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方庭鲜少在外赴宴时饮酒。
而今日只是谭尚书庆祝长女被找回的宴席,他却接连喝了好几杯酒。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妥,可是他从来到谭尚书府上就像是受了蛊惑一样。他想见一见她,即便他已经知道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他还忘不了她。
方庭的目光落在陆明修身上。
朝中新贵,简在帝心的权臣平远侯,即便传出了私生子的流言,被人上奏参过几次,皇上却是极为护短,并不理会,反而把上奏的人斥责一番。锦衣卫中则是第二日就能送出上奏之人所藏的阴私事,一时间倒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陆明修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即便是有私生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只是觉得委屈了安九。
可怜安九自己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嫁过去就要管陆明修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实在是太为难她了!怪不得平远侯求旨赐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原本她是他要精心呵护、加倍爱重之人……
“二哥?二哥你看什么这么入神?”方庾已经倒好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方庭。“来,这可是御赐的好酒,二哥来点?”
方庾知道自己二哥极为自律,极少有贪杯的事情发生,故此以为劝他二哥喝酒还要花好大一番功夫。不承想他话音未落,方庭竟自己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实在是太少见了!
方庭没觉察到方庾惊讶的眼神,心中还在不甘的想着。
若是能娶安九的人是她,他一定舍不得让她受丝毫委屈,一定一生只守着她一个人。
可他平远侯珍惜安九了吗?
婚前竟还能闹出私生子的流言来,且他并不否认,看样子他竟是准备将这个孩子认回来,这让安九如何自处?他压根儿没有关心过安九的感受!
在自己的想象中,方庭已经把陆明修定义为十恶不赦的伪君子,安九是被迫嫁给他的可怜人。
安九的绝色容貌竟是害了她。
方庭越想越是郁结于心,有口恶气出不去。他没有意识到,方庾倒酒时的小动作,接连喝了三四杯酒,最后还是方庾劝住了他,说是不能再喝。
方庾在心中暗自咋舌,看来自己二哥是对安九姑娘动了真心,这样失态之事,他从未没做过。
不过,倒也方便他行事。
受之人之托,忠人之事。方庾手中把玩的极品羊脂玉把件,已经沾了他掌心的温度,透出一丝暖意。
见方庭有了两分醉意,方庾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边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各怀心事,陆明修一面应付缠着他的恒哥儿和楚慕言,一面早就觉察到方庭那落在他身上的沉郁、怨毒的目光。
当初安然和方庭的事,陆明修早就知道的。虽然南安侯府和定北侯府还没有对外公布,可陆明修并不愿意做夺人所爱之事,若是方庭愿意站出来,哪怕是言语上维护安然,他也只会默默帮助二人,成全他们。
可方庭在安然最艰难的时候,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同榜的庶吉士中散布这些谣言的也不少,方庭的不发一言,让陆明修从此看不起他。
这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担当。
而后他又收到了暗探的消息,说是定北侯府退亲了。
陆明修更加坚定了决心要去求旨赐婚。
九娘不是被人权衡利弊得失的事的物品,而是他视若珍宝的人。
方庭不战而逃让陆明修看不上眼。
“二哥,我看你喝得有些醉了。”方庾见他二哥确实已经不胜酒力了,他忙扶着他二哥,对旁边的人道:“我陪我二哥去更衣,二位慢饮。”
同席的人俱是相熟的世家子弟,对方庭也是知道的,便没太在意。
方庾扶着方庭慢慢的走到了北面小花园的一角,说是让他吹吹风,好把酒醒了。
方庭脑中一片混沌。
最后方庾似乎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方庭稀里糊涂的点了头。他头疼的厉害,想要吹风驱散醉意,谁知朦胧间,却是看到一个袅娜的身影在他面前翩跹而过。
鹅黄色的褙子、梨花白的绫裙……方庭蓦地就想起了初见时,安然回首嫣然一笑的风致。
前面的人是安九吗?
