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脏了手(1 / 2)
夏天的温度让人烦躁, 即使屋子里的四角, 都安置了价格昂贵的冰块,但一屋子的人,依然心头焦躁。
原本的美好计划, 竟然还没有开始,就有了变数。
“圣上行为的行为, 深不可测啊。”韩爌『摸』着胡子,用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语。
但其余人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说朱由检太不靠谱。
新帝在太庙昭告天地啊, 还有比这个更严肃的事情?竟然让马车上了台阶!竟然抛弃了礼服写的祭天雅词!竟然胡说不到!竟然要求大说天下寻找两个人!
从古至今, 就没有见过这么胡来的皇帝!
就算评价最最最低的昏君, 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胡闹!
这是连一个装都不会装的低能儿皇帝!
郑三俊笑了:“天子幼时艰难,初登大宝,自然会有些失态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 朱由检小人得志, 暴发户都是这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嘴脸。
屋内的人都微笑。朱由检亲妈被皇帝仗责打死, 然后在几个妃子手中轮流转,最后被当成废物养了, 连皇子必有的先生都没有,全靠只认识几个字的曹化淳启蒙, 然后拿着书本自学, 这日子当然过得艰难。
“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懂圣人之言的。”有人笑着道,吾辈读书人都是天之骄子, 文盲皇帝做出非礼的言行,何足为奇?
只认识几个字,没有科举,没有名师的朱由检,在东林党的人眼中,就是一个文盲大老粗。
陈于廷皱着眉头,朱由检的『性』格如此之差,会不会影响大计?
要是朱由检忽然脑子抽了,不再信东林党道德至高这一套,不再信东林党代表了天下所有的平民百姓,东林党垂涎了多年的内阁首辅,以及大量的朝廷官位,只怕会落到空处。
是不是做得还不够?
“唉,吾等该更进一步和信王接触的。”陈于廷有些后悔,当时仅仅通过曹化淳曲线接触,双方的感情基础,实在太浅了。
钱谦益摇头:“先帝对东林党盯得紧,能联系上曹化淳,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再进一步,定要被先帝警觉的。”
陈于廷叹息:“可惜,可惜。”要是早知道木匠皇帝死得这么早,就该拼一把,更进一步的和朱由检接触,彻底在朱由检的心里,烙下东林党是世上最伟大的党的印痕。
钱谦益拿起案上的茶盏,闻着茶叶的清香:“圣上不依靠我们东林,还能依靠谁呢?”
阉党?这些年来不停的通过曹化淳灌输给朱由检一个信息,阉党都是祸国殃民的贼子,阉党垮台,大明就太平了,朱由检怎么可能选择阉党?
齐党楚党浙党?这些小党派,即使联合起来,在朝廷中,有东林党的人多?在民间,又东林党声势浩大?
朱由检根本没得选择。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一举打倒阉党齐党楚党浙党的最好机会,我们万万不能错过了。”
不过是一个只认识几个字的文盲少年而已,还怕他飞上了天?
钱谦益品着舌尖的茶水,清香怡人。
布局了多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
“笃笃笃!”有人轻轻的敲门。
“谁啊?”管家问着。
“你们家,有叫水美纪和真真的人吗?”说话的军士满面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
“没有。”管家皱着眉,大声的道。
门外的几十个军士急忙笑得更灿烂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管家大怒:“天子脚下,尔等竟然要强闯民宅吗?信不信老夫告到衙门,将尔等尽数发配边疆!”
几十个军士大声的媚笑:“休要胡说,我等断无此意。”
在管家的怒视中,急匆匆的去了隔壁敲门。
然后,又是一阵怒斥声,和军士们的赔笑声。
“什么事?”中年男子问道,家里出了个小妖怪,已经够烦了。
“没什么事,几个军士找人,已经被我打发了。”管家急忙陪笑。
“北京城内,天子脚下,竟然有武夫敢『骚』扰乡绅士人?”中年男子大怒,“去,拿我的片子,去衙门里告他们!”
“碰碰碰!”又有人敲门。
管家怒了,这群兵丁竟然敢放肆!
“你们几个,『操』家伙!”管家恶狠狠的招呼仆役。
“嘭!”
不等仆役开门,门已经被踢开了。
“大胆!”管家怒喝,然后忽然呆住。
“碰!”管家的脑袋上挨了一棍。
“竟然敢呵斥你家爷爷!”又是一棍打下。
地上的管家已经血流满面,却连反抗都不敢,只是抱着头大声的惨叫。
“怎么,想造反?”来人看都屋内仆役们的手上握着棍棒,怒喝道。
一众仆役急忙扔下手里的家伙,陪着真诚的笑脸:“怎么可能?误会,误会!”
闯进门的,可不是大明文人可以随意辱骂欺辱的低贱军士,而是东厂的人。
有机灵的仆役急忙去找中年男子。
“老爷,祸事!东厂的人来了!”
中年男子一愣,东厂?东厂!
“快!快去取银子!”中年男子慌忙的道,不给钱,东厂有本事把你全家都关进大狱。
领头的东厂太监,已经带着百来个人冲进了宅院的各处。
“搜!”领头太监厉声道,“都把招子放亮点,误了九千岁的大事,爷爷扒了你的皮!”
百来人齐声应和着。
别人家说扒皮,不过是狠狠教训的意思,九千岁说扒皮,是真的扒皮。
“公公,不知道何事劳烦公公屈尊驾临寒舍?”中年男子谄媚的笑着,仆役急忙端出盖着红布的托盘。
领头太监厉声喝道:“你家可有叫水美纪和真真的人?”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道:“没有。”
领头太监做惯了察言观『色』的勾当,一眼就看出这是真话,心中有些失望。
跟班掀开托盘上的红布,至少有五十两银子。
领头太监点头,蚊子虽小,也是肉啊,至少没有白忙活一场。
“里面关的是谁?”有个小太监瞅着被死死关紧的厢房,厉声喝问。
仆役急忙赔笑道:“那是我家的九小姐,犯了颠病,不能见人。”
小太监立刻懂了,有钱人家,什么龌龊事情没有?
