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抗议(1 / 2)
“什么呀!”沈爱丽赶紧坐直身体抗议,“那子弹本来就是冲你去的,连累我吓个半死。再说你住院那么久,我天天伺候着,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跟朗朗那坏小子联手欺负我,一对没良心的!”
关山笑得刀眼眯起,沈爱丽不依不饶,“你趁人之危胁迫我,害我哥失踪,害我妈服毒,害--”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关山收敛好脾气,拧眉反驳,“你哥什么时候失踪过?是他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去骗了他的那家公司讨公道,每天耍尽无赖……要不是对方以为他有我这个老板撑腰,早把他扔长江喂鱼了。”
沈爱丽讪讪,这个她可不知道。
“所以,你妈服毒不是我害得,是被你哥的自以为是、你的死要面子害的,那天你明明打通了我的手机,只要大大方方告诉我你妈妈以死相挟,不就没这事了?”
“我--”
“你什么啊?”关山一只大掌蓦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来看着他,灼热地鹰眸上下游走,“宝贝,我们……”
沈爱丽像一只被入侵领土的小狗竖起了毛,全身的细胞都发出警戒讯号,“关山,现在还是大白天,别滥发情,快放开我!”
关山的手机轰鸣,他不耐烦地挂上耳机,“谁?说话!”
一秒钟后,他骤然做起身体,“朗星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几乎同时,沈爱丽的手机也响了,电波那端传来可可惊惶的声音:“沈爱丽,快点回来,朗朗死了!”
晴天霹雳!
朗星的钢管匕首算是白挨了,那三十万开颅手术费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如果非要说有作用,就是让朗朗少活了三个月或者一辈子。
手术进行到一半就失败了,那张早上还微笑着朝众人打招呼的脸,永远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沈爱丽也痛苦地闭上眼睛--
耳边响起罗鑫气急败坏的怒吼:“病人的手术方案是你定的,你要为此负责!”阴恻恻的语调,劈头盖脸砸上她的耳膜。
沈爱丽气不过,怒冲冲的顶回去:“堂堂一个外科副主任,居然失手划破患者脑颅主动脉!真够能耐!”这一刻,她真是气疯了!
她委曲求全,一再放弃,最重要的就是为了替朗朗争取更大的生存机会,最后反而害了他。
朗朗脑袋里的癌细胞扩散很广,很多紧贴在脑颅主动脉附近,这次手术的难点就在于此,罗鑫浮躁地看出来这是一个奇妙构想、一次攀登仕途高峰的机会,却忽略了这个方案对技术上的诸多要求。
大意可以失荆州,大意也可以失手,划破患者脑颅主动脉,相信心脑外科任何一位资深医生上台,都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却匪夷所思的发生在业内名人罗鑫身上。
本来他打足了如意算盘,自己动过第一刀之后,就籍口给年轻人更多的锻炼机会,来个金蝉脱壳,让沈爱丽负责具体手术,他负责在一旁调度指挥。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一旦手术成功,他功劳莫大焉;一旦失败,就把沈爱丽抛出来当替罪羊。一旁辅佐手术的都是他的弟子、亲信,沈爱丽百口莫辩,他可以趁机整垮这个异端。
半路杀出程咬金,罗鑫千算万算,也算不出田碧云会在手术当天服毒自杀!副院长江枫不知道是看出了他的险恶用心,还是真的关心一个退休老护士的死活,一言九鼎,非要沈爱丽立即退出手术,金鲤摆尾脱钩去,他势成骑虎,不得不挑起大梁……
红灯闪烁的手术室外,朗星没有理睬狗急跳墙的罗鑫,声音平稳镇定:“沈姐,谢谢你为朗朗做的一切……谢谢你!”
罗鑫惊愕的停止声讨,色厉内荏的哼哼几声,领着手下那票新锐谋划对策去了。
即便方案是沈爱丽出的,他身为科室领导、主刀大夫,定然难辞其咎。
在晋升主任的紧要关头,出了这样的纰漏,前功尽弃不算,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
沈爱丽木木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眼前痛失唯一亲人的朗星,须臾之间,生离死别,对这个十九岁的阳光美少年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事以至此,死者已矣,惟愿天堂里没有庸医。
可可走到她面前,低声问:“沈爱丽,你没事吧?”
