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2 / 2）

银色窗幔，烟灰床帷，褐红桌椅几柜，墙上是一幅仕女图。

这是铁辛年以前住的房间，上一次来帮他收拾东西自己进来过。可是……，怎么会这儿醒来？

他手撑着床帮下了地，浑身犹如被车轮碾过，连骨头都带着酥麻的痛感。头晕眼花，身体乏力，通身好像被人换了一遍，连带骨血皮毛都透着不适。

这是怎么了？

他勉强挪到桌边坐下，嗓子犹如火烤过一般干涩灼痛。伸手能到冰凉的茶壶，颤抖着用双手提了起来，想着对准茶碗倾倒一些润润喉咙。

“啪！”

一声脆响，水壶从手指间滑到地上，摔得粉碎。

晏小北发现自己连躲开碎片的力气都没有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脚抬离了地面。

他眼中开始浮现出恐惧，一定是遭了莫名的劫难！

犹记得那日父亲召他进宫，两人在席间相谈甚欢。父亲还特意将新进的贡果赏给自己食用，还说为自己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席间并未任何不快，父亲的神色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晦暗不明，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闪烁其辞。自己也觉得甚为轻松，是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在盼望的父慈子孝场面。

之后……，之后自己起身辞别父亲，一路上心情大好，不时与相熟的守卫逗笑几句。

是在永安门，不，是转过弯刚瞧见永安门的时候，有人劈了自己的后脖颈。

对！是有人将自己打晕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看到了永安门前惊慌失措的守卫在冲向自己。

“八王爷醒了？”绿衣丫鬟进来惊呼出声，随后训斥身后的青衣丫鬟，“耳朵聋了，都没听到一点儿动静？快，去禀报主上！”

青衣丫鬟唯唯诺诺去了。

“八王爷，您终于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呀！水壶碎了！”绿衣丫鬟一脚踩上了碎渣子被硌了脚。

“您想喝水，只管叫她们，不然啊她们净是偷懒！都成老腻子了。”她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边数落着伺候的丫鬟。

“啊，啊……”晏小北张开嘴只发出了“啊”的声首，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苦倒不出。

他彻底慌乱起来，为什么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对自己做了什么？

恐慌之后眼中迸发出愤怒，他使尽浑身力气将桌上物品全扫到地上。

“啊！”刚收拾完返回来的绿衣丫鬟一看忙上前拉住他，“王爷！王爷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

愤怒能增加蛮力，哪怕是此时此刻虚弱到不堪一击的晏小北。他借着丫鬟的力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摆脱丫鬟的拉扯，拿起屋中可摔的东西如疯了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丫鬟劝阻的声音、还有晏小北不甘的呐喊声，一时间屋里好不热闹。

丫鬟看他两眼通红如疯魔了一般，也不敢上前，怕触了他的怒火。只是远远心疼的望着，眼泪汪汪。

屋中终于消停了。晏小北身上的力气如退潮一般逝去，他软塌塌的瘫在地上，头靠着边柜，无声的流着眼泪。

“王爷……”丫鬟擦擦眼泪，小心的唤了一声，“我扶您到床上去，您还需要好好休息。”

晏小北躲开她的搀扶，头转向另一边，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他不要他们的怜悯。

“王爷，这地上凉，还有碎片，会割伤的。听话，先去床上，等我收拾完了再下地。”丫鬟渐渐稳了心神，当他只是一个孩子似的温声细语哄着。

晏小北倏然转头瞪着她，指着门口冲她喊：“啊！啊……”

“王爷……”丫鬟看他一脸涕泪，更加于心不忍。

他迅速抓起地上一块碎片对准自己的脖子，固执的指着门口。

“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丫鬟站起来咬着嘴唇转身向往走去。

她怕极了他那置之生死不顾的眼神，还是一条多么年轻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