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话(2 / 2)
至于这样的迎头痛击究竟是什么,他虽不知晓,可他大概能够猜到,以李令月的阅历有限,还有她算贵为公主,可一直养在深宫内院之中,她既然无人脉,更无可动用的实权。
所以,她的报复顶多不过是指使人到王府寻衅滋事,或者在一些宫廷庆典相遇之时,故意出言羞辱之类。
若真是这样的报复,对他而言非但不痛不痒,反倒看到她带着一副气鼓鼓又咬牙切齿的模样在面前晃来晃去,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乐趣。
在极其乐观的畅想过后,他竟莫名这样的报复有了些小期待。
当他懂得用乐观看待一切之后,等同于从恶梦的泥潭中暂且脱身。他看到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受图大典的护卫事宜。
这几日,他暂且搁下了李令月之事,全身心的投入护卫的部署中。
他先是派出手下心腹之人与部署在前哨的江湖人士取得密切联系,只要发现可疑目标,就对其进行严密布控,一旦核查属实便快速歼灭。
再是,同负责大典的核心官员,敲定最后的出行路线,以及沿途的戒严关卡设置,各处的军力布控。
正在袁一忙得不可开交,同一拨又一拨人商榷着各项事宜。上官婉儿也抽空赶在启程前来到驸马府,一则吊唁薛绍,二则也算履行袁一和武后的托付,竭尽所能的开解李令月。
当穿着一身素『色』衣裙的上官婉儿走下马车,便看到驸马府门前的铜铸石狮子和高悬的烫金匾额都挂上肃穆的白绸。
其实,当她听到薛绍的死讯时,她心中并不感到如何震惊悲伤,因为在她见到薛绍的第一眼,她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结局。
可当她身临其境,一路走在寂静无声,又死气沉沉的深宅大院中,看着缟素的白绸在凄风冷雨中飘摇,目极之处都是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她有种错觉,昨日还是洋溢微甜暖意,令人艳羡的神仙府邸,仿若不过一夜功夫就变得阴沉沉,又冷凄凄。
突然,潜伏在内心最深处的悲戚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漫了上来,她耳边仿佛响起一个轻叹的声音:“薛绍死了!离开了这个世间,与他再无相见之期。”
一瞬之间,她脑海浮现起薛绍的种种,他的宽厚有礼,他的真诚信任,他对李令月的呵护备至。
当这些如烟往事在她脑海闪过,她鼻头不由得一酸,在一刻她深深感到,不论薛绍最后做过什么,可在这漫长的五年岁月中他所付出的点点滴滴,都足以证明他深爱着李令月,也绝对称得上一个好丈夫。
至于他曾经有过的不忠,她觉得若公平且客观的看待这个问题,就不该归咎于薛绍,他的爱再伟大无私,可他终究不是圣人,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如何没有**,面对心爱之人的冷淡又如何不会妒忌狭隘?
她心中感慨之时,在迎客丫鬟的指引下,不知不觉走到了设着灵堂的前院中,当她远远看到摆放在灵堂之中的棺椁,她的心沉入谷底,一种剧烈又真真切切的悲伤灌满她全身。
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方才重新迈开脚步,在肃穆而庄重的灵堂中,几乎没有前来吊唁的宾客,只有府中的几个身穿孝服的小厮丫鬟,跪在棺椁边低声啜泣,边烧着纸钱,还一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僧人敲着木鱼念着渡亡的经文。
一个生前有着荣耀家世的驸马爷,却因为莫须有的戴罪之身,只能在这世态炎凉之下,冷冷清清地走完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程。
她不甚唏嘘之时,见有人恭敬地递来三柱香,她接过走到灵位前给死者三叩首之后,起身刚将香『插』入炉中,便看到身穿重孝的李令月,正往灵堂中来。
当她稍走近时,上官婉儿注意到她面容虽憔悴不堪,可神情却异常从容冷傲。李令月不过看了眼呆站在香炉边的上官婉儿,匆匆点头示意过后,便扶着棺椁的一角,望着堂前那个硕大的“奠”字出神。
看到李令月这副似乎没有半分哀戚的模样,上官婉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而后迈开步子,走到李令月身后,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用柔弱的身躯,却支撑起一个无比坚强的背影。
上官婉儿不由得暗自思量,在这接二连三厄运重击之下,李令月却出乎意外地表现得如此平静自若,此刻她究竟在想什么?
正在上官婉儿揣测之时,突然在呜咽哭泣声与琐碎的念经声中,出现一声阴沉而冰冷的怒吼:“闭嘴!不许哭!不许念!”
听到这声吼声,正跪在一旁泪眼涟涟的莺儿,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坚强得有些冷漠的背影,哽咽道:“驸马爷为人仁厚善良,可老天无眼却让他蒙冤受屈,走得这么仓促,即使我们这些做下人都悲痛难忍。更何况是公主!您心情奴婢能够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