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休息(2 / 2)
“殿下,要不要小六子去告诉娘娘殿下在这里?”
小六子主动请缨。
“没必要,装作不知道,以后太子妃入府,你切记不要跟茗儿走得太近,知道吗?”
殷澈目光猛然一沉,眸中是满满的复杂跟无奈,面带肃容,小六子恍惚了下,忙答应了下来,尽管心中有着颇多疑惑,但他还是晓得分寸,知道不可盘根究底。
主子的心意,还是不要揣摩,不然揣错了半分,这报应就报在自己身上来了。
小六子不小心抬头,正好瞧见殷澈双眸中带着一股神秘迢遥的银芒,怔怔地盯着茗儿那个方向。
他在心底里辩驳,殿下到底还是想过去的吧。
未来的太子妃易家小姐,看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指使东宫下人,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主了,看来以后东宫还真要热闹了。
真不知道殿下心里想什么,娶那么一位泼辣的太子妃,是祸不是福啊。
“走吧。”
茗儿倏的站了起来,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唇,想要离去,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须臾。
小桃如蒙大赦,自然是高兴坏了,忙帮忙搀扶着茗儿,往天阙宫而去。
殷澈静静地伫立着,看着她们离去。
“走吧,小六子。”
小六子以为太子殿下要回寝宫,没想到这走,也没走远,走到的终点是刚才侧妃娘娘坐的石凳,难道这张石凳坐着很舒服,小六子纳闷极了,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件怪事了。
“小六子,你跟在孤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吧?”
殷澈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六子正经挺直了身板,“回殿下,小六子跟在殿下身边,确切的说,有十五年了之久了,也是这么一个大冷天进的东宫伺候殿下的呢。”
“咳咳咳……”
寒风吸进鼻腔,他一阵不适,嘴角溢出了斑斑血迹,他不着痕迹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绣帕拭去。
这条绣帕,还是茗儿上一回落在书房,被自己捡到的,就一直留着了,沾染上的血污,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走吧。”
小六子没瞧见殷澈咳血,刚陷入回忆,记忆就被殷澈给强拉了回去,忙跟了上去。
“殿下这是要去哪?”
小六子跟了一阵子,发现怎么跟着殿下出了东宫,不是要往天阙宫而去的吗?
“去御书房。”
殷澈棱角分明的俊脸,愈发冷硬,态度冷漠,就跟这寒冬腊月一样冷冽,小六子被震慑住了,不再开口了。
殿下每次摆出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就表明他这一刻心情很不好,十分的不好,非常的不好,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招惹他,分明就是找死。
“你在这里等孤。”
殷澈直接甩袖往御书房内踏去,大内侍卫没有人拦着他,内侍欲要代为禀告,被殷澈阻拦了下来。
御书房内,燃着龙涎香,烟雾婷婷袅袅,宛若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心怀,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又为皇室专用,皇家中人,都很喜欢燃这种香来昭示尊贵的地位跟身份。
殷澈其实也不讨厌这种香味,然则自己打小身子骨就泡在药缸里长大,身上最浓郁的是杜若的药味,久而久之,身上就染上了这么一种味道,也习了惯了,不想用别的香来除去身上沾染上的杜若气味。
魏皇手持朱笔,端坐在案牍前专注地批改奏折,连殷澈进来,也未曾察觉,蹙眉盯着一本奏折,似乎有些难以下手。
“儿臣参见父皇。”
殷澈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被风吹过后,喉咙涩然。
“澈儿,原来是你来了,过来,父皇正要找你商量一件事呢。”
魏皇挥了挥手,招呼他过去,殷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心里犹如明镜一般透彻。
“父皇是要跟儿臣商量张光弹劾儿臣的表弟易真这事吧?”
殷澈直奔主题。
“澈儿真是的,连这都猜得到。”
魏皇有些吃惊,侧头看他,殷澈面色如常,肤色较以往苍白许多,看上去略有憔悴,唇边……唇边还有很淡很淡的一丝暗红血渍。
他的病,不会又犯了吧?
魏皇目露怜慈,心疼不已,这儿子是他最为中意继承大统的一个,可惜身子偏偏不争气,也不能怪他,在娘胎里就带了毒,能活到现在,都是他的运气了。可他这个为人父的,偏偏要跟上天争,想要扭转他的薄弱的命盘。
“父皇?”
