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五天.团子式沧桑.jpg(1 / 2)
鲶尾是真的记不清发生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
他喂花柑子吃完晚餐,自己也开开心心地走回前院吃晚餐。可是广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来早了, 打算去帮烛台切殿下打下手, 路过烛台切殿下的房间时听到宗三左文字说话的声音。
“除了政府,本丸的位置不可能被知道。”
宗三左文字语气阴沉得吓了他一跳。
这话他明白,虽然不愿意回忆那些事情, 但是不得不承认,本丸的确是特殊的。外面的审神者对本丸避之不及, 时之政府也讳莫如深, 一方面不愿意损失战力,另一方面又确实忌惮本丸刀剑的实力, 所以找来了阿咲。
“那位小姐说是本丸名声大, 其他审神者随随便便就给出了地址,撒谎!”
自从本丸出事之后, 位置就被时之政府强行做了调整隐藏, 除非阿咲愿意本丸对外人可见,否则不会通过除了刀剑和审神者以外的任何途径泄露。
甲字区有座战力强大的暗黑本丸。
这一直是审神者之间的传说而已。
“哦?小姑娘她...可清楚?”三日月宗近的语气还是不疾不徐, 鲶尾总觉得不像是泰山崩于前的镇定, 倒像是真的成竹在胸。
“她恐怕...不知。”一期尼的声音里没有温温润润的笑意, 鲶尾想象中现在一期尼脸上的表情大概就像当初在前任审神者面前护住乱的时候一样。不过,本丸的刀剑拼命不让自己显得特殊,希望阿咲能不在意他们是暗堕刀这回事, 对于本丸的特殊性也有意不在她面前提起。
但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鲶尾眨眨眼, 悄悄把耳朵贴上去。
这些事情, 他想知道。
一期尼只会说“鲶尾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这些事情不用操心”这种话。
可他明明就不是小孩子啊。
大火给了他如今的少年容貌,他没有办法改变,可他是与一期尼一起经历过大火与漫漫长夜的啊,他不该是如今的模样的啊。
鲶尾藤四郎,见过滔天大火,见过淋漓鲜血,见过兄弟残破的尸体,见过自己丑陋的红眼睛,怎么会是小孩子呢。
“她走了多久了。”
走了?去哪里了?万屋?出阵?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么久?不回来了?扔下他了?嫌弃他们了?
“那位审神者,只怕没有什么好心思。”
“那就去找啊!”
呆毛少年拉开障子门,急得要落泪,背后是暮色初生的寂静庭院。
“鲶尾,你先回去,不要乱说。”一期一振没有惊讶太多,挥挥手赶鲶尾回房。
“我不要回去!阿咲有危险,我要去找她!”
“哈哈哈,太急躁了可不好哦。”三日月宗近还在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黑发呆毛的少年捏着袖口抹了一把眼睛,喉咙里堵的难受,像忍痛低吼的小兽,“你们不找她,我去找!”
回头就往外冲。
“鲶尾!别添乱!”一期一振烦躁又恐惧,来不及向另外几位道声抱歉就起身去追。
“我没有添乱!你们聪明,你们要商量要考虑要打算要好好计划!我笨!我只知道我要去找她!”鲶尾碎碎念着大步往门前走,委屈又害怕。
“鲶尾你......”
一期一振准备好的话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鲶尾直挺挺倒在庭院里,胸口见血,圆滚滚的眼睛里全是让他心疼的恐惧。
“啊呀,鲶尾藤四郎啊。”
一期一振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面孔,挂着与往昔无二的微笑凭空就出现在他眼前。
像以前一样无所谓的笑容,负手而立,站在黑夜中央,就在他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太相似了,太相似了。
与以往的场景别无二致。
他要干什么?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责备鲶尾出阵不利?会打他吗?会要他一遍遍切开血管吗?
从那个男人出现的一刹那,一期一振就失去理智了。
一心以为自己还在黑暗里挣扎。不知今夕何夕。
不能让他伤害鲶尾。鲶尾会死的。他要什么?血吗?还是他?不是的,他要他们都死掉才开心。不能等,必须先出手才行,先出手,否则一定......
