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极致(2 / 2)
密室出来,便是东宫寝殿,殷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向书房。
未及门口,他又倏的转身,神情肃然,“茗儿,孤要娶妃了。”
茗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恭喜殿下,这东宫的确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主人。”
她默默收拢双膝,双手环绕地拥着,秀气细致的下颔搁在膝盖上,神情木然,如痴儿一般,一向清亮的双眸中尽是茫然。
沉香慢燃,帷帐低垂,良久之后,她缓缓站了起来,用力地揉着酥麻的双腿,脱掉黑色的靴子,爬上了床,躲入了厚厚的锦被之下。
心,纠得紧紧的---
她暗嘲,易霓裳,殷澈的表妹,都还未入府,她就开始嫉妒起来了,若是真的眼睁睁看到他们亲热相依,那又该是什么心情?
今日,似乎真的是累了,倦了,她昏昏沉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白狐再现,却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去,她狂奔追逐,白狐却跑得更快,离得更远。
骤然惊醒,她发现满脸都是汗,原来是个梦---
微微眯起眼睛,她不禁思索,这该算是魂梦吧?虽然没有到凌箬睿所言的那种程度,但是应该可以归为初级的吧,毕竟它发生时,感觉很真实。
若真是这样,母亲想要传达给自己什么信息呢?
另一边,殷澈重重甩上门后,他并没有当下走动,而是将整个身子靠在紫檀木精雕细刻而成的门板后。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一点都不在意,还跟自己说恭喜。
看来,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还怕她会伤心,毕竟多出一个莫名而来的女人跟她分享丈夫。虽说生在帝王之家,很少有男人奉从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左拥右抱,滥情过一辈子。
既然天生注定无法爱人,那么他抱持着冷眼看待世间繁华、沧海桑田,看待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痴男怨女们为情爱折腾得遍体鳞伤----
为何他不能爱人?
为何独独对她动了情?
为何他无法回应她的情?
闭上双眸,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再次睁开时,他璀璨漂亮的狭长黑眸中多了一抹坚定,他既然无法回应,就定不能将她拖下水来趟这一污泥。
心,就算再痛,他也要熬过去。
走到案牍前,他坐了下来,手中持起朱笔,开始思量起明晚的布局,一定要周密、严谨。
白天,茗儿频频关注书房内的动静,却发现殷澈连房门都没出。
早膳、午膳、晚膳都是内侍送进去的,估计是殷澈先前交代过。
尤其当你知道不远处还有一人在独自用膳时,你一个人用膳,总觉得索然无味,她三餐都是草草地打发了。
以为殷澈已经忘记了昨晚答应自己的事时,书房门突然开了,茗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望去,却莫名发现他深邃的黑眸中不乏猩红的血丝。‘
他一直都没睡觉吗?
茗儿瞧得出他眉宇间布满了浓浓的倦意,她抿了抿唇,在徘徊又要不要劝他先休憩一阵,却听到殷澈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走吧。”
跟着殷澈出了房门,茗儿这才发现外头已经是深夜了。
天空中高悬着一弯月亮,皎洁柔和,周围布满无数繁星,漫天璀璨。
迎面,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瑟缩了两下,倏然,一阵温暖传递到手中。
原来,殷澈突然握住了她冻得冰凉的皓腕,他虽体格清瘦,但是当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皓腕时,她只觉得他的温度,比暖炉还要温馨。
御书房门口,远远望去,有两个侍卫把着门口。
周围一片寂静,伴随着殷澈悄然无息的脚步声,茗儿逐渐靠近,几乎是贴着他前进。
她手心微微沁汗,眉头拧紧,就怕那两个肃然而立的侍卫眼尖,发现突然出现的他们。
她借着月色星光迎上殷澈的视线,发现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暗夜中的某一处,黑眸流转,流光溢彩,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不安。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一滞,魏皇正从御书房出来,两侍卫正朝他行礼。
魏皇的身影渐行渐远,茗儿跟殷澈都松了一口气,殷澈皱了皱眉,他也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墨色的瞳仁,一闪而逝一抹微乎其微的懊恼,他硬生生将这暧昧旖旎的氛围除去,面不改色地站起,一把将趴在屋檐上的茗儿也给拉了起来。
殷澈手执两粒小石头,逐一袭向两个侍卫的后背,瞬间,他们便软下了身子,瘫在地上。