方庭不由变得呼吸急促,有些踉跄的往前走去。
他想跟安九解释,退亲之事是他姨娘寻死觅活的阻拦,他没办法。他从没想过要退亲,他原本想要跟她厮守一生的。为什么她看到自己不回头呢?一定是在恨自己,恨自己退了亲。
他要告诉她真相,他不想她再误会下去……
故此看到那道身影,方庭想都没想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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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南安侯府和定北侯府,云阳郡主也不好擅自做主,只好派丫鬟去知会二位夫人一声,一同去水榭解决此事。
幸而水榭的位置偏僻些,也有丫鬟发现得及时,应该还没有外客知晓这事。
等到三人赶到时,只见安六娘用帕子抹着眼泪,如花似玉的脸上泪水涟涟,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未免觉得疼惜。可这其中并不包括联袂的赶来的南安、定北侯夫人,也不包括云阳郡主。
方庭在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不知道为何进了水榭后,见到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庞,虽然也堪称绝色,却不是安九他努力的张大眼睛看,朦胧中似乎与安然又几分相似,却并不是安然。
对面人唇瓣张张合合,他只觉得头疼更疼了,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没多久,她就哭了起来。
“你都看到什么了?”见两人一个哭得梨花带雨,一个撑着额头表情痛苦,云阳郡主情知一时间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转头问了说是最先看到二人的小丫鬟。
小丫鬟的回话跟翡翠汇报的差不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若是让外人知道,已经算是有染了。何况安六娘未嫁、方庭未娶……
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云阳郡主不好插手,只能等南安侯夫人和定北侯夫人开口。而看样子方庭怕是一时难以回话,故此只能赵氏先开口了。
“六娘,这是怎么回事?”赵氏的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
当初六娘的生身之人,是戏园子里的粉头戏子,被安远良偷偷养在外头。后来生下了六娘,被太夫人暗中派人带走,只说是没了。赵氏还记得六娘生母那张美艳惑人的面庞、妖娆的身段、很有勾人的几分手段……
故此若不是要顾及这南安侯府的颜面,顾忌着自己两个出嫁的女儿还要在婆家做人,赵氏都要默认是六娘先勾-引人了。
六娘等得就是赵氏开口的时候。
“求母亲给女儿做主!”六娘听了赵氏的话,哭得更加伤心。她呜咽道:“女儿觉得胸口有些闷,便出来吹吹风。谁知道身后竟有人跟着,女儿慌不择路,便进了这水榭。谁知后面的人竟尾随而来,女儿躲不开……”
她的话音未落,三人都变了脸色。
莫非方庭已经和安六娘有了什么不清白的事?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六娘和方庭的身上,还好他们二人的衣衫还没有乱,应该还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云阳郡主陪着赵氏带六娘去客房中,水榭中留下了定北侯夫人和方庭。
小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定北侯夫人看着这个倾注了自己不少心血的庶子,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气急败坏,只剩下了深深的失望。
上一回孟姨娘寻死觅活的闹着要给方庭退亲,已经消磨了她不少的耐心。如今方庭又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方庭是无辜的,可到底是他贪杯,才给了人可乘之机。
如果当初方庭真的站出来,在人前承认了他和安然的婚事,她不在乎当恶人,哪怕是被人说打压庶子,她也觉得自己没有白白抚养方庭一场,是个有担当的。
可如今他日日后悔又有什么用?
定北侯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方庭,冷冷的道:“说说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儿子今日贪杯,多饮了些酒。”方庭羞愧难当的跪着,低声道:“想要出来醒醒酒,便不由走到了这里……”
走到这个小花园很正常,毕竟这里僻静。可是他和安六娘同时进入水榭,可就不正常了。
“你和安六娘怎么会到一起?”定北侯夫人脸上仍是寒霜遍布。
方庭脑子也是一团浆糊似的,他竟看错了安九和安六,稀里糊涂的跟了进来……可不解释真相,在嫡母面前又遮掩不过去。他神色痛苦的道:“母亲,我,我把她看成了九娘……”
定北侯夫人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目光冰冷的看着方庭。
“如果真的是安九,你就可以随意跟她见面了?”定北侯夫人声音不高,却像是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跟安九退亲。而如今,安九可是由今上亲自赐婚,未来的平远侯夫人!”
“若是被平远侯知道你至今仍旧思慕着安九,甚至对安九还有非分之想——”
方庭慌忙道:“母亲,儿子绝对没想过!”他口不择言道:“我知道九娘已经许了人,不可能再——”
“住嘴!”定北侯夫人目光犹如藏着两块冰似的,冷冰冰的吓人。“九娘也是你能叫的?”
方庭自悔失言,他一时着急,忘了。
“庭哥儿,平心而论,我待你比待你大哥也差不了多少,几个庶子里头我最疼你。”定北侯夫人眼中的失望之色,比方才的寒意更让方庭害怕。“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自会极力保住你,也要保住定北侯府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