颗名为傲兰星球的囚笼！
心念至此，李挺心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将乔邦视作救命稻草，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心情一扫而空，只因眼前这个乔邦是迄今为止他所遇到的天资最高之人！
李挺也不急恼，静静地观赏着乔邦额头、双手、双足，犹如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只是远观却没有凑近打扰，他很清楚自己的一番试探一定引来了在乔邦的精神世界里设下禁制的强者的注意，能够诞下如此妖孽天赋的孩子的强者绝不是自己所能应对的，唯有什么都不做才能平息冥冥之中的那两道精神力。
李挺已然感觉到了，自己敢轻举妄动的话，怕是要永远交代在这个微缩时空里。
年少时无惧危险闯遍天南地北，如今年事已高，李挺却没了曾经的锋芒，即便是站在灵武者群体的顶端，他却十分清楚，能将自己随意捏死的大有人在，人类灵武者与那些古老的种族鲜少接触是明智的，古老种族之中的强者天生就被上苍垂怜，自己修炼半生所累积的修为，很有可能只是那些古老种族的起点罢了。
就这样，李挺保持着距离不靠近，而乔邦昏睡在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堪堪支撑着身体艰难起身，第一眼便看到了注视着自己的李挺。
“师父……我昏倒了吗？”乔邦轻轻揉搓着额骨，幼时感受到的阵阵刺痛感再次席卷，印象里他额头突然一阵灼热感涌上来，随后强烈的眩晕感令自己瞬间昏睡了过去。
“无碍，在这片时空里，时间没有意义，你昏睡的这点时间，外面有可能只是过去了几秒钟。”李挺不敢多言，只能避重就轻，他仍能感受到强有力的精神压迫释放在自己身上，若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被两股精神力所释放的冲击波震碎，顷刻功夫便能沦为痴傻之人。
“我感觉体内好胀……有些难受……”乔邦按压着胸膛，腹腔到胸腔有灵煞二力相互对冲，比起平时还要更加活跃，令他感到难受不已，昏睡的这段时间失去了对灵煞二力的掌控，没有精神力触角的牵制它们又开始相互倾轧，互不相让。
“不急，困扰你的问题将不再是问题，比起解决身体里混乱的能量倾轧，还是需要让你清楚人类灵武者是如何诞生的。”李挺感到身上的精神压迫骤然收歇，顿时如释重负，上前数步抬起双掌抵在乔邦的肩膀两端，柔和的灵煞二力自双掌掌心旋转吸摄，将乔邦体内早已充斥灵脉的灵煞二力缓缓抽出，缓解乔邦身体上的痛苦。
随着李挺的辅助抽离体内多余的能量，乔邦感觉一股阴冷湿腻的恶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轻盈感，好似置身于无处受力的真空环境里，精神力触角不再受到两股能量的阻滞，竟是能在身体内肆意游荡，这样的感觉乔邦只有修为突破到灵士境的时候才有过类似的体会，那时候体内灵脉纤薄、羸弱，远不及此刻这般复杂。
“谢谢师父！”乔邦浑身舒泰，说不出的畅快感，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精神力随意蔓延展开的感觉令他找回了成为灵武者那天的兴奋感，此时此刻他越发坚信精神力的作用是无比强大的。
李挺感受着乔邦无意间释放出来的精神力，暗自咂舌却没作态，灵师境修为竟拥有灵爵境强者才具备的精神强度，心中已将所有考量押在了乔邦身上。
“接下来我要给你看一段我精神识海里的记忆，很抱歉我没办法口述给你，这天地有属于它自己的规则，我们身处这片微缩时空也无法逃脱它规则的检索。在看这段记忆之前，我想先和你探讨两个具有争议的问题。”李挺郑重其事的诉说着，那严肃的神情令乔邦都不敢呼吸，待李挺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才将空气吸入肺叶。
“师父您问吧！”乔邦赶忙回应。
“人类之所以强大，占据傲兰大陆的霸主地位，是基于诞生出灵结，拥有了比其他物种更高的智慧，这是现今世界所有人的认知，不少学者将人类当做万物的尺度，甚至还将人类奉为神灵的宠儿，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智慧与实力结合后形成的统权，对大陆、对星球予取予求，毫无节制，不断索取资源、破坏环境，你觉得是也不是？”