见魏皇神色怜悯地盯着自己的脸,殷澈略微不适地转开了视线。
“澈儿,先不说张光了,你最近的身子,怎么又大不如前了?”
魏皇拢眉瞧向殷澈,声音分外沉重,绷得紧紧的。
“儿臣身子硬朗,父皇此话从何而来?”
殷澈淡然一笑,不敢苟同。
魏皇哪容他就这样苛待自己的身子,皇宫内,太医院特设了太医阁,就是专门为殷澈调理身子,皇宫外,易家派人在整片大陆寻找神医奇才,寻求情蛊的良方,茫茫大海捞针,至今还杳无音信。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好消息,但心头还是淤积着层层的失落。
“你唇边含有一丝血渍,就算再浅再淡,父皇也瞧得出来,你瞒着父皇作甚?”
魏皇大发雷霆,对殷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极为不满。这比听到张光弹劾易真强抢民女,更让他窝火。
“原来这都被父皇发现了,儿臣苟延残喘,并不想让父皇担心,父皇就不要挂念儿臣的身子了,估计是最近天气变冷的缘故,导致儿臣身子不堪重负吧。”
殷澈满不在乎地道,似乎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人的。
“澈儿,父皇对不起你,若是父皇当年……”
魏皇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口气。
殷澈的声调悠悠扬起,听不出悲伤,“父皇,过去的都让他们过去吧。”一语双关,似乎还在提醒着魏皇什么。
魏皇心头一痛,似乎有人在剜他心头的肉,“澈儿,你早点让父皇抱个孙子吧。”
“父皇又不是没有孙子,儿臣这身子,也不知道子嗣会不会受这苦,还是免了。”
殷澈轻缓了呼吸,并没有将这个艰巨的任务给扛下,他娶妃并不代表就会孕育子嗣,他并没想要他的子嗣跟着受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动情容易,离情难,他是尝了这等除却不得、伤身又伤心的滋味,不想要拖人下水,跟着一同遭罪了。
“唉……”
魏皇在殷澈面前,似乎除了叹息,别无它选。
“澈儿,此事若是交由你办,你打算怎么处理?”
魏皇递出手中的这本奏折,刚才斟酌良久,还未下笔。
他到底不忍,还是转移了话题,这儿子的身体调养,还是呆会让内侍去将太医阁的诸位太医给请来,自己听了也放心些,跟殷澈对话,真是活活气死自己。
殷澈接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上头的字迹,这奏折是张光上呈的,自然是他写的,这笔迹,就跟他本人一样,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易真这事,若是落到别人手中,多半是置之不理,不想以身家性命插手,毕竟这不是自家的事,也没牵涉到自家的利益,但张光这人,是魏国少许不畏豪强,敢进谏的大臣之一。
朝堂上,若是没有这等人,那将会成为阿谀奉承、谄媚巴结小人的天堂,那离皇朝更替也不远了。
“儿臣站在理这一边。”
殷澈沉吟片刻,长长的睫毛相互交替,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魏皇怔愣片刻,双眸中浮现赞赏之意,不过他困惑的是如此对待易家,易真论罪该斩,易家会罢休吗?澈儿就事论事,是没把柄让别人抓,但易家的势力,在皇后当初恩宠时,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如今盘根错节,不易应付。澈儿要是亲自办了易真,这今后易家跟太子,即便同在一条船上,也生出两条心了。
“澈儿,你真准备跟易家对上?那你母后那边怎说,朝堂上易家人还是挺多的,颇为忌惮,此事就算你真想要力主张光,也不可鲁莽行事。”
魏皇细长的眼眸静静的看进殷澈的眸子,凝滞的空气中,除了龙涎香浓郁的味道,还有一种看不见的暗色在翻涌,仿若有无边的力量在寂静中翻搅,愈发动荡不稳。
“父皇,要是思前顾后,那易真强抢民女的事,是无法有判定了。易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就算皇家愿意信任易家的忠诚,也要对他们留几分心,防备是必须的。易真强抢民女,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回闹出人命,又有张光出头,才闹到朝堂上,不然此事肯定是私下就和解了,赔点银子了事,易家人估计之前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俨然已经认定易真这事,只是小事一桩,也不对他实行严加管教,这之后,易真又会怎样?在他们的纵容下,只会变本加厉,从不会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