必须,杀了他。
即使是死,也要杀了他。
“一期一振啊,好久不见。”男人没有动作,笑眯眯打了个招呼。
回应他的是华贵的利刃和不堪一击的刺杀。
“不要激动啊。我只是回来取东西而已。”他扬扬手里的匕首,架住一期一振的本体,转头对倒在地上的鲶尾道谢。
“要不是鲶尾帮忙把它取出来,我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取它呢。”
“什......么。”
“忘记了吗,大火啊。”
鲶尾心脏紧紧缩了一下,他不敢告诉任何人,那天大火,他失去了一段记忆,记不得自己回房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听见过那个奇怪的声音。
现在想来,那个声音之所以熟悉却又记不起。
因为......
是他下意识不敢去想的那个人。
“鲶尾帮我从盒子里取出来,就放在你们房间里,不记得了?”
“我们约好的,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帮你留下她,是吗?”
呆毛少年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真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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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一时是回到叛主的那夜杀红了眼,一时是在如今的本丸看着少女抱着包丁责怪他管的严,一时又看到鲶尾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最后都归于鲜红。
他只知道砍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像是山水远景。
“一期一振。”有人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手臂。
他还没睁开眼,就先咬着牙去手边摸本体。
“赶紧的,忙着呢。”小姑娘的声音里像以往一样充满了嫌弃。
他陡然松了一口气,本体刚拿起来,手上失了力气,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惊慌恐惧宣告结束。
一期一振没有睁开眼睛去看,慢慢抬起握过刀的手搭在了眼上,手背上的泥土混着血,湿湿的蹭在脸上,刚好遮住他突然酸胀的眼。
“知道你疼,所以赶紧去手入室,别在这躺着了。”
“不......”
“你说什么?”
“不。”
“不疼?”都捅了个窟窿了,让人家打到头上都长角了,还不疼?
“疼,不去。”一期一振心里有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就是突然不想再温和知礼了。
“......”你牛。
言希咲早就接受了自己难以和刀剑,尤其是暗堕刀交流这件事,难以理解这群刀的思维方式是经常的事情。但是被人家捅个窟窿,刺激得暗堕加深还不去手入室,即使是不能理解也是要抱个拳的。
老铁,敬你是条汉子。
“给你两分钟,自己去手入室。”
小姑娘说完就回身抱住委屈巴巴的鲶尾去手入室了。
一期一振躺在地上,疼倒不是很疼,就是很生气。
气死了。
劫后余生很累了,干什么还要踢他,干什么还要对他不耐烦。
好气。
就是不去,大不了死掉好了,就是不去!
小姑娘安抚了陷入自我怀疑委屈巴巴的鲶尾,又头疼地安排了几个冲动得强行攻击结界受伤的刀剑躺进手入室,夸奖了药研关键时刻保持理智管住了弟弟们不乱来,虎着脸吓唬了一下乱爬树被抓的小夜左文字,最后和歌仙兼定保证了眼睛不会有事。
完好无损的三日月宗近帮忙点了人数,回来报告说少了一个。
“你......”识数吗?言希咲及时收住伤人的话,换了个委婉的问法。
“少谁?”