“认同，曾经无数灵兽中的佼佼者称霸这颗星球，人类只是灵兽口中挑剩下的食粮，若非灵结诞生，人类依旧是被剥削、被蚕食的种族。”乔邦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被蚕食……这句话我很满意，你确实与我望月教有缘，并非与我契合，以你这般年纪居然有此觉悟，应该是你爷爷教授你的吧？”李挺讶异的看向乔邦，很难想象剥削、蚕食能从这个刚刚长到自己腰腹处高度的孩子口里说出来。
“是我的外公杨成富说的。”乔邦毫不避讳，全盘托出。
“也对，万兽宗对于那消失的一千五百年应该也有所了解的……”李挺自顾自的应答着，一股怅然心情萦绕心头。
“那么，为何人类之中只有少部分人觉醒了灵武天赋，其余人却还是普通人呢？”李挺展颜一笑，微微歪头看向乔邦，似是想要从他的目光中寻找答案。
“血脉？灵魂强度？”一直以来，乔邦都心存疑惑，来到这方世界便感觉到了很多事都有着很强的割裂感，很多客观存在的事情实际上无迹可循，而这一路上楼兰王朝对于普通民众的态度更是恶劣，尊崇灵武而贬损平凡本身就是乔邦所不齿的。
“自己去尝试理解吧！”李挺食指、中指并拢抵在额骨侧边，闭上双目的同时向外释放出强大的精神能量波动，竟是凝固成有形有质的精神识海，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露给乔邦看。
乔邦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触角被牵引，身体仍停留在原地可精神力却完全吸扯进了精神识海里，周围的视线不再五彩斑斓，而是变得晦暗无比，阴森森的不见天日。
乔邦没来由地感到心慌，却是在下一刻看到了荧光闪烁，视线再度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四道身影，其中身高体瘦的正是李挺，站在一旁的是警惕不已的孙玉荣，正环顾四周观察着可能出现的危险，而身侧还有两人乔邦并不认识，只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那个女子也颇为奇异，双耳有些尖锐，不似人类。
可以很明显分辨出李挺与孙玉荣是彼此熟悉的，而另两人也走得比较近，双方间隔出一小段距离，似乎困在一个昏暗的环境里，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四人都在谨慎试探，并未放松。
看着精神识海内四人年轻的容貌，回想起李挺与孙玉荣那道分身，想来已经过去至少有二十多年了，不知是何缘故聚到了一起。
“怎么样？梁灶年你那边有何发现？”孙玉荣侧过头询问着，目光落在男子身上。
“没有，这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依我来判断的话，这些符号应该是文字载体，只是好像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或者是已经消亡的古代文明也说不定。”梁灶年沉声分析着，说出自己的推断。
“不见得，这些符号我见到过，别忘了我可是望月教的传教使，我可以确定我曾经见过这些符号。”李挺高呼着，难掩激动心情。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啊？卖什么关子？”女子不耐烦地数落着李挺，侧过脸的时候乔邦看清了面容，这绝不可能是人类，皮肤竟然是暗红色的。
“我也不知，但我可以确定，我真的看到过这些符号，容我想想……”
“这是什么？”孙玉荣忽然抬头看到一个东西，精神识海具象化却仍不真切，怪只能怪视线太过昏暗，亦或是李挺的记忆里缺失了一小部分，没能补全。
“别！别按下去！”女子愣神片刻，随即高呼出声，却是为时已晚，孙玉荣已经按压下去，紧接着天地震荡，狭小的空间不断振动着，无数灰尘随震荡的波动而抖落，四人无不掩住口鼻，惊慌失措的观察着周遭环境的变化。
下一刻令乔邦都感觉震惊，原本昏暗的空间变得明亮无比，但绝不是那种自然光照射进来的感觉，反倒像是启动了电源将灯光全部点亮，连带着无数屏幕隔着玻璃也一一闪烁，随即亮出本来的面目。
精神识海具象化中四人惶恐的靠拢在一起，背对背抵着观察着明亮的环境，强烈的光线令他们的眼睛感到刺痛感，乔邦能够代入其中，因为他的心情更加激动。
或许四人受限于知识体系不清楚眼前的场景，但乔邦却是清楚的分辨出，这明亮的环境竟然是一艘太空飞船的舱体内部！
没错！虽然那些投影隔着玻璃投放出来的画面太过科幻，但乔邦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这颗星球的土着所能发明出的产物。
这些，是外星人才能做到的事！
