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策划(1 / 2)
“清奴,今夜你便在帐外伺候着。”朱澈记起仿佛是许久没有让他这样彻夜地立于自己的龙帐之外了。
“请王上娘娘安寝!”沐葵出去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仅剩一件寝衣之时,安静地退出了龙帐。
?砂有些紧张地望着朱澈,清晰地听到寝殿的大门被沉重地阖上,不远处的明黄帘帐被沐葵轻轻放下,此时此刻,整个空间仿佛只有她和朱澈的存在,她的呼吸有些窘迫,虽是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心中仍旧紧张万分。
朱澈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是在对待珍宝一样,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一舞倾城是什么概念么?那便是你,你的一舞倾的何止是这一个城呢!”
?砂低垂着眼睑,突然转首的瞬间,便见得那垂地的明黄薄帘上映出的窈窕身影,她所嫉妒的那个女子啊!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守在外面。
“王上是谬赞臣妾了,臣妾的舞姿比起当日的璃落姑娘,可是逊色不少。”?砂终是转过眼,深深地凝视着朱澈:“王上可还记得璃落姑娘那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的舞姿呢?”
沉默了片刻之后,朱澈在?砂的身旁躺下:“朕爱听你唱歌!”他的神情在昏暗的寝殿内显得迷离起来,胸臆间猛烈翻滚着的是一种惆怅。
?砂顿时哑然,有些尴尬地说道:“王上可是忘记了,臣妾不会唱歌的。”
他的手掌抚在?砂的颈脖之间,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没有那种粗糙的因铁烙而留下的痕迹,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清晰,是?砂,她只是?砂而已,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她错看成了清奴。
“清奴!”朱澈朝着薄帘的方向冷冷地唤了一声,那抹身影立即出现在薄帘的中央,似是在犹豫着是否要掀开纱帘,隐约可见一只手臂举在半空中不曾动过。
“清奴,你进来!”朱澈的目光陡然蒙上一层冷意。
沐葵掀开纱帘,面上带着静如止水的笑意,她落足极轻,几乎是无声地走近了?砂和朱澈的那一个私密的空间,而她只是恭谨地站在一边听候着朱澈的吩咐,低垂着的臻首仿佛有着刻骨的寂寞,只是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去在意呢?
“朕只是让你脱去你的红色外衣而已!这样的颜色不适合你……今日不是你的大喜之日!”朱澈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戏谑,何时见过她这样的乖巧?
沐葵沉静地将自己的外衣除去,里面白色的绸衣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发出一种微弱的红光。
朱澈的目光触及道?砂布满红霞的俏脸,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便吩咐沐葵道:“清奴,你去外面伺候着,没有朕的允许不准离开。”
“奴婢遵命!”沐葵福身退出这一道明黄色的帘帐,心底隐隐翻滚而起一种失落感,朱澈对她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不似之前那般的温柔,难道自己以性命所换得的他的信任就这样消失在了一瞬间么?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万分惊讶,朱澈纳妃之事她为何显得如此在意,这些事情本就与她无关。
不知怎的,秋夜透出一丝凉意,除去了红色的外衣,她突然有些瑟瑟发抖,目光移到龙帐之时,可以感觉到一双眸子的凝视,她冷漠地转回首,往角落的方向站了站,试图寻求到一丝暖意,在同一时间,她发现只要心冷了,身体便再也热不起来。
朱澈背对着?砂,只是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已,心中的情愫突然很复杂,清奴的身影映在龙帐之上显得格外清晰,明亮的烛火让他的心头无端生出一丝暖意,身边传来?砂轻而浅的呼吸声,他微微靠近她,她却出乎意料地往里面缩了一缩。
一切的一切都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进入梦想,朱澈闭上双眼,却是没有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澈朦胧间看到沐葵走到龙床边,极尽温柔地拥住他的脖子,她的气息如春风一般吹拂在脸庞,亦真亦幻,他情不自禁呢喃出声:“……清……奴……”
本就了无睡意的?砂蓦地一惊,她听得真切,在午夜梦回之时,躺在她身边的王上喊着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她无声地笑了,在这样寂寞的夜里,她好像成为了一个最可笑最可悲的人,王上纳她为妃究竟是为何?难道果真只是为了代替另一个身影么?
帘帐之外的沐葵也一怔,那一声呢喃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原来她所得到的信任并没有消失,只是朱澈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想要抗拒她,他可否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越是抗拒便越是在意!
