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溪的米(2 / 2)
虽然这个主子年龄尚小,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很有本事。于是又道:“承蒙姑娘看得起。”
沈昭也没再跟他寒暄,又问:“接手的人可安排好了?”
谢响回道:“已经选了一些,不过有几个年龄不大,也不知合不合适。”
“年龄小有年龄小的好处,起码他们舍得做。”沈昭挑眉,淡淡的道,“你待会儿把他们带来给我过目。”
谢响挑的定然是些种地的能手,她要过目不过是想看看人品是否过得去。谢响明白她的意思又低声应是。
这时几人已经进了正堂,柳娘子又带着小丫头送了茶点进来。
沈昭坐在主位上,谢响垂手立在她身前,沈昭就挥手让几人退下,她这是要和谢响再谈话的意思。
松雪便领着几人出去。
沈昭端起茶杯,轻轻拂了拂茶水,“你这是请我来吃鱼的?”
谢响闻言一笑,恭声道:“姑娘说笑了,柳湖的鱼再美味,也不值得您这么跑一回呢。”
沈昭没有接话,示意他说下去,谢响便正了正神色,“前些日子有人找了小的,说是看中了柳湖仓库。”
“柳湖仓库每年才产一千二百石左右的粮食,也值得他们看?”沈昭挑眉一笑,又示意谢响坐下来说。
谢响也不推迟,直接坐在了下方,“若只是柳湖仓库当然是不够看的,不过他的意思并不只是在柳湖仓库。”
沈昭听到他的话,眼神随即冷了下来。
柳湖田庄年产一千二百石,但那个大仓库里存的并不只是柳湖产的粮食,还有不远处青溪山脚下的那一大片荒地的粮食。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叫荒地了,因为自从几年前引了活水后,那里就变成了宝地。虽然刚开始产量不高,可这两年,粮食年产量至少一千八百石,偶尔还能达到两千石。
南方田地多,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田,基本不需要买米,米仓的米倒是越囤越多。
谢响这两年一直管着沈昭手下的铺子,心里却越发不安稳了,想要把生意做大些。
做生意当然是茶叶皮毛之类的最赚钱,可是他如今底子浅,自然搭不上这些生意的线。
便想着不如先把囤着米卖出去,因应天府那边居住的人多,许多田地最后都成了住所,于是谢响就在应天府那边开了几间米铺。
如今也算是有名的米铺,跟那片的一些人家也有来往。所以这里产的米往年都运到应天府的。但这事都是沈昭信任的人经手的,没多少人知道。
可如今却传了出去!
半晌之后,沈昭看向谢响,声音微沉,“那个人怎么说的?”
谢响想起那天对方说的话,脸色也微微沉凝,“他说他愿意与姑娘您合作。”
合作?他们想得倒是好,沈昭心里冷笑,眼中露出些许冷意,淡淡地问:“青溪的那片地,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谢响听到沈昭淡淡的语气,心中一惊,知道她是生气了,便立即跪到她面前,“小的……小的不知。”
沈昭盯着谢响的后脑勺,半晌,突然抬手将茶几上的茶杯尽数拂到地上,砰地一响,“一群废物!”
瓷杯的碎片溅了起来,险些划破谢响的脸,他却不敢动弹,只得求饶,“小的该死,请姑娘责罚。”
“失察之责,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沈昭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听到沈昭这么说,谢响的心到底落回了肚子,“小的省得。”
“起来吧。”沈昭淡淡的道,眼神愈发深沉。
虽说在应天府开米铺是这两年才有的事,可柳湖田庄在这待的时间不是一年半载,怎么突然就有人知道了?
这事她特意瞒了下来,可是连沈行书他们都不知道的。她当初同意谢响将米铺开在应天府也是有缘由的。
当年国朝初建,定都南京,即应天府,后来世祖入金銮殿,迁都北京,即顺天府。而应天府就作为留都,除了内阁之外,别的机构应天府都留了下来。
比如六部六科五寺,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都察院,通政司,宗人府,詹事府等等都有。只是管的都是闲事,没有实权。
通常情况下,同样品级的官员从应天府到顺天府,就是升职,可喜可贺。可要是从顺天府到应天府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贬谪了。
可作为留都,还是有其特殊的政治地位的。
当然,这不是沈昭想在应天府开米铺的主要原因。应天府除了是国朝的留都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
它的附近有一座山,名叫豫东山。
国朝始建之处,有人在豫东山上坐而论道,那人就是曾助太祖陛下稳坐江山,用八策平定天下的着名谋士大儒宋衍。
后来因听他讲学的人越来越多,众多学子便自行在他所住的竹屋旁搭檐建房。
久而久之,一些颇负才学的人也会来此讲学,渐渐地就在此形成了一所着名的民间学府,即豫东学府。
这是可与京师的国子监相提并论的学府。世祖陛下甚至说过,天下若有贤才十分,便有三分出自豫东学府。足见其影响力。
因着大长公主的缘故,武将在国朝的地位并不低,与文臣成分庭抗礼之势,所以武将并不在少数。
而豫东学府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不单单只传授文人所求的四书五经六艺,它还传授武将所需的刀法剑术,兵法谋略,也就是说它分文武两个学府。
国朝自建立以来出过的武状元大多来自豫东学府。因此许多武将出身的家族也会将族中子弟送入豫东学府。
便是大长公主也称赞豫东学府多出能人。
但是豫东学府的入学条件极其苛刻,每年招收的学生总共也不过四百余人,可从豫东学府出来的人也必然是前途似锦。
如今国朝的许多名士大儒甚至朝中大臣都在豫东学府进修过。
足见其成就。
如今,她的兄长沈清远便是在豫东学府读书。
而她将米铺开在应天府,其实是存着一分联络年轻学子的心思。
豫东学府重的是才学,而非家世背景,因此并不缺少寒门学子。
他日,若是想让这朝堂之上有她说话的地方,光靠她兄长一人是不够的,她需要有一股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这些力量可以分散在朝堂的各个地方,可以很微小,可以毫不起眼,可如果凝在一起那必定是不容忽视的,甚至可以形成一张庞大的网。
但是那些能够为她所用的绝对不可能是世家子弟,因为他们早已有了人脉。她需要的是那些毫无根基,却有才能肯钻研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最好掌控的。
而寒门学子恰好就是最符合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