画面里女子和梁灶年还在指责孙玉荣贸然行动，两人交替责骂着令孙玉荣说不出半句话，突然发生的事令孙玉荣惊魂未定，默默承受着二人的怪责，没有表态。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李挺却兴奋极了，完全不顾孙玉荣被骂，指着一个银色按钮，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
“别！求你了不要再按了！”女子已经快要陷入疯癫了，暗骂二人是猪队友，可也终究是慢了，眼睁睁看着李挺拍击了那个银色按钮。
又是一阵强烈的震感，四人控制着身形不至于摔倒，但整个舱体却是在剧烈的晃动着，紧接着出现一个隧道，随着气压声渐渐收歇，一道银闪闪的楼梯出现在四人眼前，竟是向下延伸的。
女子忍无可忍，来到孙玉荣和李挺后面，一人给了一记脑瓜崩，恶狠狠地咒骂着什么，但乔邦没听懂，说的不是楼兰语和伽罗语，听起来也不像是傲来语。
屏住呼吸，乔邦看着四人踌躇不前的样子却没有感到半分枯燥，换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犹豫不决，未知的风险远远大过探索的欲望，最终也果不其然，是李挺率先迈出那一步走在楼梯之上，朝着地底深处走去，其余三人也紧紧跟上，在银白色的光滑墙壁映衬下，四人之中反倒是李挺最为胆大，其余三人却是瞻前顾后，亦步亦趋。
越是深入，四人便是不自觉减缓速度，乔邦看的更是津津有味，这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转生来到这里是一次不可思议的旅行，当做第二次生命在努力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如今让他看到了可以离开的可能性，是否能回到曾经的故土，成了乔邦最为关心的事。
接下来的一幕令乔邦毕生难忘，四人终于来到了地下洞穴的最深处，从四人的状态来看地底环境缺乏足够的天地能量，四人都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身体不自觉驼背，步入巨大的洞穴内，沿途全是巨大的玻璃器皿，器皿内的培养液早已凝固，但却依然能看清楚器皿内的各种奇特的生物，像是将不同的灵兽进行切割然后再缝合，但却又所不同，从干瘪的皮肉下包合着的骨骼结构便能判断出这更像是实验产物。
四人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过道两侧摆满了玻璃器皿，这些器皿单独拎出来都有七、八个成人身高，更恐怖的是器皿内的灵兽他们竟然一个都认不出来。
忐忑又惶恐的心情充斥在整个地下洞穴，走到尽头时却不再上前，而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走在最前面的李挺有些失态，后退时碰到了那个暗红肤色的女子，但这次女子却没有出言责骂。
乔邦此刻也瞪大了双眼，在他的视线里看到了十分惊悚的画面。
三个玻璃器皿等距陈列，最左侧器皿内凝固的培养液里有一个面容扭曲的男人，鼻梁高耸眼窝深邃，但众人一眼便能分辨出那是傲兰大陆上的人类，可以看出人类生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体表没受到任何伤害，但肢体却是极为夸张的，胸腔上的管子死死攥紧于这个男人的手中。
最右侧器皿更是诡异，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居然是类似蟒蛇的形态，从体表看不出任何缝合的痕迹，下半身的蛇鳞已蔓延到胸腔以下的位置，看起来极为坚硬，面容倒是极为平静，看起来就像是死后才移入玻璃器皿中的。
最为诡异的是中间的玻璃器皿，竟是破碎开来的，满地的玻璃碎渣子，材质无从考究毕竟是精神识海具象化，地上也全都是干涸了的培养液。
借助李挺的回忆视角，乔邦却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座破损的玻璃器皿前刻有细密的符号，这一次乔邦却是极为真切的看清楚了。
科尔特星系原生培植仓！
见鬼了！竟然是科尔特！
一时间乔邦的精神波动剧烈了起来，难以自持。
而维持精神识海具象化的李挺却是颇为好奇，从来没有人陷入自己的精神识海还能主动抽离出来的。
却是在刚刚回忆具象化的过程中，乔邦竟因为强烈的精神波动，强行抽离出来了！
“有趣！看样子这个孩子一定接触过其他遗迹……”李挺喃喃自语着，看着俯身喘息着的乔邦，嘴角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