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1)
许绮兰问道:“老母怜爱幼子,古来有之。为何一定要打官司呢?”
陈掌柜苦笑道:“还不是为了钱。大约是我脾气太好,手上银钱握得不紧,叫我兄弟他婆娘看得眼热。说起来,当时他这门亲是我一手安排的。我兄弟枉读了诗书,竟成了呆子,他教书这门营生手艺也不好,半年前已经被辞了。他吃不得苦,也不肯拉下脸、放下身段来做买卖。总不能让他婆娘和我老娘养家糊口。没办法,我只好送钱回去。”
许绮兰道:“百善孝为先,陈掌柜有心帮扶,不知胜过多少读书人。”
陈掌柜接着说道:“数天前,我老娘和我弟媳来了京城,突然对我说,当年我从老爹手里接过铺子,本钱是我老爹全部积蓄,里头有一半是我兄弟的;而今我兄弟远在老家,他也不要别的,叫我给300两银子,就此把这事了结。可这是300银子啊!是我半生积蓄!我当然是不肯的。他这些年零零散散也不知用了我多少,当初他讨媳妇,聘礼我备的,首饰我出钱打的,他哪里出过钱?这狮子大开口,我哪儿能应?然而我老娘掏出一张字据,上头是我老爹亲笔手书的一张欠条。上面说,十年前,我父亲在老家病重时,为了买药,零零碎碎向刘老根、陈老六等亲戚借银400两,大头是刘老根的350两。这刘老根学名刘安仁,是我弟媳的远房表舅,无子,过继了我兄弟的幼子。上头有当时所有有那些人的手印画押,还有保人的印记,一式两份,写明了逾期不还,还要翻三倍,这字据清清楚楚,也确实是我父亲的笔迹。我弟媳说,若是我肯给300两,她就回去劝刘老根把这比帐勾销。若是不肯,只怕刘老根要告到京城来。”
“这分明是勾结好了。”许绮兰听懂里头的弯弯绕绕,恨透了小人算计,打算要帮陈掌柜出这个头。她又道,“字据在哪里?你拿来我看看!造假就一定有破绽。”
陈掌柜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从袖中拿出一张半旧的纸来,放在桌子上,“姑娘请看。”
许绮兰一边看一边问,“记得陈掌柜老家彤城,这纸似乎是彤城专做的?”
“正是呢。不光纸,还有这朱砂,彤纸彤砂是彤城特有。我看完了字据,再看见这两样东西,这才半信半疑。”陈掌柜实在没办法了。
许绮兰再看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有了!这地方不对!”
“还是姑娘聪慧!请问错在何处?”陈掌柜得了救,喜不自禁。
许绮兰放下字据,笑道:“就在此处。”她指着那人的名字——刘安仁,说道:“十年前,也就是崇明十八年。我问你,端慧太子那一年殁的?”
陈掌柜心内算一算,答道:“我记得是大冬天,雪特别大,就是崇明十七年。”
许绮兰接着解释,“崇明十七年,端慧太子早逝,圣上悲痛欲绝。为使端慧太子来世安平,特为其改名独孤安。又因为太子丧期又同名的下臣出了岔子,圣上大怒之下将其削爵贬官,还下令三年内,天下人必须避讳太子尊名。刘安仁,恰巧写在这个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