“娘娘!喝酒伤身……”宫女念离小心翼翼地想要将临蓦宛手中高举着的酒盅夺下。
临蓦宛却冷冷地瞥了念离一眼,冷笑道:“在这个月息宫中,本宫便是主人,本宫想要喝多少那便喝多少……”她举起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秋露白这样的酒虽味醇甘甜,但是如此喝下去,喉间竟然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娘娘!”念离担忧地看着平日里一直温婉的临蓦宛在酒后失了仪态,便劝说道:“娘娘,万一王上来了,见到娘娘这样也不好……”
临蓦宛听到念离提及“王上”二字,顿时沉下脸来,用力将手中的空酒盅甩了出去,直到清脆的响声传来她才低首嘲讽地笑道:“这个时候的王上在朱殿中陪新纳的萼妃呢!哪里会有功夫到本宫这个偏僻的月息宫中来呢!”
念离听出了其中的酸味,也便认为临蓦宛仅是因为王上纳新妃而不满。
但是有几人能够知道她的心呢?临蓦宛拿起另一个酒盏,自己斟满酒,再次一饮而尽,她从来就不会在意朱澈纳多少妃,纳谁为妃,她从来都只是在意着万一自己失宠,临溪国所会面临的是什么?她不要临溪国成为第二个沐仪国,自己也不要成为第二个沐葵。
南宫巡悄悄走了进来,念离忙福身道:“南宫大人!”
南宫巡径直走向临蓦宛,面无表情地夺过她手中的酒盅道:“娘娘可是忘记了,在临溪国之时太子所说的话了么?太子曾经让你不可贪杯,喝酒伤身。”
临蓦宛蓦然抬首,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突然柔情似水的微笑着说道:“阿巡,你可知道,心已经伤了,纵然喝再多的酒也无法伤身。”
南宫巡顿时有些窘迫,她当着一个宫女的面喊出如此亲密的昵称,若是传出去那可就是大事了。
念离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他们曾经的关系一般,安静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悄声对南宫巡说道:“南宫大人,娘娘已经喝了太多了……”
南宫巡对她微微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一直到念离出门,他才安静地在她的身旁坐下,“此时此刻,不是就你一个人在担忧着临溪国,我也在担忧着,同时远在临溪国的王上王后,还有太子也在担忧着。”
临蓦宛低首沉思了片刻,她的脸颊酡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异色,眼中神气游离不定,目光黯然地定格在他忧郁的脸庞,“原以为可以借酒消愁,焉不知却是愁上加愁。”
“公主!”南宫巡望着眼前这张昔日容光焕发,但是此刻因醉酒而显得疲惫的玉颜,心不由得收紧,公主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一个国家的担子扛在她的肩头太重,他怕有一天她会支撑不下去。
“阿巡!我是许久没有为你跳舞了呢!”临蓦宛的双眼无神地向他的方向飘去,绯红下面的苍白使她的整个人看起来凄凉而无力,她突然慢慢地凑近南宫巡的肩头,怀着最后的一丝犹豫靠了下去:“当我看到萼妃跳舞之时,我便想到了昔日幸福的我们……”
南宫巡悄悄将她靠在自己肩头的臻首移了开来,勾起一抹勉强而又凄楚的微笑道:“公主是真的喝醉了。”
临蓦宛的笑意中饱含着一种刻骨的寂寞,她没有醉,她只是想要借着酒意与他重温一下那些已经逝去的旧时光而已,“阿巡,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想要嫁给你,只是……今生怕是无法实现了……”。
南宫巡一惊,忙为她拾起滑落到地上的锦衣为她重新披上,她的手掌轻轻地、温柔地覆上他微寒的手背,“阿巡,虽然我们从不曾定下什么誓约,但是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良人……”自己或许是真的醉了吧,否则何至于说出这样失态的话语呢?
“公主!现在的您早已是朱国的宫妃,我纵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南宫巡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是时刻在提醒着她,此刻他们的身份已经如隔着天涯一般的遥远了,为了临溪国,他们必须永远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身虽是远了,但是心永远都不会远。
他却是冷静地离她远了点,再远了点,心中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此刻的他们真的这样做了,也是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年少的那些快乐时光已如梦境一般随着光阴的老去而消逝不见,如今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公主一切安好,临溪国一切安好。
终于,他狠狠地转身离去,淡然的某种没有一丝波澜,只留下瑟瑟发抖的临蓦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