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商量卖茶（2 / 2）

等周济世看完，周济世有些明白张厨的意思啦，于是抬头看看李子勋，叹了一口气道：“这份合同严谨缜密，无一丝一缝的疏漏，于两家各自的得失也不偏不倚，用你这合同上面的话说，就是各自的权利与义务明明白白。只是，子勋，这份合同不太适合。”

李子勋闻言一愣，转头看着周济世，却见他神色肃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正色问道：“不知爷爷为何反对？”

“子勋，诚者，天之道，万物之始终，信者，人之道，立世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仁义礼智信，君子之五德，我等为人处事，何能丢了这诚信二字。你这契约，谨则谨矣，老夫却担心你的契约文本一旦流传开来，如此严谨之契约，世间商贾必模仿之，以此为范，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人与人之间重条款而轻约定，世间所有的信任都不复存在。贤侄，自古以来，我们就以君子立身，我们相信一诺千金，也做到一诺千年，我们相信这世间大部分都是好人，自己也做一个好人，我们相信朝廷的律法，也严格按照朝廷的律法行事。子勋，我等读书人，一心正气，即便是有如此契约在，能固守心中仁义，可这世上无数的人，难道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修养和学识么？若是这种契约传开，那些恶人、横人，欺辱着凌弱的百姓签下了如此之契约，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连一丁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律法只能强制人们遵守，而道德却是人发自内心的良善，若是有一天，人们只靠律法契约，而不顾道德人情，那这世间的万民，就全都只是冷血之辈，再无情义可言了！”

听完周济世之言，李子勋耳边仿若钟鸣，一时间杂绪纷纷。想起前世自己所见所闻，谁能比自己还请楚道德体系崩坏之后的样子？

当你救了人之后被诬蔑为凶手，当你看到老人倒地却再也不敢过去扶起，当你看到乞丐第一个念头不是怜悯和帮助，而是怀疑和远离……甚至当你见义勇为，为救助他人而献出生命之后，自己的尸体还被人家明码标价，“从水里捞出来三万”的用来卖钱，这让人情何以堪？

古代的百姓多数善良淳朴，即便是升斗小民，也恪守着千古流传的道德。古代甚至能为了一个诺言牺牲自己的生命，虽然也不乏可恶之人，但千古流传的道德基准还是深深刻印在他们的心里。书院里的学子，哪一个不是见了先生五步之外就远远的躬身行礼问好了，谁会暗地了骂那些先生？在书院受了先生责骂，谁敢回家叫了家人去书院里揍先生一顿？

想及此，李子勋不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绝对的不希望，如此善良淳朴的古人，也成为后世的样子。想想前世华夏，作为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如果不是大家恪守那份道德准则，而是单凭一份严谨的契约，还凭什么能够传承几千年？

人这东西是会变，而且善变的啊！学好十年，学坏几个小时就够了，道德沦丧了，就注定人间失格，钱财再多，世界也只会倒退，不会再前进，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这里是道德的力量大于法律的力量的古代，不是日渐崩坏的后世。

李子勋不经觉得自己枉作小人！想及此，脸臊的通红，一伸手抓起了桌子上面的几页合同，两手用力一扯撕了粉碎，站起来来走到周济世面前，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长施一礼，郑重说道：“爷爷所言极是，子勋受教了。子勋也愿意自己身处的欣国，是一个恭和亲善的和谐欣国，而不是一个只看利益不顾人情的浮世。是小侄错了。”

周济世看着李子勋的样子，见他有所领会，便满意的点头笑了，不再多言。李子勋是个聪明的小子，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他自能感悟。

即使将这份合同作废啦，李子勋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后世里拟定合约的习惯，就这么写出来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纸合约会带来这么巨大的后果。其实说危及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有些夸大了，一个坚如磐石的道德体系，岂是这一纸合约能够破坏掉的？而且如此严谨的合约，只要利用得当，对弱小的百姓反而是一种保护。只是李子勋多了另外一些思考。自己自前世而来，那领先了千年的知识和经验，对落后了千年的古人来说会产生怎样的震撼和影响？前世的经验和知识固然强大，但其中却也有不少的糟粕和缺点，后人耳濡目染一点点的适应过来，可古人没有，他们一旦被这种现代化的思想观念和经验冲击，抵抗能力就要弱小的多，好的方面自然好，但是坏的方面，恐怕只会产生更大的害处。

今天周济世的一番话，令李子勋想到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把前世的东西带入这个时空，这些东西里面有好的，自然有坏的，如何发挥好的作用，规避坏的影响，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李子勋很感激，也很庆幸，周济世让他提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否则，等到后世那些经验和知识，坏的一面在这个时空产生影响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就已经为时太晚了。

既然想清楚了，那李子勋自然就不会再自己去写这份合同，于是将纸笔递给张厨，等张厨将合同拟好后，李子勋仔细的看了下，远没有自己那份合同严谨，但却充满人情味。

仔细看完合同，见没什么问题后，李子勋就愉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