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向前!(1 / 2)
从灾情来说, 因为延误了河南灾害而被砍死的官员, 实在是太冤枉了。
不过是几个县的旱灾而已,殃及的灾民也不过是几万人而已,就这点人数, 随便县里自己就处理了。
当然,处理的方式无外乎发点米粮, 打发灾民外出讨饭等等几种。
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地震和干旱的陕西比,河南这些年还是风调雨顺的,偶尔几个小县城的灾难, 完全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朝廷发些赈灾粮食, 多半就挺过去了。
坚持这点的,有很多很多的地方官。
“厂公,吾等到地方以来, 勤政爱民, 教化万众, 虽不敢说路不拾遗,却也是兢兢业业, 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几个官员大声的叫。
水美纪笑了:“杀了!”
几个官员全家人头落地。
要是天灾,那谁都没话说, 小冰河时期, 老天不给面子,人又能怎么办?
可惜,这河南的小小灾情, 却和老天爷无关。
这几个县的水利,一眼看去,至少有10年没有修整过了。
户部的银钱,却年年拨下去。
“吃进去的,就要拿全家的人头来还。”水美纪淡淡的道。
“来人,去吏部,把10年内所有担任过县令的家伙,全部杀了全家。”
有手下提议,要不要彻底清查所有县城的水利,有多少是被黑了钱,有多少岌岌可危?
“没有必要,谁的地盘出了事,杀了谁全家就是,何必本督花力气。”水美纪没那个火星时间,更没那个人手。
西厂虽然是热饽饽,一大群武夫想着办法挤进来,但时间太紧,淘汰了没用的废物后,西厂只有三千余人。
水美纪把所有灾民全部带走,一路往北。
“这是要去哪里?”有灾民惊慌的问道。
“少废话,想要吃饭,跟着队伍,落后的全部杀了。”西厂的番子厉声道。
灾民立刻就老实了,反正就是跟着官府走而已,到点了就有饭吃,何必想太多。
……
另一个城市。
几个衙役站在榜文前,大声的读着榜文。
“朝廷招揽人手去北边?”
“这是要和女真辫子打仗吗?”
“好像不是征兵,失去北边种地,开垦的荒地归自己,朝廷免3年钱粮。”
有家有口有田有地的毫不在乎。
没有田地的单身汉心中犹豫不定。
奉献和利润都很大。
“3天后,愿意去北边的,到这里集合,过时不候。”
这是爱去不去的意思?这分明是有了便宜事,打算内部瓜分啊!
原本犹豫的心立刻坚定了。
“反正留在这里没有活路,不如去北边拼一把,这么多人去,朝廷总不会坑死这么多人吧。”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咬牙道。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山东河北河南的各处。
无数的失地流民,灾民,慢慢的在地图上汇成一条直线,指向遥远的辽东。
……
半个月后。
某个州府。
知府和户部的官员冷笑,水美纪这是要把黄河以北的所有灾民,失地流民,全部送到北方边疆做军户?
天真!
以为朝廷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上百万人口啊!这一路迁移需要的粮食,柴火,人手,银钱,哪里变出来?
再说,强行迁移流民灾民,远离故土,不得祭祀祖宗,不得回归乡里,不得老死家乡,是不仁也!
有伤天和。
“我们不用理,只管按照西厂的要求,准备好热水,床铺,草鞋,伤寒『药』物,吃食。”户部官员微笑着提醒,“量一定要足够!”
知府会意。
水美纪得了皇帝的鸡『毛』,沿途官员,谁敢不提供粮食,不提供热水住宿,就直接杀了,何必在这上面和水美纪硬抗?
“户部收到消息,西厂和东厂在江南大肆的搜刮粮食。”户部官员微笑,胡一一和水美纪这是打算用江南的粮食,当做人口迁移的花销。
户部早已计算过,东厂和西厂从户部挪走的银两,以及江南的粮价,能买下的粮食,确实是够灾民迁移到辽东了,可是,水美纪打算这么运输这些粮食呢?
运输粮食的大量时间,流民灾民早已饿死在路上了。
水美纪的人口大迁移,注定了是失败,州府官员任何打折扣,任何贪污,都是给水美纪的失败找借口,只有老老实实全部做到了,既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又暗暗坑死了水美纪,何乐而不为?
