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变的老榕树(1 / 2)
已身为人父,拥有了一定的社会身份,闯荡了三十个年头后,再次回来,再次站在曾经爬树掏鸟窝,抓知了的大榕树下。
看着周围大部分已经整改为楼房,水泥路以及乡村活动广场的情景,只有头顶这棵大榕树,还有大榕树旁边的池塘没变,其他的都变了。
曾经爷爷挖竹笋的竹子林已经不见了,那棵垂到池塘水面上的番石榴树,也不见了,曾经摔下过小孩的那棵黄皮果树,也不见了,曾经给陈东带来心悸害怕的,用墓碑石碑铺成的小路,也已经不见了。寨子已经大变样了。
曾经那个穿着开裆裤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少年,也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大改变。
望着头顶那唯一熟悉的大榕树,看着那依然茂密的树冠,恍惚的眼神看着那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的缕缕阳光,陈东的思绪也随着闪烁的光芒,慢慢飘向那时光之河的源头。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清清的小溪,贯穿着小小的村落,岸边是两个孩子才能环抱的树木,树荫下,偶有老人或在喝茶拉家常,或在深思对弈。
树叶铺在时不时扬起一阵尘雾的泥地上,几只小鸡在翻找着树叶下的小虫,亦或是午饭剩下的残羹。这是一个休闲的村庄,在大村子的东边——陈寨。
陈东出生在这里,那是80年代的时候,能听到的声音最响的车,就是跑起来轰隆隆响的手扶拖拉机了。就连吱呀吱呀响的自行车,都不是很常见。
陈东的父亲陈驰出生于五十年代末,十七岁的时候高中毕业,遇上那场运动,高考停考,便没有再继续读书了,运动过后,高考重新开考,但已经耽搁太久了,也没法再继续读了。运动后的国内经济很差,国家很穷,人民很穷。
父亲一家人口多,基本都是为了吃口饭而干活,看不到发展的希望,生活平凡而枯燥,没有任何的激情动力。
那个时代没有谁比谁强,拼的是谁手里有管事的权力,有权便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资源。父亲进过陶瓷厂上班,做过陶瓷,曾经羡慕别人胆子大,有脑子,敢想法子从厂里把用来陶瓷描边的金粉捞出来,卖了赚钱。后来事发,抓了人,又在庆幸没有参与。
那场运动过后,父亲本可以通过家族的关系,到小学里当老师的,毕竟那年代,高中毕业的,已经算是高学历的了。可惜,那时候父亲年轻腼腆,不敢上那三尺讲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起来了,看着同龄人一个个的往大城市跑,没有经济基础,家里人的保守思想影响,父亲不敢迈出那一步。
种了一段时间的地之后,便跟着村里的人去倒贩水果,在乡下收购水果,然后跟其他人雇车凑一起拉到城里去卖,听说倒也收入颇丰,只是太累,而且收购的水果,季节性太强,又不懂得去别的地方收购,或者说不敢去别的地方。
那段日子,是父亲最乐于拿出来讨论的话题,因为卖水果,跑过上海,去过武汉,到过杭州,那段时期,也算是父亲跑过最多城市的时候了。也是那个时候,父亲的眼界也开始广了起来,也给后来做生意奠定了思想上的基础。
就这样,年轻的父亲,换了一种职业,又换了一个行业的,倒腾到了二十六七岁。在媒人的撮合下,跟陈东母亲陈夏走到了一起。母亲的娘家,是军人出身,经过那混乱的日子过来的,算是比较有名望的了。陈东从小一直搞不懂工作原理的那台缝纫机,就是母亲陪嫁过来的。
父亲这边兄弟姐妹多,家里经济不好,几乎每天都囊中羞涩的。所以母亲一直跟陈东兄妹讲一个故事,结婚前,有一次父亲突然跑去找母亲约会,说去买东西。
本以为呆木的父亲开窍懂浪漫了,结果挑好了,父亲红着脸跟母亲说,没带钱。后来母亲才知道,父亲是因为跟家里人吵架,没地方可去,才找了母亲出来解闷的。这事怕是得让母亲记上一辈子了。
就这样,母亲嫁给了父亲,嫁妆就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凤凰牌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母亲是陈东外公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可以说衣食无忧的,养成的性格也是比较强势,然而陈东奶奶也是那种从儿媳养成婆的乡间妇女。
自然而然的,婆媳关系不睦这种千年不变的传统,便也就不需任何传授的,在陈东家里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了。
父亲结婚后,还没有比较稳定的工作,经济收入也不高,又一次向世人展现了一个贫穷夫妻百事哀的千年传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都是家常便饭的。
但是,离婚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许也跟当地的情况有关,当地往上数几十年内,就没出现过离婚的婚姻。
渐渐地,父亲越发的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体会到了家的重担,便思考着做生意的门路。那个年代,在乡下做生意,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