殷澈一把抱起茗儿,飞身跃下,两人屏息进了御书房,房内沉寂、黑暗,龙涎香,余香萦绕。
茗儿差点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一只古董花瓶,殷澈低喝道,“跟着我。”
他走在前头,右手握着她,让她跟在后头。
走到房中见,三两缕淡淡的月色透过碧纱窗镂空的一角投射在书案上,由内望去,窗外树影婆娑、影影绰绰。
殷澈上前,茗儿抬眸望去,便看到殷澈优美的侧面在那几缕月色映衬下,愈发俊美逼人。
殷澈在书案上挪开奏折,按了个开关,紫檀木书案便顿时移开。
殷澈倏的抓起茗儿的手,一把揽过她,纵身跃入----
黑暗-无尽的黑暗----如坠深渊,茗儿的双手忍不住揪住殷澈的衣襟,她呼吸几乎凝滞了,闭上眼睛,只觉得耳边气流激烈流窜,而他浅浅的鼻息喷在她纤细如玉的脖颈上,酥酥麻麻,让她奇异地静下心来。
她有一种错觉,这样的殷澈,如山一般高,如海一般无垠-
他会包容她,护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到永远---
脚底接触到地面,她恍惚的思绪停了,殷澈放开了她,她单薄的身子,不由瑟缩了下,她暗暗失笑,幻觉泯灭了,就持续了少顷而已,连余味都不让她细细品茗。
来不及遗憾,茗儿就听到了殷澈低低的警告,“专心点,跟着孤走,一步都不许错。”
墙壁边传来一个“兹”声响,茗儿的心禁不住一颤,下意识望去,看到是墙壁上的火把被点燃了,不知殷澈暗中用了什么法子,这才卸下心防。
朝着殷澈望去,他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眸正静静地盯着前方,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殷澈上前拿火把,命令茗儿呆在原地,她这才有空打量起这个密道的布局。
他们此刻应该站在密道入口,前方通向的甬道是无尽的黑暗,墙壁上雕琢的纹痕,密密麻麻,似画又如番邦的字体,茗儿不认识,一时也分不清。
殷澈右手持起火把,左手依旧牵着茗儿,火把的明亮,带领两人往未知的甬道而去。
茗儿察觉到殷澈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她都察觉到了他握着她时,手劲稍稍用了力。
与他的紧张相比,茗儿倒是极尽坦然,她倒是相信他能够安全地带领前往目的地,同时,她也似乎明白了疲惫的来源,他没有昨夜答应自己的原因,大概是他还未安排好。
能够体会到他的用心,释然,顿时涌现,她有些高兴地想,他,还是关心她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
不知不觉,茗儿发现他们来到了分道口,两条分道,都不知道通向哪里。
殷澈没有沉吟,选了左边那一条道路走,继续前行,周围沉寂得令人恐慌,唯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望着火把微微晃动,茗儿有幸看到此时甬道的墙壁上,墙壁古朴,大概密室在地下的缘故,有一股潮湿萦绕在鼻尖,仔细打量,才有了顿悟。
原来,墙壁上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图,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都有。
她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几抹潮红,目光,再也不敢四处乱瞄了。
偷觑了一眼殷澈,他似乎一直都是凝神,没有四处乱瞄,面无波澜,火光摇曳中,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愈发清晰。
少顷,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台,圆台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莫非那便是母亲的肖像画。
茗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激荡出来了,她大步上前,却被殷澈惊慌地扯了一把,身子忍不防后退,脚下,却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一阵地动山摇,他们似乎又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这一次,殷澈的怀抱拥得很紧,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茗儿苦笑,她真是害人匪浅,就差一步,连带地,将殷澈也拖入危险之中。
“殷澈,我们会不会死?”
她的声音有些迟疑,四处都是呼呼的冷风,凛冽地刮在脸上,她微微不安起来。
“不会,孤不会让你死。”
殷澈平淡的话语中多了几分阴郁。
“为什么?”
茗儿下意识问道。
“孤还不能死,死在这里,无人问津,太不值得了。”
殷澈璀璨的风眸中划出一道隐射的暗芒,迫人无法逼视。
坠落,无尽的坠落,连茗儿都无法断定他们下坠了多久----
跌落于地时,殷澈垫在下头,茗儿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茗儿只听到他一声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