沈爱丽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没事。”
她硬撑着去病房看望老妈田碧云,这里的情况似乎没有江枫夸张的那么严重--
早晨在山河集团大厅,田碧云刚从怀里掏出味道刺鼻的敌敌畏,几秒钟之内就被身手敏捷的保安制伏。经过120急救医生现场注射消毒剂化解,她体内残留的药汁不甚了了,只是为了保稳起见,依旧安排她洗了胃。
中山医院有规定,离退休老员工可以享受全额报销医疗费用,田碧云大概觉得自己为了找儿子服毒这事,好说不好听,满院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熟人,丢不起那人,死活非要回家静养。
沈爱丽因为朗朗的事走不脱,沈伟故作轻松的拍拍妹妹的脑袋,“你先忙吧,妈这边有我呢。”
多日不见,沈伟愈发瘦削,英俊的五官上也少了锐气,多了黯淡。
沈爱丽竭力按捺住发酸的鼻子,“哥,你和妈……多保重。”
之后一整天,她都窝在办公室,看着窗外从烈日当空变成黑漆漆一片。墙上的挂钟咣咣敲响八下,她木木呆呆地起身下班。
正心事重重,背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沈爱丽!”
她扭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关山正叼着一根烟,倚在树下,范思哲牛仔装裹在他高大的身体上,散发着剽悍不羁的气息,沈爱丽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朗星、朗朗兄弟俩,都算是这个流氓的小弟,难道现在是替他们出头来了?
果然,关山嘴里狠狠叼着一根青草,语气凶悍:“沈大医生,对于今天这桩命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沈爱丽认命地摇摇头,哽咽突如其来:“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朗朗!”
如果她不顾忌那么多,找到院长强烈要求自己动手;如果她没有在术前最后一刻,因为心神大乱而离开朗朗;如果……
关山一把拽过她,“上车!”
沈爱丽像一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任凭他摆弄上副驾座。
关山担心地看着她,“我刚让人给朗星那小子打了一针安定,你要不要也来点麻醉神经的东西?”
“不要!”开玩笑,她才不需要嗑药。
关山不再坚持,领着她去了上次那家金庸酒店,点了一堆美味佳肴,可惜没有一种可以激活沈爱丽的味蕾。
炽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晒上大地,路边成排的法国梧桐都被晒蔫了,叶子无力地耷拉下来。
朗星病倒了,钢管匕首没把他打趴下,弟弟的死击彻底垮了他,几天之内,从一个光鲜美少年,萎顿成一棵蔫巴巴的狗尾草。
他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冲进院长办公室递上投诉书,之后就一直躺在关山住过的1001病房,不吃,不喝,不动,万念俱灰的让人心疼。
“我倒要看看,罗副主任怎么自圆其说?竟然说主要责任由你负,你连手术台都没上!”可可愤愤地掷下手里的病历,“大名鼎鼎地心脑外科副主任,犯下这样小儿科错误,全医院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沈爱丽一反素日的畏首畏尾,“这次我豁出去了,一定要替朗朗讨个公道!”
可可反而谨慎起来,“沈爱丽,要说这次你能全身而退,多亏了江副院长!”
一句话说得她莫名其妙,“为什么?”
“我最后一个从手术室退出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就偷偷打电话给江副院长,他一听就急了,立刻吩咐我到可视对讲仪前喊停!你知道我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护士,冒这么大风险,越了好几级跟领导汇报工作,稍微出点纰漏--”可可后怕地拍拍胸口,做了个“咔嚓”的动作,“死翘翘了!”
沈爱丽听得更加迷糊,“不是我妈出了事,才急着让我过去的吗?”
“你妈进医院之前,就没多大事了,有江副院长在那坐镇,用得着你跑过去哭天抹泪添乱?”可可嗤笑,“那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把你调开的借口。”
“江副院长才没你这些歪歪心思!”沈爱丽还是不信。
“幸亏你妈服毒及时,早一点晚一点,江副院长都不一定有办法把你从罗鑫手里扒拉出来。”
“你说得叫什么话!我妈服毒是我希望的啊?再说要是我真留在手术室,朗朗说不定就不用死了,一条人命!”
“沈大医生,咱们这是医院,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哪天不报销十条八条!”
话不投机,沈爱丽懒得跟她啰嗦,看看墙上的挂钟,抱着一大摞资料走人。
三个小时之后,她出现在中山医院党委办公室--
“沈医生,请坐!”气氛僵持半天,终于有人开口,客气里透着莫名的疏离,暑天里听着毫无温度。
沈爱丽嗓子干哑,心咚咚跳,不是害怕,而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