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1)_122(2 / 2)
晃晃灯火下,我陡然明白世人为何一见到林重檀,就对他备有好感。就算皮囊最终都是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林重檀也是有着我见过最美皮囊人。雪肤,赤唇,乌眉下双眸定定地看着我,眼珠如龙含骊珠一动不动。
我被迫仰起头,手指抓住林重檀垂下来一束头发。就在我以为他会继续时候,他又一次停了下来。
我看向林重檀,他耳垂很红,声音也有些低哑。
“睡觉吧。”他想将被子盖住我。
可我不知道哪里来胆子将被子踢开,还……还反压住林重檀,?甚是,我、我居然轻挪后腰下方。没几息,我就羞得无地自容,又想躲被子里。
但我失败了。
毡帐上绣忍冬花在我眼前摇摇荡荡,胭脂香不知道是从哪里沁出来,如纱如雾,将人围住。
这一夜我彻底意识到西洋镜照人有多清楚,我气得捶打林重檀,只是捶打他也无用,最后我只能自己闭上眼睛不看。
只是视觉能屏蔽,听觉却不能。
林重檀跟我说他向牧民短期租了地方,我们在这里住个十几日,再换个地方玩。那群羊就是牧民,听林重檀说,那群羊被养得很乖,每日会自己回羊圈。
这段日子,我时常睡到日上三竿,我认为不是我错,都是林重檀错,如果不是他荒唐那么久,我也不会起不来。
但不得不说,我久违地过了一段自在日子。
有时候林重檀会很早将我从榻上抱起来,带我去看日出。清晨草原很冷,我缩在林重檀怀里,眺望远方天际。在金乌彻底爬上苍穹时候,我们轻轻地亲嘴。
有时候我会用丝巾遮住脸,躺在草原上。那群羊好奇心很重,时不时过来一只看看我。它们还对我丝巾感兴趣,居然张嘴咬。
若非我翻身及时,恐怕就要咬在我脸上。
我晚上跟林重檀说这事时,他正在帮我沐浴。令我没想到是,林重檀竟然比羊还过分,抓着我小臂咬了一口。
我吃惊地望着他,他却说是我手臂太白太嫩,所以他才控制不住咬一口。
我觉得林重檀是狡辩,刚想咬回去,林重檀表情陡然严肃,他看向毡帐外。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帐布,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檀生?”我喊他。
他回过头,把手里巾帕递给我,“小笛,你自己洗一会,我出去看看。”
林重檀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原来是来了个云游僧人。因那僧人干粮吃完,林重檀打包了些吃食给他,还装满水囊。僧人为表感谢,送了本经书。
林重檀随手将佛经搁在浴桶旁杌子上,继续帮我沐浴。而我今日心中有个计划,林重檀一直不肯把手套脱下来给我看,他不仅不肯脱手套,连跟我行那档子事时,上衣都不愿意褪去。
我猜他身上也有伤,所以才不肯脱。
为了计划成功,我把自己脸皮都豁出去了。屏风后新摆了一张美人榻,我小腿压在榻上,旁边就是该死西洋镜。云雨才行,真云雨而至。外面突然狂风骤雨,惊雷不断,我吓得登时缩林重檀怀里,他也伸手抱住我,不断安抚,又对我说:“小笛,我抱你回床上吧,今晚……今晚罢了。”
不行,弓已拉开,岂能回头,只是我确怕外面雷雨,忍不住瑟缩在林重檀怀里。其实我心中觉得羞愧,我是男子,却这般怕打雷。
但林重檀没嘲笑我,他似乎能理解我恐惧。我不禁抬头看向林重檀,他正低头望着我,见状,极其温柔地亲了亲我额头,语气也是百般呵护意思,“别怕,我在这里。”
双手愈发抱紧我。
好奇怪,林重檀看上去也很紧张,不过好像不是紧张雷雨,?像是紧张我。
外面雷雨仿佛没有那么骇人了,我在心中想道。为了印证我自己想法,我重新坐直起来,林重檀眼中浮现惊讶和担忧,他当即想重新抱我入怀,但被我制止了。我对着他摇了摇头,“我……”我顿了下,才接着说,“有你在这里,我不怕。”
雷雨纵然恐怖,可我现在身边有林重檀。
过了一会,我压住心中羞耻,重新绕回原来话题,逼林重檀将手套摘下,“你、你要是不摘,我就……就……”
林重檀面颊有些红,他定定望着我,放在我腰上手紧了又松,松开又握紧。我见他这样,只能再给些甜头。可没多久,我自己口干舌燥,便伸直手臂去端水喝。
瓷杯放在佛经旁边,我拿时候不慎将佛经碰到地上。经书掉在地上时,翻开了。
只随意一眼,我就看清上面佛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
“逢舒,诸法因缘生,我说此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痛不可免,劫不可躲,也许这正是缘法。”
谁?谁在说话?
“从羲,母妃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一切可放心。”
到底是谁在我脑海中说话?
逢舒是谁?从羲又是谁?!
惊雷一声,手里瓷杯猛然摔落在地,碎成七零八落。
林重檀手还放在我腰上,见我摔了瓷杯,忙坐起问我有没有伤到手。因为这个动作,我不得已闷哼一声,眼泪莫名蒙上双眸。
毡帐将疾风横雨隔绝在外,帐内暖意融融。西洋镜旁烛火发出噼啪声响,远比铜镜清晰镜中映出亲密无间。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
“诸法因缘生,我说此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佛说造塔功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