他转身要走,又忽然多了个心眼。
“真真,水美纪!”小太监大声的叫。
厢房内,有个清脆的童声惊讶的道:“谁找我和姐姐?”
小太监脸『色』大变。
领头太监正在和中年男子闲聊,等着各处的搜查结果。
一个随从笑着赶了过来,在领头太监耳边耳语了几句。
领头太监大喜,然后大怒,用力的把桌上的茶盏抹到地上。
“竟然敢期盼咱家!”
邻座的中年男子莫名其妙。
“来人,给爷爷往死里打!”
几个人立刻把中年男子按到地上,用力的殴打,很快就血流了一地。
“把他们全部带回东厂,严刑拷打!”领头太监厉声道。
……
大街上,魏忠贤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小太监用力的打着扇子,却丝毫没有效果。
身为九千岁,有必要亲自上街找人吗?
魏忠贤身边的人中,有很多人不理解。
这种跑腿的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就好了。
东厂有多少人?一万!
大明江山,还有东厂找不到的人?
何苦魏忠贤亲自出来晒太阳呢。
魏忠贤却有自己的思量。
九千岁?一万东厂?全部是水中花井中月!
身为太监,所有的权势,都是皇帝给的,失了皇帝的宠幸,那就会一无所有。
甚至比一无所有更可怕。
魏忠贤见过无数的大太监,只因为在权利斗争中失败,立刻身首异处。
汪直,刘瑾,谁落得好下场?
文官斗争是失败,不过是丢官回家当富家翁,太监斗争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一定要找出水美纪和真真!”魏忠贤发狠了。
曹化淳在信王府内,竟然敢当众叫人把他架出去,这不仅仅是曹化淳个人的态度,更多的代表了朱由检的态度。
要不是了解朱由检的心思,知道朱由检对魏忠贤的厌恶甚至敌视,曹化淳敢得罪魏忠贤?
魏忠贤每次想到这一点,都是不寒而栗。
只是,在太庙的时候,曹化淳似乎和朱由检有了隔阂。
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朱由检从不得宠的闲置信王,摇生一变成了天子。
曹化淳依然以对待落魄亲王的态度,未必就会得天子的欢心。
只要办好了天子当政的第一道旨意,魏忠贤认为,他还是有机会成为天子的宠臣的。
但搜索两个只知道名字,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人,实在是难了点。
水美纪这个名字或许还特殊点,“真真”,这个名字随便在大街上喊一声,说不定就蹦出一个小名叫真真的老太婆了。
只是,吉凶未料,又是一群东厂的人在砸门搜索,还会有人蹦出来承认自己叫真真叫水美纪吗?
魏忠贤深深的忧虑。
“搜!不管是内阁大臣的家,还是礼部尚书的家,全部要搜!”魏忠贤大声的下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找到了一个!”有个太监喜气洋洋的赶到。
在某个普通文人的家中,找到了真真,但是,被关在厢房里,而且似乎原本的名字也不叫真真?
魏忠贤焦急的问,会不会搞错?
报信的太监摇头,小女孩知道水美纪,叫水美纪作姐姐。
那就不会错了!
魏忠贤厉声下令:“所有人房间,箱柜,水井,地窖,屋顶,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全部要搜!”
要是明明已经到了水美纪的附近,却被人捂住了嘴,藏在了床底下,那就真的是要吐血了。
……
茶水已经换了几次。
不时的有人进来汇报情况。
魏忠贤的人,砸了户部的官员的门;魏忠贤的人,把礼部的官员的家翻了个底朝天;魏忠贤的人,把普通百姓家人给打了……
“阉党太猖狂了!”某个青年厌恶的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简直目无王法!
钱谦益等人却只是笑而不语。
目无王法?错了!阉党今天的所作所为,恰恰是奉王法执行。
这是新帝当着几千人的面,金口玉言的旨意。
“这两个人,究竟和圣上有和关系?”钱谦益问韩爌。
韩爌摇头,他也猜不出来。
竟然连朱由检的近臣曹化淳,都丝毫没有头绪。
就连这两个人,究竟是朱由检的对头,好友,久仰的名人,还是海外的仙师,都不得而知。
朱由检要求大索天下,“索”就是抓捕缉拿,用到“索”字,理应是仇敌了。
可看朱由检的焦急和关切的神态,又仿佛是非常重要的亲密之人。
该死的朱由检,竟然连最基本的文字功底都没有,胡『乱』用字吗?
文盲就是文盲!
“吾等不用急着参与。”韩爌说道,情况不明,而这种大肆打砸抢的行为,也不是鼓吹道德满分的东林党能做的,与其参与了,毁了形象,却人手不足,业务不熟,反而被专业对口的东厂抢了先,不如什么也不做。
一动不如一静。
“我已经联系其他大臣了,若有消息,立刻互通有无。”郑三俊道。
一些还没有当官的东林党人,已经发动了人手,也在努力的寻找。
东林党是正人君子,是清流,自然有清流处理事情的办法。
那就是走高层路线。
找人的事情,下层人做就行了。
……
长街上,一个绝『色』女子站在中央,无奈的看着四周。
“不要再追了。”她叹息着。
“你跑不了的!我们已经报官了!”一个拿着菜刀,畏畏缩缩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