“一期一振。”
“......”还真是错怪你了。
小姑娘点点头,挥手示意三日月宗近哪凉快哪呆着去,抬脚往一期一振躺着的地方走。
一期一振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真汉子,说不去就是不去,还在地上躺着,地方都没挪。
“一期一振,你想干什么。”小姑娘很累很不耐烦,只想回去收拾一下自己。
“主君......会碎掉我...吗?”一期一振没有说笑,他刚刚摸到自己额角小小的骨刺,心凉了半截。
他自认没有膝丸那么受宠爱。
刀剑暗堕到这种地步,为了审神者的安全死去,理所当然。
这回肯定要被碎掉了。
“以后...请您疼惜我的弟弟们。”虽然有诸多难舍,但是最放心不下的,果然还是弟弟们。
“包丁他...虽然会说奇怪的话,但是他没有恶意的。退...有些胆小,但是战场上很努力,鲶尾虽然傻,但是他很乐观很......总之很好。”
“秋田吃得多,他不是故意的。”
“乱...会花很多钱,但其实他和博多还是好兄弟。”
“信浓看上去很幼稚,其实也很幼稚,请主君.....不要嫌弃他啊。”
“平野和前田呆呆的,但是很懂事很省心。”
“厚和后藤有时候会打架,随他们打就好了。”
“骨喰看上去很难搞,其实是个温柔的孩子,只要鲶尾不犯傻,他们不会惹祸的。”
“药研...药研...药研是个好孩子...”
“就此死去,并无怨言,只求您能够再找到名为一期一振的太刀代替我,保护您和弟弟们。”
“......一期一振。”言希咲很怀疑一期一振是不是感官迟钝,哗哗淌着血淌的脸都白了,还在这躺着叨逼叨都不喊疼,已经不是真汉子的问题了,可能是生理上出了什么毛病。
“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脑子吃坏了吧。
一期一振沉浸在即将离世的哀痛中不能自拔,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
“赶紧的。”小姑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会手入室没位置了。”
“!”一期一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主君......主君,不要我...碎刀吗。”是和膝丸一样,即使是暗堕也能够被接受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要碎早碎了。
难道暗堕程度和戏精程度成正比?
小姑娘后腰受了伤,急于回房间,但是这个一期一振很难搞,“你是秋田他们的兄长,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你不会死的。”
“我会救你。”
说完直接走掉了。
一期一振思来想去觉得很不对,于是躺在手入室仰脸问忙活的烛台切。
“在主君眼里...我是什么呢?”
“什么什么?”烛台切被小姑娘紧急治好了伤拎出来帮忙,然后小姑娘就甩手走掉了,现在他忙的脚不沾地,还要抽空解决一期一振的心理问题。
“我...只是藤四郎们的哥哥吗?”
“不然你还想是什么?”烛台切对一期一振这个问题感到生气。他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秀弟弟也是秀。
“我只是一期一振不好吗?在主君面前,只作为一期一振这把刀。”
“不可能。”
“因为是藤四郎的哥哥们,所以才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一期,”烛台切光忠受不了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转过身跪坐在一期一振身边,“我问你。”
“你可爱还是秋田可爱?”
“......”一期一振不懂为什么会突然被问这样的问题。
“秋田可爱。”歌仙兼定的声音凉凉地飘过来。他听了半天,也很受不了一期一振了,眼睛上覆上主君温柔的灵力,现在他舒服得要睡过去,可是一期一振一直说话搞得他睡不了,内容还让人很火大。
“你漂亮还是乱藤四郎漂亮?”
“乱藤四郎漂亮。”又是歌仙兼定回答。
“你反应快还是包丁反应快?”
“包丁反应快。”歌仙兼定躺在一期一振旁边,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你有老虎还是五虎退有老虎?”
“五虎退有老虎。”
“你会说话还是博多会说话?”
“博多会说话。”
“你多才多艺还是药研多才多艺?”
“药研多才多艺。”
“你傻还是鲶尾傻?”
“鲶尾傻。”
“你看,所以你在不服气什么?”烛台切先生的每一个问题吃瓜群众歌仙兼定都给出了满分回答,让烛台切先生的逻辑得以延续。
“我不是......”
“没什么可不服气的。”歌仙兼定应道。
“你有弟弟这件事很幸运你知不知道。”
“是的,我......”
“真的很幸运。”
“我们大家都很羡慕你。”
“什......”
“很羡慕。”
“你觉得你没有弟弟主君能搭理你吗?”
“这......”
“必然不会。”
“所以我觉得,你这是在炫耀吗?”
“不我......”
“他就是在炫耀。”
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一问一答,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期一振互动度高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