“本府就这点粮食,下官定然全部调集过来,然后一丝折扣都不打的完成。”知府完全懂得户部官员的意思。
手下衙役报告,西厂的人来了。
“来的好。”知府笑,让他们看着本府所有的粮食全部被流民吃光。
“立刻把粮食调到下一个府县。”西厂的人一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直接下令。
“全部调走?”知府莫名其妙,“没了粮食,本府怎么安排将要来到的流民?”
西厂的人厉声道:“你不用管,只管按照命令行事。”
知府点头,是西厂内讧,还是东厂派了『奸』细故意搞砸水美纪的计划,关他p事。
“都盯仔细了!要是粮食实数和账簿不符,立刻杀了府衙所有官员。”西厂的头目厉声道。
知府大惊,其余府衙官员大惊,亏空粮食固然是死罪,但也要查明是谁干的啊!不分青红皂白杀所有人,果然是西厂的作风。
管粮仓的官员在所有同僚的注目下,用力挤出一个微笑。
还好没有作假!还好前几天补上了!
所有粮食被装上车,在西厂的全程跟踪监督下,飞快的运走。
知府冷笑,现在府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看你们西厂怎么收场。
几个时辰后,大批的粮食到了。
知府和户部官员大惊。
西厂的头目冷笑,等本府押送粮食去下一个府衙的马队回来,立刻把这些粮食继续运过去。
知府和户部官员懂了。
这是最最耗费人力的接力传递法。
水美纪把所有的州府当做了驿站,所有的粮食当做了书信,一站又一站的往下传。
只要源头的江南粮食不断,就能保证每个州府的粮食不绝。
几天后,流民到达,知府木然的按照水美纪的标准接纳。
大批的流民消耗了大量的粮食,临走的时候,甚至又把剩余的粮食全部带走,但知府知道,眼前空空『荡』『荡』的府库粮仓,很快就会被上一站运来的粮食再次填满,然后再次被新一批流民消耗一空,然后再填满,周而复始。
京杭运河中,大量的运量船向北方而去,岸上,一队队的军队押运。
沿途所有的强盗山寨,所有的黑帮船霸江湖门派,全部一扫而空。
“我真的没有贪污粮食啊!”一个官员跪在地上大哭。
一大群往日的同僚面『色』铁青,丝毫没有求情的意思。
“噗!”人头落地。
知府冷冷的看着,心里愤怒极了,要不是一直巴结东厂,第一时间知道了西厂要核对粮仓,先一步仔细核对,发现了这个家伙竟然敢把粮食卖了,搞虚假粮仓,这回全府的官员人头落地。
“立刻把缺口全部补上!”知府厉声道,这个官员所有的财产,所有亲戚的财产,全部抄了充公买粮食,要是还不够,只有先自己掏腰包补上了。
某支流民队伍。
“我实在走不动了。”有人道。
每天从太阳出来,就要开始走路,一直到太阳下山,实在是太累了。
“别啊,你的包裹给我。”同伴急忙道,落后的人,全部被官府杀了。
“怎么这么重!”同伴拿着包裹大惊,打开一看,衣服鞋袜,锅碗瓢盆,祭祀的铜香炉,甚至还有几块缺了一角的青砖。
“不是早说了,这些东西全部扔掉,白白拖累自己的体力!”
那人不舍:“都能用的,都有用的!”
“你死了也活该!”同伴懒得再理他,扔下他的包裹,转身走了。
西厂的人已经走了过来,亮出了刀。
“我马上走!”那人急忙爬了起来,收拾已经被打开的包裹。
西厂的人狞笑着慢慢走近。
那人看着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吓得呆了,终于扔下包裹,拼命的追上了队伍。
“不要那些东西了?”好几人回头讽刺。
舍不得家里的破东西,连座椅炉灶都要搬走的奇葩有的是。
起初几天,还有一家人愣是扛着一根房梁一起走。
结果,这家人三天后就全部被砍死了。
黄河以北至辽东,万里山河茫茫黄土,一路血红。
……
画舫上,琴音忽然中断。
“钱谦益钱公,竟然被昏君杀了!”柳如是惊讶的问。
“小声点!”一边的人低声劝道,虽然在湖中央,但还是小心点好。
柳如是泪如雨下,钱谦益正人君子,才华横溢,竟然被昏君连个罪名都不需要直接杀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柳如是悲愤着,这个荒谬的规矩啊,为什么她以前觉得就该如此?
