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这是在《牛奶树下》的排练现场，哈利最后还是没逃过这一劫，被卡米娅套上了碎花裙子，并带上了齐肩的浅棕色波浪假发，乍一看，还真像个漂亮女孩。卡米娅还不满意，亲自捧着哈利的脸给他画了眉毛，描了眼线，看起来更有风情了。

“还是有点不对劲啊……”卡米娅托着下巴看了半天，还是不太满意，“这还是哈莉，不是波莉啊。”

哈利拽着假发抓狂：“你差不多得了哈！”

一旁的糖果店老板娘米范维·“潘西”·普莱斯和中年寡妇“卢娜”·普利查德挽着手观察了“哈莉”半天，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坐在地上一头乱发的“金妮”·凯特船长侧了侧脑袋，语出惊人：“她没有胸啊！”

众人一齐拍手：对啊，性感尤物波莉·嘉德怎么会没有胸呢？

哈利大骇，赶紧捂着裙子退到墙角：“你们差不多得了！”

最后“丰胸”计划还是失败了，一来波莉·嘉德的反抗太过剧烈，二来卡米娅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具给他垫胸，于是排练只好勉勉强强地开始。

之前说过了，哈利觉得这个剧本完全不适合舞台演出，它既没有吸引人的情节，也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有的只是大段大段的冗长独白——这些独白都属于凯特船长。

卜一开场，就是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亚麻布，满头脏兮兮白发的独眼船长摇摇晃晃地走上台来，为众人朗诵一大段台词。

卡米娅和其他演员一同坐在一边，看着金妮不乏紧张地默背了一会儿台词，又深呼吸了三次才迈步上台，先是蹒跚着的三步，然后迟疑着回首，再低头，接着是踉踉跄跄的三步——凯特船长走到了舞台中央。

“……作为故事的开场白，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小镇上空乌云蔽月，没有星光，只有无尽的黑暗，鹅卵石街上寂静无声，供情人幽会和野兔居住的、那片盘曲嶙峋的森林逐渐被黑暗笼罩，慢慢沉入黑暗，如乌鸦般漆黑……”双目失明的凯特船长，从泵水声和镇上钟声里看见世界。

十一岁的金妮·韦斯莱，已经退场，这一刻只有老船长在悲哀而平静地历数着悲哀小镇的梦境：“……商店的百叶窗已经哀悼了一整晚，福利厅旁寡妇的杂草又长高了一寸，在这个被困倦和寂静侵袭的小镇上，所有人都处于沉睡之中……只有你能听见，清晨露珠的滴落声，沉寂小镇的呼吸声，只有你一个人睁着眼，目睹着黑暗迅速笼罩了小镇，然后，黑暗也将入睡；只有你一个人侧耳聆听，听见那看不见的星辰陨落，黎明前最黑暗的分分秒秒……”

虽然哈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金妮那有魔力的声音，还是把迷梦般的黑夜带到了这个小木屋里，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女孩的声线变得沙哑沧桑，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从木屋的墙壁和地板间渗透出来，仿若一个个怪梦。

哈利骇然发现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人认为眼前的一切是不合理的，似乎这一切都像会自动变化的天花板一般正常。而卡米娅——哈利看见卡米娅正微微皱眉，紧盯着金妮的脸不放。

“……时光飞逝……”金妮顿了一下，“时光飞逝……”

她忘词了！哈利险些叫好。

金妮剁了剁脚，把正在屋子里翻滚的黑夜也驱散了，她懊恼地说着：“我感觉不对劲……”她沮丧地垂着眉毛，“这是错误的……卡米娅教授，我不明白大海……”

她在说什么？哈利讶异地看了看金妮，再看向卡米娅，却见女教授正嘴角含笑：“这就对了。”她把金妮拉到身边，摘掉女孩的假发，轻轻抚摸着她的红色长发：“你还没有真正理解凯特船长，所以还读不出这个故事……这样吧，过几天，我带你去真正体验一番大海与黑夜！”

哈利张了张嘴，扭头问身边的罗恩·沃尔多鳏夫：“你听见她在说什么了吗？”

中年鳏夫咂了咂嘴，感叹道：“实地考察——或许我们是福利最多的一个剧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