画舫中,忽然响起激昂的琴音。
……
江南。
李家今天热闹的很,李老爷大寿,很多人过来祝贺,园子里搭着戏台,戏班卖力的咿呀咿呀的唱着。
“听说,城市好多读书人都被朝廷杀了。”有人悄悄的道。
很多人都点头,朝廷来了个太监头头,又杀人又抄家,凶得很。
“王老板,听说你和他们打过交道。”有人问道。
王老板连连摇头:“只是向我买粮食,算不上打交道。”和这些太监扯上关系,会倒大霉的。
“付钱了没有?压价了没有?”其余人却只关心这点。
王老板用力点头:“倒是付的行价。”真金白银交易,没有拖欠克扣,没有拿回扣,王老板当时都已经做好打算,只要不砍死他,全部白拿都没关系。
李老爷笑笑。
不管是太监杀读书人,还是太监买粮食,都和他没关系,他家没有文曲星,一直没有出过读书人,至于粮食,他是宁可烂在仓库里,也是不会卖出去的。
“都闭嘴!”一群兵丁冲了进来,用力的将戏台上的戏子赶下去。
园子里人人惊慌失措。
“将军,出了什么事?”李家的管家急忙在袖子里准备了银子,和领头的兵丁热烈的握手。
领头的兵丁惊慌的用力抽手。
银子掉在地上打着滚。
管家愕然,连银子都不要?
“公公,小的没有收!”领头的兵丁跪在地上,惊慌的道。
门外,又进来一群人,走在中间的是个太监。
“起来吧!”太监道。
兵丁头目舒出一口气,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老实的站在一边。
“把你家的田契拿出来。”太监道。
李老爷急忙拿出田契。
“你家只有10亩地?”太监斜着眼睛问道,“可是我听说,你家至少有5000亩啊。”
李老爷懂了,是核查田亩和缴税啊,他习惯『性』的挤出笑脸,习惯『性』的准备回答:“那是胡言『乱』语,小的真的只有10亩地。”
大明朝几次核查田亩税负,哪一次他不是这么过关的?
其余人也送了口气,脸上轻松了很多,只要给这个太监一个大大的红包,有府里的老爷们照料着,这田地就是10亩。
在李老爷开口的刹那,忽然福至心灵,用力磕头:“公公饶命,小人其实有5000亩,但是一直漏了田亩税,小的愿意加倍,不,加十倍补上!”
太监惊讶,你丫的够机灵,那就按照你说的,3天内,把历年拖欠的田亩税,都按照10倍补齐了,否则全家人头落地。
李老爷瘫倒在地。
家人和客人们埋怨,10倍啊,这是要倾家『荡』产了,给点银子就打发的事情,何必自己往坑里跳呢,这个猪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家产的。
当天晚上的时候,李老爷家恭喜的人络绎不绝。
“李老爷果然是本府最聪明的人,佩服,佩服!”
其余坚持只有几亩地,谎报实际田亩数的人,全部被抄家问斩。
和全家死光光比,10倍的田亩赋税,算得了什么?
李老爷顿时成为当地的第一红人。
“你是怎么想到老实认罚的?”有人喝得几杯后,问道。
李老爷大笑不语。
就是不告诉你们,老子从小鼻子灵眼睛好,闻到了那太监身上的血腥气,看见了几个兵丁衣服上的血迹。
……
屋子前的空地上,有人大声的喊:“我是举人,我有投献田,那是合乎王法的!阉贼!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太监毫不在意,一路杀得人实在太多了,骂他的人更多,他已经习惯了。
屋子前的空地上,人头滚滚。
“这些土地,以后就是官地,你知道该怎么做。”太监阴测测的对着当地的官员道。
那官员谄媚的笑:“下官知道。”
东厂的人刚到州府,二话不说,就直接杀了参与做田亩假账的知府和相关官员全家,他一个小小的官员,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侥幸,怎么可能敢不拍马,不逢迎?
至于东厂杀了举人,是不是合法,那是朝廷的事情!
……
“九千岁,我们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被……”手下已经不敢说下去了。
魏忠贤一路狂奔到了江南,东林党人一案,已经杀了超过3w人,此刻又是查田亩,又是杀相关官员,人数虽然不多,可都是实权人物,只怕有后患。
后患?魏忠贤冷笑,他又不是傻瓜。
杀东林党余孽的时候,只带了一千余人,他就敢大肆屠杀,因为东林党人都是文人,就算在朝廷为官,也是文官而已,说杀了就杀了。
可对付这田亩核查,魏忠贤愣是等待万余内『操』军全部到了江南,这才敢动手。
因为这田亩核查,牵涉之广,之深,远远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朝中文武官员,地方乡绅,人人都牵涉在其中。